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蚌珠儿_分卷阅读_84

  却说,顾家在新年前离京,顾家这些人,除了顾岩,顾昭,大部分的人竟是从未出过家门,虽天气寒冷,景色不佳,然贵人出行,苦的只是下人罢了,好在顾家是个慈悲且大方的主人,这一路,炭炉,肉糜热汤,绵袄厚被都置办整齐。顾岩人逢喜事,这一路凡有晚辈求了,都一一应允,一时皆大欢喜。
  更有的是,此次出行十分高调却不张扬,当车队每每经过各州县,郡府,自有上杆子巴结,送礼之人来拜望。结缘的,看望上司的,来攀附的,多不胜数。顾岩如今打定主意,便每日只带嫡出的两个儿子会客,若有帖子,也派顾茂德出去送,一来二去的,这一路不知道给儿子牵了多少线,编织了多少张关系网。
  顾岩此举,原该如此,可惜,依旧有人暗自生气,气愤不已。你道是谁,却正是小妾娇红。
  这次出门,顾岩是带了全家的,原本他不想带着全家,可是顾昭说了,这辈子,怕是这是唯一的一次全家出行,再者又是去见祖宗,家中大小,无论谁都该带到先人面前磕上几个。本来,立宗就是大事儿。
  顾昭说这话,其实是预见了阿润带来的那场大乱,他无法与阿兄明说,便建议将全家带出去。他心中虽知道阿兄自有自己的见识,只是不知道阿兄到底知道多少。可笑这兄弟俩都是在互相瞒着,都怕对方心里沉事端。
  因此,这次出行,家里的人员便齐了。顾岩的一妻两妾,高氏,马氏。妻妾同行,这一路自然有些摩擦,也属正常。
  这一路热热闹闹的,顾昭倒是头一次将兄长家的人辨识完全,也总算不负了他个长辈名头。
  顾茂德全家,嫡妻苏氏,苏氏所出有两名嫡子,老大叫顾允真。允真膝下,有一子一女,子为长,名铭羽,女为次,名铭慧。
  上一辈儿男女名字是按照主枝分开的,只是到了允字辈,铭字辈儿的时候,顾岩不知道犯了哪路倔根子,死活就没按照主枝走。他是这边的家主,地下自然有样学样。
  老二叫顾允平,有妻钱氏,如今膝下只有一女,年方三岁,名铭依。
  此外,顾茂德家还有一妾江氏,给他生了一个儿子叫允汤,如今允汤在外地做官,他爹顾茂德前阵子操了私心,给他先是在一般地界安排了个从六品的官位,这次家里行了大运,庶出官升一级,于是,允汤便一跃成了正六品的一地父母。
  顾允汤已经娶妻木氏有子名铭单,前阵子说是在任上娶了两房小的,还不知道什么姓氏,说白了也都是些不能登堂的妇人,听听就罢了,允汤如今他跟妻子都在任上,便不能请假来跟。
  顾茂昌是独自来的,他家媳妇素娥如今已经怀有身孕,因此顾茂昌便将她送回娘家。那后家自然愿意女儿在家稳胎,因此对这个女婿倒是另眼相看,喜爱不已。
  那娇红在家就是闯祸精,她闯祸依凭的无外乎就是,她与夫人都生了两个儿子而已。
  娇红所出的两个儿子,老大叫顾茂明,老二叫顾茂峰。 顾茂明在家行二,娶妻段氏,有子名允琅。顾茂峰娶妻周氏,有子名允维。(前文有些许误差,回头再改,以此次为准)
  还有马氏芸娘,她膝下单薄只有一女,名瑾兰,却早就嫁到沁郡与州官嫡子为妻。
  他们这队人马,大大小小,连上顾昭,顾茂丙二人,竟是有主子二十多人,下面奴仆家丁,小厮,护卫,杂役,虽然出门前一再的精简,可算下来,竟也三四百人的行队,大驾小车,远远看去,也是长长的几里地。
  出京之后,一路还算顺畅,虽路过澄州郡的时候遇上雪天,可紧赶慢赶的,还是在暴雪来临前出了雪区。好在,顾岩带的家丁,早先都跟他南征北战流窜过,因此,住宿,赶路的经验是足足的。因此,这一路竟无人生病,真是万幸。
  队伍整整走了两个半月,这一路竟是连腊月,正月,新年都是急慌慌的路上过了。如此也是一份儿新鲜的经验,其中自又是一番滋味,顾家的孩子,许是到了老年,细细讲起,也值得回味一番。
  顾昭这一路,牵挂阿润,心事繁重,许多脾气都压了去,再加上随着路程拉远,京里的消息是越发的少了。他有牵挂,因此以往看不上眼的事情,便都忽略了过去。他老哥偶尔去小妾车里享受按摩服务,带小妾出去交际,卢氏都不吭气,他更没立场发脾气的。
  天授十八年三月末,平国公顾岩的仪仗刚入平洲花县,便看到前面的引马带着一队四骑急急的来报,前边城口十里亭有人来接。
  你当时谁,却原来是老二顾山早就到了,已经在花县的路口驿馆等了有半个月了。
  顾岩一喜,一边忙催着队伍快速前行,一边吩咐什么呜哩呜喇的响器,都悄悄的吧,这是到了老家了,别那么夸张。
  他们这队人马急急的赶到驿馆,还没摆开仪仗,那边路口,一位侯爷的仪仗却在大喇喇的呜哩呜喇的响的正欢。见顾岩他们到了,那边先跑出一队人马,当头的这人,竟身着一身银色铠甲,骑一匹好不神骏的白色神驹迎了了过来,人未到,笑声便先到了。
  “大哥!!想死顾山了!!!”
  已经六十二岁的顾山,穿着一身重甲,好不得意的在马上打招呼。
  平国公的队伍停下来,顾山来到顾岩的马车边,对着里面又喊了一句:“老哥哥?”
  车里依旧没声,顾山失笑,捏捏鼻子,下了马,行了礼道:“大哥,我来接你!”
  半天,那车里才传出一声带着浓浓的讥讽味道的笑骂:“我说顾老二,没到赶集的时候,怎么就耍上猴了?瞧瞧,美得你,不敲锣你还不翻跟头了。”说罢,顾岩懒洋洋的掀起车帘,自里面往外看。
  顾山脸色一红,接着气哼哼的还嘴:“怎么着?以往都是你出行敲锣打鼓,如今我也有了,你还不许我乐呵乐呵?我敲的可是我爹爹帮我修的好,祖宗有灵给后辈儿赚的,怎么你不顺耳了?”
  顾岩笑笑,只是看他,看着顾山亲自去后面取了脚凳,放置在地上,气哼哼的继续抱怨道:“我知你的意思,得了,国公爷,下来吧!”
  嘴上是这么说,却依旧伸出手想扶,可顾岩却不许他扶着,他是自己蹦下来的,于是顾山只能撇撇嘴。
  顾岩下车与自己的大弟弟互相看着,看来看去,俩人都恓惶起来。
  “几年不见,脑袋上着了大色了,瞧你那一脑袋老白毛!”顾岩讥讽他。
  顾山立刻反驳:“大哥都成了老杂毛了,还不许我添几根?”
  顾岩长长叹气道:“能不白吗,都多少年没见了,自从爹爹去了,有……九年了吧?”
  顾山点点头,不再摆他的侯爷谱,叹息了一下道:“哎……可不是,都是儿孙满堂了,如今还是借了祖宗的光,哎,老哥哥,我是万万没想到能有这一遭。”说道这里,顾山热泪盈眶起来,他是真没想到,他在北地,这二年日子颇为难过。今上前阵子一直逼着他交兵权。可谁能想到呢,如今他都六十二了,还能弄个县侯做做。
  顾岩此刻,那种感觉真是难以描述,他是实在想告诉老二,这些事儿,都是他跟老七干的!可叹,这种美事儿,就只能自己偷着乐儿了。
  兄弟俩唏嘘了半天,顾山回头瞧瞧便问顾岩:“老东西,我不想你,咱家的小郡公爷呢,我只想他,我在北地给他寻了好多好玩的东西,前日子我得了一对纯白的小骆驼,给弟弟都带了,他一准儿喜欢。”
  顾岩回头,看着望不到边儿的队伍,又瞧瞧天气儿便说:“他不知道你来,在后面呢,今日天冷,小七身子单薄,他有足疾,最畏冷,还是脚不要着硬地冷土的好,咱先去驿站,到时候,引着全家见见才是。”
  顾山点点头,往后看看,想起自己小弟弟,八岁前老爹也是这么惯着,那小脚丫硬是没下过地。如今老爹去了,大哥又接茬惯着。如此,他便不追问,只与顾岩一起上了各自的马,一起奔着驿站便去了。
  顾昭并不知道顾山来了,他的队伍与大哥的队伍距离能有一里地去,平日子出了门,他就只在车里与付季等人闲聊,要么就把顾茂丙叫来,一起说故事玩儿。前些日子,过盐城的时候,有人听说小侯爷喜欢听戏,就送了十五个小戏来。
  这下子,顾茂丙算是得了玩具,每日里都与顾昭编故事玩儿。最近他有个想法,就是排一出老祖先的戏剧,就是那个降世录里的故事。他想好了,写上三十六卷,一个护帝星一本儿。原着他是让给上天了,同人好歹也要续上几出才是。
  今日一大早,顾昭早早的把顾茂丙喊了来,连同付季还有定九先生一起在车里玩花牌(一种赌博工具),如今,顾昭输的惨了,输去足足有两吊钱。
  顾昭大怒,正想法子作弊,想翻本之事,他坐的车子却停了,正奇怪间,就听到车外有人笑眯眯的喊他:“小七,赶紧出来,你瞧瞧谁来了?”
  顾昭一开车帘,外面灌进一股子冷风,他忙缩了进车。外面有人又喊:“赶紧上帷幔,莫冷了小弟弟。”
  呦,这是有哥哥来接了,听声儿带着一份老迈,却不失张扬。声音是小时候听过的,只是分辨不清是哪位,于是顾昭在车里喊了句:“是哪位哥哥到了,小弟失礼,稍候下,我一会拜见!”
  车外顿时高兴起来:“哎,弟弟先等等再出来,不差这一会。”
  付季在一边帮顾昭套了两套衣裳,又在外面给他加了一件赤色的狐裘斗篷,套了一双厚厚的五福靴子,将他裹成球这才放他下车。
  这次打开车帘,却无冷风了,那车两边都被铺开了幔帐,地上也铺了厚毡。
  沿着厚毡,顾昭往驿站里面走,上得台阶,顾昭一眼便看到一位穿着县侯冠冕的男人,正笑眯眯的看着他。
  顾昭在台阶上止步,上下看这人,心里说不出的熟悉,又想不起他是谁,他可有六个哥哥呢。顾岩站在一边,也不说话,只是看他的笑话。
  顾昭又看了一会,忽然笑了:“你是二哥,我记得你,小时候你抱过我,二哥耳垂下有个痣,我记得呢。”
  顾山顿时乐了,看着自己眉清目秀,玉般可爱的小弟弟,竟有些眼酸,他走过来,一把抱起顾昭,原地转了两圈笑道:“还是我小弟弟,你还记得哥哥呢。”
  顾昭被人当做小孩,转了两圈,站好后有些羞涩,有些气恼,却依旧保持风度,笑着说:“记得哥哥,小时候,爹爹打你板子,还把我吓哭了。”
  “哧……”身边有人憋不住,扑哧乐出声。
  顾山老脸一红,又没办法跟小弟弟计较,他叹息一下,拍拍顾昭脑袋道:“那是二哥,最后一次挨咱爹爹的板子,若是爹爹能看到今日,便是多挨几次又如何!我还没谢谢弟弟呢,那次,弟弟是假哭的吧,二哥看到了的。”
  顾昭顿时又窘了。
  他们老爹那会子,就是棍棒教育,管你多大,说不通,一概挨板子,打服了为止。
  顾昭那时候早开心志,也见不得他爹没事就打人板子,老顾家的家法板子,跟别家不同,要宽五指重十一斤。因此,只要他家有哥哥挨板子,必然会挑唆人去抱顾昭,顾昭一到必定大嚎,老公爷那会子最疼顾昭,最见不得他哭,因此,不知道他的哥哥们有多少次因为顾昭逃过板子的。
  所以说,后来哥哥们对顾昭有好意,最初多从这个板子来。
  “赶紧的吧,别说了,免得冷到小七,先屋里去。”顾岩在一边好不罗嗦的让进屋。
  顾山一笑,携着顾昭的手便进了屋。
  如今顾山在这里住了多半月,这边早就打点好了,他是个有钱户口,如今那个掌兵的手里没点抢劫经费,因此,这边驿站的地上早就铺了地毯,烧了家里带来的北地大铜炉,屋内家具也换了,软榻也摆了。
  “这样的温度可不好,容易撇着,一冷一热的,快去吩咐人,下两眼炉子。”顾岩一进屋,便觉一股子热浪,赶紧吩咐着。
  “哪有那般娇气。”顾山立刻还嘴,还完回头看看自己软绵绵,娇嫩嫩的小弟弟,便气笑了:“也是,来人,下两眼炉子,将咱家从北地带来的果子给弟弟端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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