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节

  一旁的萧禾忍不住挑了挑眉,意味深长地看了看自己这个表弟。
  他母亲和萧逸的父亲是一母同胞的兄妹,后来,他母亲嫁给了当初以白身跟着先帝打天下起家的武将——萧长瑞。
  身为表兄,他对自己这个表弟的了解,自是比赵景明这小子多多了。
  他也没继续这个话题,含笑给自己倒了杯茶,道:“砚辞没打算这么早打草惊蛇罢,庞瑞身后的人十有八九是兴王,但兴王那家伙能在大楚各地暗中布下整整三个兵器库,可不是他一个人能完成的,朝廷中必定还有他的人。
  如今,兴王的人不知道郑寿延已经死了,也不知道郑寿延是否已经把那三个兵器库的地点告知了我们,必定会想方设法打探郑寿延的消息。
  我们越按兵不动,他们就越焦急,他们越焦急,就越容易露出马脚。
  砚辞,你是想趁机探一探,兴王在朝中的其他同党罢?”
  萧逸却忽地,一把放下了手中的茶盏,脸色不善地道:“时候不早了,两位请回,要谈公事,明天请早。”
  “嘿!”
  赵景明讶异地瞪大眼睛,萧逸这家伙,以前的性子便古怪,但他这回从安平县回来后,性子似乎更古怪了,“萧砚辞,你这是在赶我们走不成?要不是我们知道你的德性,都要以为你是不是晚上佳人有约了。”
  但萧逸以前也不是没赶过他们,赵景明也没多想,突然嘴角一扬,露出一个邪邪的笑容道:“不过,也就是你总是这般臭着一张脸,不解风情,才会把身边的莺莺燕燕全部吓跑。
  后天,我娘又给我组了场鸿门宴,据说她这回把半个西京未婚的闺秀都请来了,这福气我可消受不起,砚辞,你要不与我一同去呗?
  听说宋祭酒家的二娘子也终于结束了三年的守孝,与宋夫人一同回来了,后天也会出席我娘组的鸿门宴,我记得,那宋二娘对你向来不一般……”
  萧逸甚是忍耐地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顿时冷光四射,“你们走不走?不走我就叫向左来送客了。”
  向左是萧逸家的侍卫统领,为人最是冷酷古板,只听萧逸一个人的话。
  赵景明和萧禾毫不怀疑,萧逸让他来送客,他会直接把他们两个扔出去。
  赵景明顿时对萧逸怒目而视,猛地站了起来道:“萧砚辞,好,你很好!不就是走嘛!我……我这就走!”
  好吧,他很气,但他也很怂。
  萧逸这人可毫无兄弟情可言,一旦决定了的事,雷打都不会变。
  说完,一转身,当真很有骨气地走了。
  萧禾又是似笑非笑地看了自家表弟一眼,施施然道:“哎呀,我还想说今天来,刚好见见我好久没见的小表侄呢。砚辞,你真的很不对劲,再这样下去,我当真要怀疑圣上和长予说的那个狐狸精是不是真的存在了。
  长予说的那个宴席,你当真不去?岑夫人眼光毒辣,她邀请来的贵女,定然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不说一个个都美若天仙,人品定然都不会差到哪里去。
  我知晓先前徐家四娘带给你的麻烦不少,但天底下的女人,可不是都像徐四娘那般狡猾冷血的。”
  萧禾兀自说得兴起,没发现自己在说到某个人名时,萧逸的眼睫又微不可察地颤了颤。
  萧逸微微蹙眉。
  又来了,那种心底里沉甸甸,似乎被什么牵扯着的感觉。
  从安平县回来后,他每每想起那个女人,心底里都是这种感觉。
  想起来的时候不舒坦,可是不想……他竟似乎也无法控制自己的脑子不想。
  第97章 当然不可能是她(一更)
  萧禾还在道:“西京那么多娘子,就宋二娘不会被你这张臭脸吓跑,每回见到你,都羞答答地上前与你搭话,别提多惹人怜惜了。
  可惜,后来,你中了那徐四娘的计,不得已与她成亲,宋二娘没过多久便与她母亲一同回老家守孝。
  但如今她回来了,你也已经恢复单身,男未婚女未嫁,谁说不能成为一段良缘……”
  萧逸:“我去。”
  萧禾还在苦口婆心地劝说,“我也就是看你是我表弟,才不想看到你以后孤独终老。
  古人都说成家立业,成家立业,你如今业立得差不多了,也该考虑一下家……嗯?你说什么?!”
  萧禾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萧逸方才说的话,顿时嘴巴微张地看着身旁的表弟,京城有名的翩翩佳公子形象毁于一旦。
  萧逸却懒得与他细说,站了起来,淡声道:“我说,后天赵家的宴席,我会去。”
  说完,便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去。
  他不知道自己如今对那女子的异样,是因为他先前太少接触女人,所以理不清自己的感觉,还是因为别的。
  他向来不是会在一个问题上徘徊不前的人。
  既然不清楚自己对那女子的心情是不是特别的,就去弄清楚。
  应该说,他如今才迈出这一步,已是完全违背了他过去的做事准则了。
  萧禾:“……”
  被自家表弟出人意料的决定惊得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虽然他确实是打着劝说他去赵家那个宴席的打算跟他说那些话的,但以他对自家表弟的了解,这件事成功的概率微乎其微。
  就好比他对着一块石头说你太硬了,能不能变软一些,虽然他心底里确实希望石头能变软,但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萧禾的眉头不禁微微蹙起。
  砚辞在安平县,不会真的发生什么了吧?
  萧禾慢悠悠地走到大门口时,赵景明还在那里等着他,见到他立刻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一脸愤慨道:“你这么晚才出来,砚辞竟然没让向左直接把你丢出去?厚此薄彼啊厚此薄彼!若是我赖着不出来,定然就不是你这样的待遇了!”
  萧禾没理他,径直转向送他们出来的东篱,道:“你们郎君在安平县,可是发生什么了?”
  东篱一愣,一脸欲言又止。
  萧禾凉凉地看了他一眼,道:“你知道的,就算你不说,我派人去安平县一打听,也就知道了。”
  东篱纠结地皱起眉,好一会儿,才暗暗地叹了口气,道:“确实发生了一些事情。”
  郎君也没说他们不能把徐娘子的事情说出去。
  何况,萧二郎和赵六郎都是信得过的人。
  他于是把自家郎君在安平县遇到徐娘子,并且和徐娘子间发生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萧禾和赵景明听得不可谓不讶异,赵景明更是抬了抬头,想看看今天的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升起来的。
  打死他们也想不到,萧逸的异样竟是和那个徐四娘有关!
  萧禾为人稳重一些,静默了一会儿,道:“你说,那徐四娘如今变了个人一般,不但会验尸查案,还会替人治病?”
  这真的是他认识的徐四娘吗?
  他印象中的那个女子,与疯子无异,绝不是什么良人。
  东篱略一犹豫,点了点头。
  他先前也很不待见那个女人,但不得不说,在安平县那段时间,他还是对她改观了。
  闲云昨天与他说,郎君那表现,显然是还放不下他们前夫人,他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他把徐娘子的事情告诉萧二郎和赵六郎,私心里,也是希望他们能开解一下郎君罢。
  萧禾又静默了一会儿,拍了拍东篱的肩膀道:“我知晓了,你不用把我们问过你这件事告诉砚辞。”
  说完,转身便走出了萧家大门。
  赵景明连忙跟了上去,眉头紧皱:“靖辰,你还真信了东篱那小子说的话?萧砚辞就是块不解风情的石头,就算有哪个神仙有本事把这颗石头打动了,也绝不可能是徐四娘!”
  “当然不可能是她。”
  萧禾淡声道:“她与砚辞之间,早已经结束了。不管她有多大的改变,都不能抹杀她先前做过的那些事。砚辞已是松口,答应参加后天岑夫人举办的宴席,届时,我会与他一起去。”
  东篱没必要说谎,徐四娘也许确实有了一些变化,但她绝不是砚辞的良配。
  以前砚辞因为小时候发生的事,对女子有心病,不愿意接近女子便罢了。
  如今,既然连徐四娘都有本事打动砚辞,谁说别的女子就不能?
  这些发生在西京的事情,徐静自然是不知道的。
  自从宋家在她这里订了一大批药物后,他们杏林堂的知名度又上了一个台阶,每天来买藿香正气丸和清凉油的人络绎不绝,他们简直连夜赶工都做不完。
  广明堂对他们的打压仿佛从没发生过一般。
  只是,便是订药的的人再多,也讲求一个先后顺序,他们自是要先把宋家要的药物赶制出来。
  赶制了整整四天,他们才算是把宋家要的药物都做出来了。
  程显白本来想他一个人把药送去西京,徐静却莫名地想起了某个小娃娃离开前,那撕心裂肺的哭声,沉默了良久,也不知道哪根筋抽了,突然道:“我也一起去罢。”
  程显白一脸讶异地看着她,徐静抿了抿唇,说出了方才那句话后,这个决定就似乎更容易做了,“宋家是我们第一个大客户,以后说不定还会有更多的生意往来,我走一趟也是应该的,西京和安平县之间往返也就三四天左右,我们这一趟顶多去个四五天。
  青青如今的医术比以前好了许多,她一个人看四五天的店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就当是锻炼了。”
  徐静说的不假,程青青做事本就认真刻苦,这大半个月以来,她除了看诊和做药,就是在埋头苦读医书,杏林堂里好几本医书都快被她翻烂了。
  加上徐静在一旁点拨,她可以说是进步神速,现在稍微复杂的病情也能处理得很好。
  和徐静相处了这么久,程青青自是知晓徐静的野心远不止经营好这家小小的杏林堂。
  她于是点了点头,眼神认真道:“静姐姐,阿兄,你们放心去吧,我会照看好杏林堂的!”
  做了决定后,徐静和程显白跟程青青交接了一下这几天要跟进的病患,留下春阳春香在家里制药,第二天一早,两人便坐上租来的马车,往西京出发了。
  第98章 遇袭(二更)
  原本陈虎和吴显贵两个都说要跟徐静一起去西京,因为萧逸先前给他们的命令是,这一个月都要待在徐静身边做牛做马赎罪。
  然而,徐静想到广明堂对他们的打压,有些不放心,最后只带了陈虎,拜托吴显贵留下,帮忙看顾一下程青青几人。
  安平县去西京一路上都有官道,这还是徐静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出远门,一路上总是忍不住撩开马车帘子看外头的风景。
  去往西京的人不少,一路上,和他们一起走在官道上的人络绎不绝,有带着一车又一车货物的商贩,有坐着奢华马车、排场甚大、经过时两边百姓都自觉让道的不知名权贵,也有如他们一般上京的普通百姓,他们或坐着各种车,或干脆徒步而行,那叫一个热闹。
  徐静不禁暗暗感叹,西京真不愧是大楚的首都,这还没到西京呢,便如此繁华了,不难想象西京里会是怎样一幅盛世景象。
  原主的记忆里是有西京的景象的,但她那时候满心想着复仇,压根没有好好欣赏过这些景象。
  对她来说,那些热闹繁华远不如徐家人给她的印象深刻,因此,那些景象在她记忆中,就真的变成一些没甚特别的背景板了。
  可怜,也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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