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蚌珠儿_分卷阅读_107

  小燕王看看他们,并不多说,依旧是笑笑。
  严金宜与施新春顿时就觉得浑身寒毛都透着一股子寒气。
  有太监此刻捧了椅子,案台都齐齐过来,一起忙活了小片刻,摆好后,有一位老太监走到燕王身边伸出一只手,小殿下伸出手被他单手半扶着坐在椅子上,老太监又奉了一盏茶,殿下接了,捧在手里也不喝,只是拿着茶盖子,轻轻的敲了一会子茶碗儿。
  忽他看到了付季的父亲跟祖母,便低声安排到:“重俊,两位老人家受了惊吓,便不要再吓唬他们了,着人带下去,好好宽慰才是。”
  重俊点点头,回身安排了一番,片刻有鱼卫过去将两位老人家都带了下去。
  殿下又问:“吏部文选清吏司主事付卿,现在如何?”
  顾荣听了,顿时安心,便上前几步回话道:“已经请了郎中,正在医治,只是……付主事双腿已折,臣怕他留下后患。”
  “这……样啊,昨日他们说,是动了夹棍的,可怜付卿一介文人,如何受得了这般折磨。”小殿下叹息了一下,又看看跪在台下的严金宜二人,他还在笑,只不过,此刻熟悉他的人怕是都清楚,这位殿下怕是动了真怒了。
  “重俊,你去后面寻梅御医,拿了孤的活血丹,还有八元丹送去……付主事的腿,要给孤保住了!”
  重俊点点头,倒是多了一嘴:“殿下,那八元丹只有一颗,殿下如今常在军中,老奴……”
  “好好的,常备什么药丸?多不吉利,如今送药出去,却是好事,你去吧。”小殿下说完,看了他一眼,重俊忙应诺去了。
  见小殿下如此关心一个六品主事,那泽州上下官员,心里已是吓得七魂六魄不全,浑身颤抖不已。
  正午已过,昨日一场大雨,大太阳烤的地面雾气升腾,那些官员跪着,有年老的小吏如今已是不支,可小殿下依旧不叫起,等他将事情一件,一件慢悠悠的安排完,手里的茶盏都换了两盅儿去后。
  他才道:“这燕州,本是本王的封邑,这些年因是乌康迁丁,父皇与孤每每想起,心内都颇不是滋味。以往你们年年送孝敬,本王年年拒收,也是心疼乌康不易……如今真是好了,那里不出事,偏偏就是孤的封邑出了这没皮脸的事情……”
  讲到这里,小殿下将手里的茶盏轻轻往一边的案台上一撂道:“孤是想着家丑不可外扬,可惜了,怕是此刻上京是个走通天,挂天灯的门户,就知道这桩丑事儿了,也罢了,如今这事儿孤也不想管,也不想问!只是……既然今儿这台子都搭好了,那总要见见血,也罢了……来人呐。”
  “是。”那下面站出一列鱼卫。
  “取小号的钉板来,将施新春,严金宜给孤按上去,今儿着泽州大大小小的,都叫出来,先陪着跪一晚吧,明儿,若是付卿的腿保住了,便罢了,若保不住……你们便都等着开门儿见喜吧。”
  那严金宜等人一听,杀猪一般的叫了起来:“殿下,殿下,臣等冤枉,臣等是顾命大臣,如今还未定罪,殿下若是上刑,是要寒了天下臣子的心吗……”
  小殿下一甩袖子:“燕州是孤的,孤的地盘,罚你们跪个破板子,还用跟谁请示不成!还怕伤了那个的心不成,都跪着吧!”说完,小殿下转身便去了……
  没片刻,有人不知道从那里抬出两块三尺长,尺半宽的钉板,因是最小号,那板子上的钉面儿不过半寸来长,一刻刻的三角倒立,也不知道从前跪过多少倒霉蛋儿,如今那顶尖儿竟被血养的黑亮黑亮的。
  那施新春,严金宜那里受过这这个,人没被放上去就双双晕厥,待被捆着往钉板上一按,顿时傻猪一般嚎叫了起来,浑身就如剥了鳞片的鱼儿,一边扭动,一边挣扎。他们也不知道那里来的吃奶的力气,整整被人按了半个时辰,这才老老实实的跪的妥了。许是怕他们也摔倒,那鱼卫自寻了麻绳子将他们捆了个三角,便也妥妥的立住了。
  燕州这一场大戏如今是终于精彩纷扬的开始演绎起来。
  上京平洲巷子顾府,顾岩顾老爷正在屋内团团转圈儿,前几日,也不知道是如何了,小七本好好的出了城,可惜还未出了上京的地界,他忽然骑着马就回府了。
  虽说,对上面是报了旧疾复发。可今上也是有脾气的,便说,既翻了旧疾,那便在家里老实的呆着吧!好好将养几月,这几月谁也不许探望,顾岩也不许出府。
  如此,今上是生气了吧?
  哎,这个小七啊,以往看他,那最是通透灵窍的人物,怎么就在这里事儿上犯了混呢?跟谁拧着不好,怎么好端端的跟圣上拧起来了?说不去,怎么就真敢就不去了呢?
  顾岩私下求了几回,陛下却对他温言安慰,只说郡公只是年纪轻,以后还是要多多历练才是。
  这是气了呢?还是从此将小七搁置不用了?
  要说生气吧,今上这几天还赏了几回药,往郡公府派了三次御医。要说不气吧,今上怎么把小七的刀笔司的职务都给停了?
  顾岩心里担心,便再也坐不住,每日除了上朝就是在家里转圈。
  顾茂德与顾茂昌坐在椅子上,眼睛随着老父亲是转来转去的一晌午,最后,顾茂昌无奈,便自己站起来,对他爹道:“阿父,七叔向来是个有成算的,昨日我去我丈人家,我丈人还道,如今那乌康慰银一案,牵扯颇广,那里面水太深,七叔不去,却不是坏事!”
  “永国公真这般说。”顾岩停下脚步问小儿子。
  顾茂昌点点头道:“恩,我丈人说,那慰银一案,乌康郡上下怕是有一半的官员都在里面伸了手,这上京谁家没几门糟心亲戚,到时候求到门上,您说麻烦不麻烦!要我说,小叔叔那最是个聪明的,换了我啊,我也得病!不然,阿父您说,真有亲戚求上门,您说是管,还是不管啊?”
  顾岩脑袋乱的很,听儿子这般说,便恍然大悟一般,自己给了答案,他松了一口气道:“也对,也对,要么说,读书人心眼多,你丈人,那是长了八个心眼子,眼珠子一转都是坏水儿。”
  顾茂昌一翻白眼:“阿父这话说的有意思,换了旁人,我丈人还不定说不说呢!不说了,我答应猪官儿,要带他上街,那我这就去了。”
  说完,顾茂昌站起来就往外走。
  “秋凉了,你给我大宝贝儿多穿点儿。”顾岩在他身后叫唤。
  “知道了,冷不着他!”顾茂昌一翻白眼儿,应了一声。
  猪官儿是顾茂昌的大儿子,大名顾允谭,因小时候生的肥胖,便得了一个奶名儿,唤作猪官儿。
  不说顾岩松了一口气,却说顾茂昌将自己的肥儿子抗在肩膀上顺着平洲巷子,一溜的往外走,这一路,但凡他肥儿子入了眼的东西,那是二话不说,统统给儿子买来。
  那有人家种的好果子树,枝叶伸展出来,挂了果子垂在院外,他肥儿子要吃,顾茂昌都能毫不要脸的蹦起来给他肥儿子摘了。
  顾茂昌小时候挨打挨得多了,因此自打素娥有了身孕,他便发誓,儿子就是将家里的屋子点了,他都不动他一指头,因此他们父子关系好的不得了,平日猪官顽皮,那都是素娥举着板子满院子追着打,顾茂昌跟在后面救。
  这父子俩玩的正起劲儿,却不料那平洲巷口忽然来了一辆小篷车,那篷车路过顾茂昌身边的时候,车里忽然有女人低低的叹息一声道:“四哥哥,久没见了,如今您是越发得意了?”
  “哈……”
  第八十六回
  却说那乌康一案,牵连甚广,转眼着庄成秀赶到泽州,见到付季,待付季取出证据,顿时把个御使庄大人气的几欲吐一口心头血来。
  见过胆大的,却没有见过这般胆大的。你当是如何了?
  自打三年前安吉侯爷孟继渡救驾死在灵山,前皇后家人丁单薄,只有两个弟弟,孟继渡无有儿子祭祀,今上开恩便将安吉侯的爵位给了他的弟弟孟继世。
  那孟继世本是个庶子,出身豪门却没有见过真富贵,因此一袭爵,便迷花了眼,把孟继渡以前经营下的地盘他就当成了私产。
  两年前上京重建,安吉侯府因密王乱被焚烧了一些屋舍去,孟继世刚做侯爷,他家靠山又去了,因此里子面子都要顾及,也不知道谁与他出了一个馊主意,他便将家里的三分之二的钱拿出来,修了一栋京中出了名的豪宅名苑,描画了一个大大的门脸出来撑面子。
  孟继世自小也没受过什么嫡子教育,连守成之道也不懂,他手里握着金山也不会好好利用,那乌康郡的巡抚叫吴云卿,本是天授帝因政治需要为孟家安排的手脚,为了今后太子登基蓄的一些力量。却不料想,那孟继世却不这般认为,他将乌康当成先帝赏赐与他家的钱库,做了几日侯爷之后,他在上京高调来去,银钱花的如流水一般。旁人见他傻,自然就哄他,一来二去,不到三年安吉侯府就剩个架子了。
  人一穷就要变化,新上任的孟继世孟侯爷为了脸面,便开始钻营起来,几年时间,他通过家里的力量,先后将乌康的官员悄悄标价买与跟他玩耍相合的狐朋狗友,得了钱自是支架子,左手来右手去。他这笔买卖做的隐秘,上京竟无人察觉,那也是有缘由的。
  一来安吉侯府被他哥哥孟继渡,他姐前皇后经营多年,那朝上自有胡太傅一党护着,还有就是今上天承帝继位后先安民生,还没有注意到他。
  这眼见着,孟继世的力量便这样奇怪的经营起来,说到这里却也要感谢他的大舅子,严金宜。这严金宜自然不是什么好种子,往前说他在上京就是个末流的混子,后来因为妹婿,得了实缺,自然将做混混的手段用在了当官上。孟继世无人可用,对他言听必从,这两人这一扎堆,便是前世的狼狈缘分,好的跟一个娘生的一般。
  这不是今年,今上刚得了大笔的税金,便一挥手先支出一笔近三百万贯的慰银出来。也巧了,今年年景不好,上京属官已经缓缓过渡完成,说话算数的就都成了今上天承帝的力量。天授帝的影子由此刻起,便慢慢淡出大梁历史。
  孟继世来钱的地方越来越少,又赶上各地实行税务透明,巧立名目的钱路就此也就断了。三月间,西边河套来了一群部落马商,带来几十匹上等的名驹来上京卖。一时间,京里只要门脸大的家户,都要买一匹两匹回去装点一下。
  那名马岂是便宜的,便是价格最低的,也要千多贯。
  说起来,此事却也有前因,也不知道如何了,孟继世袭爵后,好死不死的就与平国公家的四爷,顾茂昌对上了。这两人恩怨已深,在京里常有冲突,明的暗的亏,孟继世都不知道吃了多少。那严金宜去乌康,也是被顾四爷与永国公家的大爷后柏使了坏,挤出上京的。
  这两位爷放了话,只要有他们在的地方,就不许有严家的人在,不然就是看不起他们。
  那严金宜从前本就是这二位身边的一条狗,若不是攀上顾茂昌,也没他严家的一场富贵。京里养“狗”的不少,怀了规矩的却只有严金宜一位,因此上他家便成为大部分纨绔子弟拒绝往来的户头。对于这些纨绔来说,别说区区一个安吉侯府,就是先帝还在又如何看不上你,那就是看不上你了。
  却说那名驹到了上京,自然被一干纨绔子弟捧得甚高,甭管人家背后使得是什么手段,反正是一来二去的,谁家不买两匹回去。那孟继世被圈子隔离,本心中正烦,那日去马市也没想买,就是看看。却不想,他那仇人顾茂昌大手一挥花了二十五万贯,牵了七匹回去。其中给他小七叔买的那匹黑麒麟,价值四万贯。
  牵马的时候,也不知道怎么了,顾茂昌就看了安吉侯一眼,顿时孟继世觉着这是在打他的脸呢,小看他呢。这人脑门一上血,便命人花了四十多万贯,买了整十匹名马回家去,连续摆了十多日宴席,请人上门观驹。这会子,家里有名马,就相当于,孟继世家一下子买了十多辆,宝马,劳斯莱斯。这一下,安吉侯府老底儿就给他倒腾光了。
  孟继世却不知道,顾茂昌花钱手大,人家花的却是兵部的公费,他买的马,走的是兵部报账的正统路子。除了小叔叔的那匹黑麒麟是他老爹私下买来逗弟弟玩儿的,其他的那都不是顾家的钱。你以为谁都像孟继世那么傻呢!
  手里无钱,孟继世自然就要想法子,也赶巧了,那京里刚拨了一笔慰银去至乌康。于是孟继世便写了两封书信给吴云卿与严金宜要钱。一开口便是借钱,要五十万贯,不给还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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