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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3节

  她起身要走,却被殷稷拉住了手腕:“为什么要明天?你昨天还说要给朕研磨。”
  话音落下他才想起来,谢蕴好像还没在下午来过乾元宫,“你下午有事情?”
  “是有事情,先前不是说了身体还不灵便吗?唐停教了我一套手法,要揉上一个时辰。”
  她体力有限,这一个时辰的活做完得再歇上一个时辰才能缓过来,这一下午可不就过去了吗?
  殷稷想起她跌倒的事情来,开口喊了玉春:“他有学这些,你带过去用吧。”
  谢蕴哭笑不得,抬手捏了捏殷稷的脸颊:“皇帝陛下,他现在是副总管,跟在我身边像什么样子?你这话说得我都替玉春委屈。”
  玉春忙不迭接茬:“不委屈不委屈,能伺候姑娘也是奴才的荣幸。”
  别的不说,只看皇帝对这姑娘的态度,说不准日后真可能是宫里的另一个主子,这可是求都求不来的好差事。
  但谢蕴态度十分坚决地拒绝了,殷稷只得作罢,目送她走远才传了小驾来往长信宫去,却是走到半路就被内卫拦住了去路:“主子,您吩咐的两件事,有消息了。”
  第555章 她都长脑子了
  谢蕴心情极好地回了迎春殿,今天殷稷的种种举动都在告诉她,他们离相认不会远了。
  她靠在窗前沿着经脉一下下揉捏身体,方才殷稷虽然只是问了一句她为什么下午不去,旁地都没说,可她还是听出了一点他想让自己多陪陪他的意思。
  未婚夫都提了要求,她怎么能不答应呢?
  赶紧揉完赶紧过去,兴许赶得及晚饭。
  她皱眉擦去额头上沁出来的冷汗,虽然已经能走路了,可每次揉捏的时候,血肉深处还是会有酸痛涌上来,全靠咬牙硬忍。
  一炷香后,她身上的力气用光了,不得不停手休息了片刻,可不等喘口气,耳边就忽然响起了破空声,有什么东西自窗户里射了进来,她一惊,抬手就抓住了腰间的布袋子,那是唐停给她的防身的东西。
  打从他们自极寒之地离开之后,身边就一直有人跟着,为了以防万一,唐停特意给她准备了这些。
  好在这次对方并没有恶意,丢了东西就走,谢蕴没敢乱动,等外头彻底屁风平浪静之后才将钉在桌子上的刀子拔下来,还没拆开上面钉着的信,先看见了刀柄上刻着的叶子。
  这是谢济送过来的信。
  她没有因此放松,反而更警惕起来,谢济不可能不知道她现在经不得惊吓,不该选择这种办法,除非他现在的处境说不上安全。
  她连忙开了纸条,上面只有短短几个字——行踪已露,速离。
  谢蕴忍不住蹙起眉头,既然谢济冒险入宫寻她,说的必然是她的行踪暴露了,可她入宫不就是为了见殷稷吗?被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也是理所应当的,何谈暴露两个字?
  莫非还有人在寻她?
  能让谢济这般紧张,想必是极有威胁之人。
  谢蕴脸色变幻不定,可惜她所知信息太少,所以思索许久,脑海里才隐约浮现出一个想法来,却不等那想法成型,迎春殿里就热闹了起来。
  忽如其来的嘈杂瞬间打断了她的思绪,她住得又深又远,外头的热闹她是有理由不去凑的,可没想到这次,竟然特意有人来请她了。
  那是赵嬷嬷身边跟着的小宫女,大约知道赵嬷嬷和她有仇,敲开她房门的时候一张小脸十分冷淡:“贵人来了,迎春殿所有人都得去听训话,付姑娘也请吧。”
  贵人?这说的是后妃?
  她瞬间想起来当初刚入迎春殿的时候,赵嬷嬷说过安康偶尔会来查验美人的宫规学得如何,莫非就是她来了?
  虽然只是一个猜测,可毕竟多年不见,安康的身子又一直不好,她也一直惦记着,若能见一面,即便不能相认,只看看她还好不好也好,还有秀秀,也不知道她如今如何了。
  当初她是将秀秀托付给窦安康了的,想来她应该会把人照顾得很好。
  她连忙换了件衣裳,又梳了梳头发这才抬脚往正殿里去,一路上走得很急,若不是一跑就会摔,她真的很想用跑的,可惜迎春殿里的人却对不起她的这份急切,因为那并不是她想见的人。
  “还不拜见萧嫔娘娘!”
  赵嬷嬷开口呵斥,这速度像是一直在盯着门口,就等着她进门好给她来个下马威。
  谢蕴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声,压下了那无处不在的失望,屈膝见礼:“见过萧嫔娘娘。”
  萧宝宝显然也看见了她,确切的说,自从赵嬷嬷开口之后,她就一直在看她,此时见她一开口,便抬脚走了过来:“是你啊,我记得你。”
  就在前天她们还见过,那个大雨天里,殷稷当着她的面,将这个女人紧紧抱在了怀里,那么在意那么缱绻,那是她从来没有得到过的。
  “你知不知道,你长得很像一个我讨厌的人。”
  走近后,萧宝宝轻笑一声开口,声音里却满是嫌恶,“看见你这张脸,我就觉得烦,都已经死了,为什么还要影响活着的人?还要来和活人抢东西?”
  这话听得谢蕴很不痛快,她抬眼看了过去:“娘娘慎言,皇上是个人,不是你我能抢来抢去的物件,他要谁,心悦谁,是他自己能决定的事情。”
  萧宝宝一顿,若是放在三年前被这般挤兑她早就已经怒了,说不定都要动手了,可这次却只是啧了一声:“连说话的声音和语气都这么像……让人更讨厌了。”
  “对了,听说你和皇上讨了旨意,要尚服局为你制衣,刚好,本宫也有闲置的几件衣裳,赏给你吧。”
  她挥了挥手,宫人捧了个托盘过来,上头的衣裳看着只是寻常宫人制式,并无何处特别,可却散着一股奇怪的味道,谢蕴勉强认出了几味药材,是鸦胆子和硫磺,这衣裳怕是被药汁浸泡熬煮过才拿出来的,若是她当真穿了,只怕浑身皮肉都会溃烂。
  “换上吧,让旁人都看看,本宫的眼光怎么样。”
  萧宝宝垂眼看过来,目光里带着几分压迫,谢蕴攥了一下手指:“无功不受禄,娘娘的赏民女不敢接。”
  “放肆!”
  赵嬷嬷立刻开口呵斥,“萧嫔娘娘既然开口,还由得了你拒绝?你今天若是不穿,便是蔑视萧嫔娘娘,宫规可不会放过你。”
  谢蕴脸色沉下去,时隔三年,萧宝宝还是后妃,她却已经不是那个谢蕴姑姑了,如今想要自保,竟颇有些艰难,该如何化解眼下的局面……
  一道清冽的女声忽然自外头传进来:“我尚服局的事,就不劳动萧嫔娘娘费心了。”
  第556章 尚宫大人
  谢蕴一愣,这声音是……
  她骤然扭过头,一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映入眼帘。
  对方眉眼已经长开了,虽然还带着少女时候的影子,却因为一身稚气已经彻底褪去,轮廓也立体鲜明起来,便仿佛变了一个人,哪怕是谢蕴这个眼看着她长大的人,此时都有些不敢认。
  秀秀……
  秀秀抬脚进了门,她身上穿的是尚宫的服制,虽然衣裳的颜色相对于她的年纪来说有些老成了,可因着她的神情过于平静,便让人下意识忽略了她的年纪。
  她变化很大,以往看见主子就会不自觉流露出来的畏缩早就不见了影子,见礼的时候脊背挺得笔直,那不卑不亢的样子,即便是站在身为主子的萧宝宝面前,也丝毫不落于下风。
  谢蕴心里有些说不出什么滋味来,她离开的这几年,秀秀真的是长大了。
  察觉到她的目光,秀秀侧头看了过来,却并没有别的情绪,对她而言,眼前的付粟粟不过是迎春殿里的一个得了皇帝几分青眼的寻常美人罢了。
  她很快便将目光收回去,径直落在了萧宝宝身上:“为付姑娘制衣是皇上吩咐尚服局的差事,萧嫔娘娘此举,越俎代庖了吧?”
  谢蕴一怔,虽说刚才已经察觉到了秀秀的变化,可却没想到会到这个地步,这可是后妃啊,还是秀秀一向畏惧的萧宝宝,可她开口却如此不客气,别说敬重了,甚至连颜面都没留下几分。
  她有些茫然,她记得因为被萧嫔伤了脸的事,秀秀对昭阳殿的人一向避之唯恐不及的,怎么现在……
  但萧宝宝身边的宫人却是习以为常,半分都没有为自家主子出头的意思,在秀秀开口的时候,他们甚至还低下了头。
  最后竟是赵嬷嬷出来打了圆场:“尚宫大人误会了,娘娘只是看这付姑娘合眼缘,这才起了赏赐的心思,并没有和尚服局……”
  “本官在和萧嫔娘娘说话,”秀秀一眼瞥过去,语气凉沁沁的,“轮得到你来插嘴?”
  赵嬷嬷老脸涨红,可却一改方才的趾高气昂,不但没有怨言,反而赔着笑退了下去:“是,是老奴多嘴了。”
  谢蕴有些懵了,秀秀如今这么凶了吗?
  她打量着那个小丫头,明明就是那个人啊,怎么性子变了这么多?这可不是成长两个字能形容的。
  她茫然间,萧宝宝终于按捺不住开了口:“言秀秀,你别太过分,本宫赏人件衣裳难道还要问过你吗?你尚宫局管得再多,也管不到本宫头上。”
  秀秀微微一颔首:“娘娘说的是,后宫的主子想赏人东西,我尚宫局的确管不了,可娘娘你这东西不一样。”
  她本就冷淡的眼神越发冷凝,“奴婢说过的,会一直盯着你,你这衣裳动过什么手脚,你我都心知肚明,可要奴婢当着皇上的面请太医来查验?”
  萧宝宝瞬间僵住,她这手段并不高明,只是因为这迎春殿里的赵嬷嬷还算听话,能为她善后,让付粟粟想告状都无处去,她这才敢动手,却没想到会被言秀秀横插一脚坏了事。
  她有些气急败坏:“三年了,你到底要和本宫作对到什么时候?”
  “三年?”秀秀笑了一声,“才三年而已,奴婢还能活很久呢,咱们之间有的是时间。”
  萧宝宝被气得浑身发抖,“她已经死了!为了一个死人,你……”
  “萧嫔娘娘,慎言。”
  秀秀高声打断了她,“您今天很想去乾元宫吗?”
  萧宝宝一哽,脸色铁青,却再没说一个字,她虽身在嫔位却拿秀秀无可奈何,在她和秀秀之间,殷稷一定会偏向秀秀,就算殷稷不护着她,当年谢蕴也留下了不少人,如今都唯秀秀之命是从,想要为难她易如反掌。
  她明明是后妃,可因为没了娘家撑腰,皇上又不待见,竟然要被一群宫人欺辱,偏她还不敢仗着身份报复,因为宫外还有个薛京,那个阉人最会用下作手段,但凡她动秀秀一下,那个人就能让她远在滇南的是亲人生不如死。
  “好,算你狠,咱们走着瞧!”
  萧宝宝生生咽下了这口气,咬牙切齿地转身走了。
  眼看着事情以她退让而告终,偌大一个迎春殿里针落可闻,美人们头都不敢抬,她们原本以为若是做了后妃,往后余生就会呼奴唤婢,高枕无忧,从来没想过连嫔位都会被一个宫人欺负。
  这宫里竟然如此可怕。
  美人们心情复杂,秀秀却并不理会,方才和萧宝宝的针锋相对,不过是她平日里的一件小事罢了,并不值得放在心上。
  她轻轻一击掌,八个女使捧着托盘鱼贯而入:“付姑娘是吧?皇上命尚服局为你量制新衣,这是昨天赶制出来的,剩下的过两日会再送过来的,这是按规制该有的头面和用具,一样不落都在这里,先前迎春殿并未上报来了新人,所以尚服局才并未准备,并非有意怠慢……”
  秀秀口齿清晰,不疾不徐,可谢蕴却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今天会在这里遇见她,谢蕴其实很惊讶,她以为她已经出宫了,当年薛京对她的心思人尽皆知,她也没有嫌弃过对方身体残缺,年纪也到了,不该还留在宫里。
  可她偏偏就在,而且刚才两人说的那些话里,似是还是提到了她,莫非秀秀不出宫是因为她吗?
  “付姑娘?”
  秀秀提高声音喊了她一句,虽说不至于不耐烦,可仍旧听得出来,对她的走神有些不满。
  谢蕴被迫回神,深深看了她两眼,既疼惜又愧疚,短短三年就从女使成为尚宫,这个小丫头也吃了不少苦吧:“多谢尚宫方才为我解围。”
  “姑娘不必在意,只是不想我尚宫局牵扯进争斗里而已。”
  秀秀对她还算客气,只是从骨子里透着疏离,而且很明显地对迎春殿的人有些排斥,也并不想和她有什么牵扯,“东西既已送到,本官就告辞了。”
  她抬了抬下巴,示意女使将东西送到谢蕴房里去,自己则是转身就走。
  谢蕴下意识跟了出去:“秀……言尚宫。”
  秀秀脚步顿住,虽然回头看了过来,眉心微微一拧:“付姑娘还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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