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节
先前白术就看出来了，凶手并不是真的想杀孙元文，而是想折磨他，不过人算不如天算，天要提前收他，凶手未必会因此感到高兴。
“是，我算好了药，按理说他不会那么快死。”
事先，乞丐用其他人做过实验，并没有意外，其他人都是痛苦了将近一个月才死。
“他那几天天天酗酒，而且他还沾到了其他毒。”
所以白术才说是天意。
“原来如此。”
知道原因也没用，其实他想要报复的人，已经死的差不多了。
“现在我们来说回正题吧，我探查过你的脉象了，你的体弱是先天体弱吧，能活这么大，想来家里娇养着长大的。”
白术早就探查过这个乞丐的脉象了，在下半年前他的身体应该还不错，不过区区半年，他的身体就直接溃败了，这其中虽然有毒的影响，但是也有他郁结在心的原因，而且看起来还受过外伤，结合下孙元文的为人，不难想象这人经历过什么。
乞丐听到白术说起家里人，脸上还是痛苦的扭曲了一下，马上他又恢复到了正常的样子，只是手不自觉的扯住了衣角。
“孙元文这人，小人，纨绔，好色无能，说实话，基本上也没什么优点，你要杀了那些人我还是挺理解的。”
白术并不是想敞开这个乞丐的心扉，只是不想他白白浪费了自己生命，像他这样没什么求生欲，但是又还能活着的，很大概率上来说，应该是家里只剩他一个人，他需要活下去，为了家里人而活下去，偏偏他家里已经没人了，他也很快会撑不下去。
“不过我还是想知道真相，正好我这边也有受害者。”
白术让人把温朗星喊了来。
这个乞丐居然认识温朗星，甚至还有点愧疚的样子，温朗星也觉得眼前人有点眼熟，不过他不是很记得。
“认识？”
这话是白术问温朗星的，但是乞丐先心虚了。
“有点眼熟，估计在哪看到过他。”
白术让温朗星坐在了一边。
“温朗星，温家小少爷，你认识吧！他是这次舞弊案的受害者，我看你的样子，我怎么觉得你知道点什么。”
乞丐还没开口，温朗星惊唿了起来。
“啊！你是哥哥的同窗，那个余什么的吧。”
说起舞弊案，温朗星就想起来了。
这个人他在书院里见过，那时候他去找哥哥温朗月，见到他们在辩论什么，其中就有这个人，主要他长得最好看，就是病怏怏的，所以温朗星才有那么点记忆力，温朗星没想到，不过一年不见，这个人就变成了现在这种乞丐的样子。
“余？对了，楚王世子先前把自己妾室扔给了吴王世子，据说她已经死了。”
乞丐终于有点反应了，甚至是有点高兴。
他摸了摸自己“笑出来”的眼泪，匍匐地朝温朗星一拜，然后又跪直了身子，白术知道这是他在自我惩罚。
“我叫余福，我家中有个姐姐，还有个哥哥，哥哥没有读书的天赋，所以一直跟着父亲学做账，已经是个很优秀的账房先生了，家中也在准备给他说亲了，我姐姐女工文学样样精通，是个大家闺秀，父母也已经准备在家附近的子辈里给她找人了，而我自小身体不好，家里所有的银钱都花在我这个无底洞上，我想让他们过上好日子，所以很认真的读书，所幸我还算有天分，也考中了童生。
我也交到了几个朋友，虽然我们的关系一般般。也许也是我害了他们，我家过得好点后，族中还有其他子弟也打算上开都来考学，我家就接纳了他们，毕竟族里也给了钱，而且族里一直很和气，都会互相帮忙，我家也没说什么，其中我的一位族兄带的是他的妹妹，余氏，我的族兄经常会和我一起去书院，偶然间就被他们见到了余氏，一个两个的都对余氏有了好感，我家觉得这对女孩子不好，但是我族兄，包括余家其他人，都觉得如果余氏能攀上一门好亲事，对整个余氏家族都是好事，我家虽然不满，但也做不了什么，只能我自己减少了和同窗的来往。”
余福说的话很心酸，他真的做过努力了。
“只是她还是被达官贵人看中了，那些人是什么身份，自然只是想纳妾，余氏很聪明，她知道自己的身份不够，所以从来不想嫁进王府什么的，她看中的就是我的那些朋友，其中温家最适合，但是她还勾搭着吴王，我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更加严重的是，她还招惹上了孙元文，孙元文之所以设计温家，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可惜我知道的太晚了，而且我知道了也没用，族里已经想办法把她送去了楚王府。孙元文搞垮了温家，又斗不过吴王和楚王，就朝我们余家下手，我本来已经和家里商量过了，我们打算搬走，只是没想到孙元文又惦记上了我姐姐，余氏的兄长还把我姐姐送给了孙元文，我们是去乱葬岗找到的我姐姐，她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好皮了。
之后我们就想报官，兄长被打了一顿，很快就病逝了，我父母也被气死了，原本我身体最差，应该最容易死的，结果却这么苟延残喘了下来。
我想报复，可是我没办法，后来我听说大理寺少卿出手了，案子也查清了，我以为案子清明了就能清算孙元文了，结果他依然和他那群狐朋狗友到处惹事生非，我就知道这又是被包庇了，我翻阅了家中的书籍，找到了一本毒经，配了那么一副药，我拿孙元文的小厮试过，那是我配的第一副药，他死的很痛苦，只是死的太快了，我又减轻了药量，我要孙元文活的久一点，这样才能承受更大的痛苦。”
温朗星也不知道说什么了，他又不能怨恨余福，说来余福也是被他族里和孙元文害了，而且家破人亡了。
白术也只能感叹世事造化由不得人啊！
如果余氏听话回老家，就不会有余福家灭门的事，如果朝廷能按法规直接处理了孙元文，那么后面也不会死这么多人！
只能说都是任性和上位者的傲慢导致的一系列悲剧。
“白医师，我有些累了，想先下去休息。”
白术点了点头。
温朗星知道温家是被陷害的，也知道温家并不无辜，但是他们自己家事无辜的，现在就因为一个女人，虽然这个女人也是个微不足道的棋子，但就为了这个女人！温朗星想到兄长和父亲就有点呆不下去了。
余福说出来，心里也轻松了不少，他其实并不想杀人，只是每次看着他们在花天酒地，他就想到了惨死的父母，兄长，姐姐。其实他还有一个目标没杀，这也是为什么他接受了白术的药的原因，他还需要撑下去。
第一百零三章 舞弊18
“你是想毁了你的宗族吧！”
余福家的灭门还有个帮凶，那就是余氏宗族，他的姐姐是被余氏家族送过去的，他的父兄状告无门也是家族里阻拦的，余福还有个非常想杀的就是余氏宗族。
余福没有应答，但是从他的表情看的出来，他想，他非常想！
为了宗族，其实余福一家做了很多事，余父也经常说余家老家是他们的根，早晚他们都要回去的。
所以他们接纳了来投奔的余氏兄妹，带他们去学院，带他们去应酬，也给自家带来了灭门的灾祸。
“余福，福啊！”
这个字好又不好，本身是想给余福添点福，也确实添到了，发生了这么多事，就余福还活的好好的，也因为全家就剩他一个人了，他想死又死不了！
余福只觉得讽刺，他身体最不好，结果全家人的“福”都在他身上了。
“我看你也不算没救，反正你又死不了，要不来当我徒弟吧，我还没找到比你抗毒的人呢！就是身体不好。”
像小蓟这样的是练了毒功，才有了抗毒性，但是白术的毒有点特别，当年他身上的毒，最开始是前朝宫廷密药，后来又中了尸毒，还得了瘟疫，遇到药老后，又被他用各种毒药给救了，导致他全身都是毒。
有一段时间他喝毒药比喝水吃饭还频繁。
刚开始的时候，白术去的任何地方，别人都不能靠近，等白术能控制这些毒的时候，庄子里也没人能随意接近白术了（某种程度上来说，白术和戾尊在一起的原因也有这个问题在里面，戾尊算极少数可以没顾虑接触他的人）。
余福和白术的情况也有差别，余福应该是从小身体不好，家里有什么能补的都给他吃了，导致他身体里残余了很多补药，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些补药也是毒。
这些补药既补充了余福的残破的身体，又在毒害着他的躯壳。
白术觉得余福和他很有缘。
余福很犹豫，他杀了人，虽然大部分不是真的死在他手里（相当于他下了药引，其他导致死者死亡），而且他什么都没了，就像别人说的，他一定是个不详的人，余福不想再害其他无辜的人了。
“你在害怕什么？至于杀人，有因有果，你太执着了。”
不过白术也想安安他的心。
“小蓟，跟自心说一下，让他找牡丹姐姐，然后再去找庞子勤，把这次的案情说清楚，然后告诉他们，余福已经死了，我们会把余福和他父母兄姐安葬在一起。”
“好。”
小蓟很快就去办这件事了。
余福有点愣神，他还没决定答应呢！
“你答不答应不重要，我就是想这么做。”
戾尊露出了个浅浅的微笑，真是不容易，养了这么久，白术终于有点脾气了（霸王之气）。
“让他下去休息下吧，他今天受到了惊吓，又累了这么久，休息下，再好好想想吧。”
朝老也抽空来看了看这个据说白术很想收入门的人。
一个很瘦弱还有点脆的年轻人！
白术想了想，觉得有道理，就让人把他带下去了。
“他其实不适合做你的徒弟。”
戾尊依然这么坚持。
“我知道啊，只是徒弟而已，我啊，其实只是想救他的命，给他一个活下去的理由罢了。”
余福其实已经在绝路了，他的身体其实也撑不了多久了，白术要是没看到也就算了，看到了，他还是想救一救。
余福也是真的疲惫了，一觉睡了两天，等他醒过来后，周围一片寂静。
余福用房中冷水扑了扑脸，让自己清醒了一下，才走出房门。
他住的这个院子弥漫着草药的香气，余福走出院子，就听到了一阵嬉闹声，是孩子的声音。
“哈！”
“啪啪！”
余福朝嬉闹声走去，刚探头，就看到那个院子门口站着两个孩子，一个手里拿着把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剑，一个孩子小点，而且居然是白发！
“谁？”
白发小童说话似乎还不清楚。
“少爷的徒弟。”
拿剑的孩子回答也很简短，白发小童好像听到了一个好笑的事，笑的格外开心。
灵玉音一般来说，不会干预灵玉庭和厉宝宝活动，不过这个余福还没被少爷收入门呢，他还不适合接触两个孩子。
“少爷在前院亭子那，你去那吧。”
其实余福并没有想要去找白术，只是他看出来眼前这个温柔中带着强硬态度的女子并不希望他出现在两个孩子面前，他也只能顺应着走了。
本来余福还担心亭子难寻，结果，出了院子，就只有一条路，到了路的尽头就可以看到那个亭子了，不过余福觉得有点尴尬，此时的亭子里并不是只有白术一个人，虽然看不清脸，但是余福能看到亭子里还有个高大的男人在，而白术明显躺在那男人怀里，这个男人不用猜想也知道是他第一天到这里见过的那个男人，那时候，那个男人就坐在白术的身后，先前他太紧张了，所以余福并没有看清那人，没想到再见面居然是在这场合下，更没想到的是他和白术居然是这关系！太让人惊讶了！
余福有点不想往前了，不过白术好像已经发现他了。
“是余福吧，进来吧。”
余福只能忐忑的进入亭子。
“少爷，老。。。老爷。。。？”
余福不知道白术是谁，但是听他们不是喊师叔，就是喊少爷的，余福也只能选择喊少爷了，至于另一位，虽然年纪看起来也不大，但是也比白术大了不少，他也只能选择一个比较稳妥的称唿了。
“哈哈哈！”
白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光明正大的喊戾尊“老爷”的，真是太有趣了。
“喊得对，就应该喊老爷。”
戾尊宠溺的摸了摸白术的头，他开心就好了，至于“老爷”说实话也确实不是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