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此番云中宴乃是设在小瀛洲岛上,请二位公子随小人乘舟渡海。”
八月时节,海上却无端起了大雾,四野茫茫,雾气朦胧,一叶舟楫穿云破雾而行,若非这船家乃本地渔民,对海路甚为熟悉,必定是要迷路的。
裴昀坐在船头,警惕的查探四周,忽听身旁人问道:
“听闻临安西湖中也有湖心岛名为小瀛洲,不知云少侠可曾去过?”
西湖她自然游过,小瀛洲她却是不曾去过,刚想下意识否认,突然间,一些支离破碎的片段在脑海中闪现——
七夕佳节,夜凉如水,她醉得昏了头,吵着要泛舟湖上,明明不会划船,偏偏抱着船桨要掌舵,小船在湖中心滴溜溜的转着圈,身边的人低声细语,百般相劝都不管用,忍无可忍伸臂将她禁锢在怀中,有带着酒气的亲吻,断断续续落了下来,直到她彻底安静。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星梦压星河。
裴昀猛然抬头,正撞进颜玉央眼底那抹意味深长的笑意之中,她顿时脸如火烧,咬牙道:
“不曾去过!”
什么醉可解千愁?待回到春秋谷,她要把大师伯的珍藏酒酿全部砸光!
第87章 第三十四章
因着此行前往小瀛洲,倒真应了那句诗,忽闻海上有仙山,山在虚无缥缈间,只不过此时浮现在海上云雾中的不是山,却是楼。
荒岛之上,凭空架起一片高楼,共有东西南北中五座,彼此以飞桥栏杆相连通,雕梁画栋,巍峨恢宏,气势不凡,当真如世外仙境。
裴昀与颜玉央随小厮引路,进入了西楼之中,只见楼中人声鼎沸,骰子牌九,呼么喝六,竟是如同市井赌坊一般。正在裴昀诧异之时,一恭候多时之人迎了上来,同颜玉央见礼。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那布衣儒巾书生打扮的老熟人杜衡。
杜衡将二人领入五楼一间僻静客房,向颜玉央禀报道:
“公子,我已全然打探清楚了,此地便是逍遥楼所在。”
原来他先行数日,便是前来暗中摸清这云中宴底细的。
“东南西北四楼,来客可任意入住,但唯独不可踏入中央主楼一步。所有的交易,无论天书还是其他,都将在八月十五晚宴之上进行,届时逍遥楼楼主中书君也会当众出面主持宴席。”
裴昀皱了皱眉:“那为何楼中有这么多人?”
杜衡慢条斯理道:“中书君立下规矩,这东南西北四楼中,各有执事,坐镇擂台设下考研,若能得胜者便可得一‘四戒令’,得四枚‘四戒令’之人即可在中秋夜前面见楼主,私下商谈交易。故而,这些来人都为此而徘徊。”
颜玉央和裴昀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做出了决定——
闯关!
颜玉央遂问道:
“这西楼执事是谁?擂台为何?”
杜衡回道:“西楼又名卢雉阁,乃是赌坊,执事唤作白水真人,赌术神乎其技,设下的考验正是能在赌桌上连赢他三局者为胜,只不过与他对赌,筹码极高,一局千金,买定离手。”
裴昀失笑:“到头来还是赚钱的买卖,这逍遥楼当真是黑店中的黑店!”
事不宜迟,三人即刻下楼。
卢雉阁里外两层,上下五楼,一二楼是大通间,三四五楼是雅间,其中属一二楼的通间最为热闹,一排排赌桌上各设不同玩乐博戏,牌九、盅骰、双陆、叶子戏,亦有投壶、斗鸡、木射等等,五花八门,好不热闹。
在座皆是江湖中人,哪个不好勇斗狠,纵使起初是为四戒令而来,一上赌桌,又哪剩清醒?裴昀打眼一瞧,已见到数张熟悉面孔,都是武林中有头有脸的人物,此时围在赌桌前赌得红头胀脸,发指眦裂,与那市井混混无异。
眼见那素来老成持重的白岳剑派老掌门聂聪在牌九桌前赢了钱,不顾身旁弟子劝说,搂着满桌银子大哭大笑的模样,裴昀不禁目瞪口呆,不敢相认。
“云公子!”
忽听一声呼叫,裴昀起初还未反应过来是在唤自己,直到那人扑到她面前,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死死抓住她的手臂,她才看清来人。
“是你!”
来人正是那泰山剑宗戴平。
“云公子你身上有没有钱,快快借我一些,江湖救急啊啊啊啊啊——疼疼!”
话还没说完戴平便被人在右肩上轻轻一点,逼得他飞快放开了裴昀的手臂,捂住自己的右肩,疼得龇牙咧嘴。
“喂喂,干嘛偷袭我?!”
戴平忿忿不平的瞪向突然对他出手的颜玉央,后者眉目冰冷扫了他一眼,似乎根本不屑开口解释。
裴昀一想到这北燕世子和泰山剑宗尚有灭门之仇,偏偏眼前两人却见面不识,顿时觉得头大。唯恐颜玉央斩草除根,她匆匆拉过戴平走到一旁僻静角落问道:
“你刚才说什么江湖救急?和你同行的何老前辈呢?”
“我就是借钱救何老爷子的!他现在人被押在赌桌上,再不交钱,那荷官要砍他右手了!”
裴昀怒道:“你赌输了将何老前辈抵债?”
“诶呦喂,哪里是我赌!我答应过我娘这辈子都不上赌桌,是那老爷子赌迷心窍把自己输了去的!”戴平苦着脸道,“为得昆仑神铁,何老爷子和我商量着去碰碰运气,赢那四戒令,本已在东楼流霞坊误打误撞胜了一局,来到这卢雉阁,却是输给了那白水真人。老爷子自诩巧手无双不服气,天天泡在赌桌前练赌技,一来二去不仅将我二人身上盘缠都输光了,还写下不少欠条,今日更是输得红了眼,将自己也押了上去。人家宽限一个下午,我赶紧四处筹钱,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老爷子被剁了右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