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可怜天下父母心,自女儿落水,蒋氏连日来都没睡过一个好觉,面容枯槁之状瞧着下一秒都能晕厥过去。
  她抹了抹泪,道:“你进去帮我劝劝玉儿,她两日滴米未进,后日便要启程去越州,山高路远,身子垮了可怎生是好。”
  卫含章轻轻颔首,温声道:“四婶先快歇歇吧,事已至此,您的身子也不能垮了,玉娘日后还得您看顾呢。”
  谁说不是呢,即便卫含玉远嫁他乡,可她夫家也是官身,京城发生的事总会传入对方耳里,虽然是低嫁,但也保不准夫家会不会介意。
  真要做出磋磨人的事儿,忠勇侯府可不一定愿意为卫含玉出头,到时候真正能靠得住的还得是她的亲生父母,兄弟。
  蒋氏心里明白这个理,她又叮嘱几句后,便由贴身嬷嬷扶着回房休憩。
  推开房门,便见卫含玉歪在靠窗的软榻上,见她进来,素净的脸上泪珠滚滚落下,妆发散乱,脸颊病白,早已没了侯府千金的尊贵体面。
  卫含章瞧的心中一跳,险些没认出来这位是她八姐姐。
  虽是庶子嫡女,但毕竟没分家,卫平这个祖父一日是侯爷,那卫含玉便是金尊玉贵的侯府千金,可此时的她…
  卫含章到她跟前,鼻尖也有些酸涩:“几日不见,玉姐姐怎么就瘦成了这样。”
  “冉冉…”卫含玉含悲带怨的叫了一声:“祖母叫我认命,大伯娘叫我认命,连我娘亲也叫我认命,所有人都让我认命,你说,我该认命吗?”
  第23章
  卫含章接不上话,安慰人的事,她实在不擅长,而且事情没发生在自己身上,她说什么都只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罢了。
  见她不语,卫含玉握住她的手,难过道:“若是冉冉你遇上此事,会认命吗?”
  她的手冰冷纤瘦,卫含章蹙起了眉,柔声宽慰:“我只知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你不吃不喝糟践的是自己身子骨,除了让亲人担心外,别无他用。”
  “你问我若是遇见此事该当如何,那我告诉你,我会好好对待自个儿的身子,真到了越州,也会努力过好自己的日子。”
  卫含章语气微缓:“家里已经下了决定,事情无法更改的情况下,咱们只能让自己过的更好些,怨天尤人没有用……”
  她的话还没说完,卫含玉便激动打断:“远嫁荒蛮之地的不是你,你自说的轻巧……都叫我认命,你也叫我认命,我没做错,为何要认命……”
  她痛哭起来,埋怨道:“若不是为了下霜姐姐的面子,沈家三娘何以推我下水,都怪霜姐姐不好,是她害了我!”
  “怎么能怪到六姐头上?”
  卫含章见她把责任推到卫含霜身上,顿时有些不悦,但她哭的实在悲惨,还是放缓了语气:“全家没有一个人想让你出事,如今说什么都晚了,玉姐姐,你听我一句劝,好好善待自己的身体。”
  “你也知道越州偏远,你身子骨若是不养好些,路上颠簸,可得吃大苦头…”她从徐州回京,路上足足走了半个月,身康体健的情况下都浑身不舒服呢。
  卫含玉又打断了她的话,泪流满面哭诉道:“我还怕吃什么苦头,天大的苦不都逼着我咽下,养好身子骨做什么,去受作践吗?”
  “姐姐是在担忧越州那边待你不好?”卫含玉惊讶道:“你乃侯府贵女,父母兄长俱在,那家人不过五品小官,谁敢作践于你。”
  “莫要诓我了,”
  卫含玉委屈道:“待我落水一事传过去,山高路远他们作践了我,府里都不会知道,我宁愿嫁到京城的小门小户,有父母仰仗谅谁也不敢轻慢于我。”
  “……”卫含章没想到她是真担心这个,沉默片刻,道:“玉姐姐的担忧我能理解,但如今我也没法子帮到你什么,我只能保证,日后我若知道越州那家敢作践你,但凡有能力,必定为你出头。”
  卫含章自脖颈取下一把十分精致的玉锁,递给她,温声道:“打我回府,也没送什么东西给姐姐,这块玉是我十岁时外祖母寻了江南老师傅雕刻的,这些年,我从不离身,此番送与姐姐做个念想,来日若真有急事,也可做信物回京寻我。”
  卫含章今日未出阁,只是侯府后院九姑娘,可一旦出嫁,便是顾家长房的主母。
  顾家调任回京一事还没几个人知道,不过即便只是徐州刺史的长媳身份,也足以让越州一长史忌惮些了。
  卫含玉的生身父亲,闲赋在家半点官身都无,他日忠勇侯卫平离世爵位传给世子,这个家必然是要分的,届时,四房除了分得薄产外,再无一点官身。
  相较之下,卫含章这个承诺反而更显得珍贵。
  卫含玉不是蠢人,她握紧手里的玉锁,流泪道:“我嫁的如此之差,家中姐妹怕是都会与我日渐疏远,冉冉,我到了越州会与你通信,若有什么不测,你千万记得去给我收尸。”
  “……”卫含章十分头疼,在她看来,这哪里就到了龙潭虎穴的程度。
  一个五品长史家能攀上侯府的亲事,在京城也算有点根底了,即便知道落水一事,不再好好供着,也不至于害人性命吧。
  就算是侯府不看重的姑娘,也不代表能容夫家残害,除非真是一家子的拎不清,不然怎么着也不应该有性命之忧。
  卫含章平静了心情,对着这位年纪和自己相差不大的堂姐,耐心劝慰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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