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后来听宾客说,辞雪是用碎瓷片刺伤了朱公子,好在朱公子逃得及时,只受了一点皮肉伤。可辞雪就惨得多了,当时她已经失心疯了,拼了命也要杀朱公子,混乱中被侍卫当场打死,鲜血流了满地。
  “再后来呢,辞雪的尸身被草草一卷,丢去了乱葬岗。燕燕楼也因为得罪朱家权贵,很快便荒废了。
  “现在这样子……你们也都看得到了。”
  老婆婆款款说完,萧凰手里的衣裳也已缝补齐整了。
  “所以这辞雪是求而不得,因爱生恨,才对朱公子下手的?”萧凰思忖道,“生前怨气不得舒张,死后便化身厉鬼,缠上了朱公子?”
  老婆婆摇了摇头:“老身不过是局外人,所经所闻,也只有这些了。”
  “好,多谢阿婆。”萧凰由衷道了声谢,又拿出聂夫人送的瓷瓶,“这是朱家的青崖白鹿丹,包解百毒,您拿去换些银两罢。”给子夜递了个眼色,二人快步动身,走出了燕燕楼。
  南街,铜驼巷。
  “咻——”
  一浓一淡两道身影掠过墙头,萧凰和子夜双双施展轻功,飞快赶往朱府。
  “子夜,你说那辞雪当真是情杀吗?”萧凰思来想去,只觉得事态有些简单,似乎跟那一身杀气的红衣厉鬼,怎么也挂不上钩去。
  子夜“哼”了一声:“有那闲工夫,不赶去鬼门关救人,倒做了半天的针线活儿,真真是……无聊透顶。”
  “无聊?”萧凰眨了眨凤眼,“也不知我做针线时,谁在那儿傻乎乎的看直了眼睛?”
  “你……”子夜神色一慌,竟不知自己中途几回偷看,都被这蠢女人尽收眼底,气急败坏道:“谁谁……谁看你了?自作多情!”
  “嗡……”
  耳边桃铃一颤,子夜心下警觉,不再与萧凰胡诌,闭目凝息,寻准了阴气所在,便将斗篷一展,大步飞往朱府的楼阁深处。
  萧凰见状,心知这小姑娘天赋异能,定是察觉到了什么鬼怪,立刻跟上,紧追其后。
  不过一碗茶时分,子夜陡然停下脚步,落在天井的一道屋梁上,伸臂拦住了萧凰。
  第20章 幡动(二)
  二人往下方的院落里看去,只见四方站满了人,个个手执拂尘,身着灰色道袍。为首的是个黄衣道长,五六十岁年纪,骨相崎岖,满脸疤痕,形貌甚是凶悍。
  在那黄衣道长的主使下,众灰衣弟子绕着地砖上画成的符文,列步成阵,喃喃念咒,似在合力作法。
  法阵南角,是一方精心布置的斋坛。坛上横躺一人,正是昏迷不醒的朱家二公子朱应臣,身上布有数道纸符。北角空地,插着一面高大雪白的引魂幡,正在烛烟缭绕中,左右吹拂个不停。
  “这是做什么?”萧凰低声问子夜。
  “招魂,还有……”子夜看这群道士阵仗颇大,隐隐感觉不只是招魂那么简单,“不好说。”
  萧凰移开目光,看到对面楼阁上,聂夫人正带着一众丫鬟家丁围聚槛内,紧紧盯着院里的境况。聂夫人修了淡妆,神色殊为镇定,可手中摇晃不止的团扇,却掩不住内心的焦灼。
  “昨夜我下井一去无踪,朱家多半以为我死了。”萧凰沉吟想着,“聂夫人不知子夜的身份,便又请了新的道士来捉鬼。”
  想起聂夫人说过,这背后的厉鬼不知是什么来头,那些和尚道士没一个敢沾惹。但看今天这个黄袍老道,气场一开,峻厉非常,想来决非等闲之辈。
  正观望间,忽感到妖风拂面,只见那引魂幡凛然一展,雪白的麻布上,竟沁出一滴殷红的血来。
  子夜和萧凰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想起忘川里滴落的鲜血,更想起那残忍嗜杀的红衣女鬼,心弦俱是一紧。
  黄袍道长猛一振拂尘,厉声道:“兀那妖孽,吾乃长生观轩辕道长。快快交出朱公子的魂魄,本天师放过你一道残魂。否则立时引天劫下凡,教你灰飞烟灭!”
  话音方落,但看那白幡猎猎一卷,血滴里吐出暗紫色的火舌来。
  “鬼火?”萧凰心下一震,急问子夜:“这怎么办?”
  却见子夜脸色沉着,低声道:“别慌,未必是她。”
  原来子夜嗅到那白幡上的阴气,虽与红衣有一点相似,可修为却差了十万八千里。可见这引魂幡召来的并不是红衣,充其量只是个死了十多天的怨魂而已。真要动起手来,却也不难压制。
  子夜心下稍宽,只是有一点想不甚通:“为何这厉鬼与红衣一样,都有尸血和鬼火相伴左右?这一类鬼怪,实在从所未见。”
  眼看那鬼火烧起,斋坛上的朱应臣面容扭曲,身躯颤抖个不住,似乎正挨受极大的痛楚。
  轩辕道长见那鬼怪变本加厉,竟折磨起朱应臣的魂魄来,怒哼一声:“大胆妖孽,休得放肆!”手中拂尘一挥,喝令道:“摆阵——”
  一声令下,众弟子飞快动身,绕着白幡踱步作法。法力殷聚之下,头顶的天际忽转阴暗,不知从何处飘来大团乌云,黑压压连成片,尽覆在引魂幡的正上空。
  “欻火天罡三十六阵……”子夜一眼看穿了阵法,凝起眉心,“他们这是要引天雷?”
  “天劫在上,还不伏诛!”轩辕道长见阵法将成,指着那道白幡,又是一声顿喝。
  殊不知那厉鬼毫不惧怯,白幡上的鬼火烧得越发起劲。斋坛上的朱应臣挣扎更烈,身子扭得跟长虫一般,微弱的呻~吟已变成惨厉的哀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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