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但是几乎是动作的下一瞬,梁涣就意识到不对。
  对方这动作的方向,并不是想刺杀他,而是想自尽。
  思绪念转,他已经踏了出去,一把拽住对方的腕上的镣铐将人扯过来,劈手夺过对方已经横在颈侧的铁片,顺道给人卸了手腕。
  这一切发生不过转瞬之间的功夫,一直等梁涣将那枚染血的铁片扔到地上,“当啷”的一道声响后,因为这猝不及防的变故陷入凝滞的刑房才重又有了动静:一时之间,按犯人的上去按住犯人,护卫主子的过来护卫主子,两边人都被团团围住,梁涣和那囚犯之间被隔出了泾渭分明的分界。
  反倒是过来禀报的盼喜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一时懵在原地,成了泾渭分明两线中的一叶孤舟。
  盼喜:???
  他这点迷惑只维持了瞬许,抬眼就看见那边的梁涣。
  后者没什么表情的盯着手心的伤口,五指开合着虚握了两下,殷红的鲜血顺着掌心的纹路流淌下来,汇成血珠滴到地上。
  幽碧的眸子倒映着汩汩而流的血液,再加上那毫无表情的脸……
  盼喜只觉得一股悚然之意攀上了脊背,他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第133章 错认17
  盼喜到底侍奉了梁涣这么多年, 那点莫名生出的恐惧只维持了极短的一段时间,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尖着声急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拿药?!没看见殿下伤着了吗?”
  他这一嗓子反倒是缓下这刑堂内骤然紧绷的氛围, 立刻就有人应声, 忙不迭地起身跑去拿药。拥簇在梁涣周围的护卫也终于回神,纷纷俯身请罪, “属下护卫不力,还请殿下责罚。”
  梁涣没理这茬, 反倒是抬眼瞥向正去找伤药的那人,淡着声吩咐,“不用拿药,去打盆水来。”
  这命令颇为奇怪,但被吩咐的人不敢质疑, 只是领命应是。
  倒是盼喜意识到什么, 但刚想开口说点什么, 梁涣已经越过他,向那边的被摁住的囚犯走去。
  刑堂的狱卒应对犯人的自戕经验丰富,把人牢牢摁住的同时也不忘堵上他的嘴巴, 免得对方咬舌自尽。不过那人好像也知道自己没有再次动手的机会,安静地伏在地上, 连挣扎的呜咽声都没有。
  梁涣目光在对方身上定了一会儿, 却被刻意避开了眼神接触。
  这人对他或许不仅仅是“知道”那么简单。
  他眯了眯眼,“带下去吧,别让人死了。”
  对方嘴里恐怕能被问出不少有意思的东西。
  狱卒连忙领命,把人带了下去。
  梁涣蹲身下去, 用帕子包着左手捏起了那块染血的铁片,盯着看了一阵, 抬手递给了身侧之人,“查清楚,他怎么把这东西带进来的。”
  旁边的小吏不敢怠慢,绷着表情把那铁片接过来,声音发紧道:“属下遵命。”
  囚犯身上藏了这么要命的东西他们却没发现,这是天大的疏漏。
  不赶紧将功补过,等着被问罪吗?!
  梁涣点了下头,“去查吧。”
  这安排的功夫,一开始想要拿伤药的那人已经照着梁涣的吩咐打了水回来,颇为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盼喜禁不住开口相劝:“殿下……”
  结果梁涣一个眼神瞥过去,他就讷讷止声。
  梁涣稍微加了点力气攥了攥从方才起一直握拳的右掌,伤口在压力的作用下已经渐渐止住了血,梁涣略微感受了一下,确认没有温热液体再从掌心溢出,他才抬手过去,吩咐:“倒水。”
  端水那人闻言一愣。
  倒水?
  但是殿下手上的伤……
  端水之人久久未动,一直到梁涣面带不耐地又催促了一遍,对方才终于满脸不确定又胆战心惊地将水往梁涣的伤手上倒过去。
  水流冲开黏附在肌肤上的血渍,又有部分顺着划开的伤口浸泡到内里的血肉,带来阵阵刺痛。梁涣却像是没有痛觉一样,表情平静地注视着流水淌下,从鲜血的殷红变作了淡淡的粉色,最后恢复了无色清澈……梁涣这才拿开了手,顺势甩干了手背上的水渍。
  去见阿姊,当然要干干净净的。
  太子是个极为认真又勤勉的人。
  他身为储君,身上事务繁多、没法事事躬亲,但是也必定详细了解自己所领差事的事情进展,没有丝毫怠惰之态。刘安饶谋反一事虽非他亲自在查,但是对调查进展却了解得很详细,这会儿和卢皎月说起来也不显得局促。
  故而梁涣过来的时候,正看见两个人相谈甚欢。
  他脚步不由一顿。
  他知道“凤命”的流言,也知道那说法发酵到如今已经不单单是流言这么简单。从成帝默许的态度来看,高平郡主是未来的太子妃这件事早就板上钉钉,只差一道明旨了。
  早就知道是如此,但是看见眼前这一幕,他依旧觉得刺眼。
  掌心的刺痛唤回了神智,梁涣这才意识到自己太过用力,崩裂了手上的伤口,他勾了勾手,握住了先前塞在袖中的帕子,这才继续往前。
  外面侍立的东宫宫人这会儿也看见了梁涣,忙行礼,“奴见过七殿下。”
  这动静引得里面的两人循声看过来,梁涣顺势见礼,“弟弟见过太子兄长。”
  再对着卢皎月,他表情不自觉地就软和了下来,“阿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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