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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节

  “阿泽。”
  触到沈时晔一瞬间蹙紧的神情,聂西泽蓦地懂了,哂笑一声,“你连一句爱她都无法说出口。”
  沈时晔不为所动,反应得冷淡,“我知道你嫉妒,但是对我做再多臆测,也不能改变她不爱你的事实。”
  他隐藏得太好,没人知道,有很深的钝痛正从心底蔓起。
  聂西泽唇角浮起更深的笑意,“嫉妒?我有什么好嫉妒你的。反正她也不能永远爱你,也许只有一两年,甚至只有几个月,你总要去履行你的继承人责任,找个家世相当的女人结婚生子的。集团、家族,这些责任你不忍心压在嘉宁身上吧?所以你爱不了她,你只能卑鄙地汲取,等你享受够了,再一手推开她。顾影不会纠缠你,甚至可能祝福你,让你没有负担,也不觉得亏欠,可以心安理得去做你的好丈夫好爸爸。这么识趣懂事的女人,谁会不喜欢呢?
  “大哥,别告诉我你没想过这些?你脸色这么铁青,是不是因为我把你的念头说破了?既然已经说破了,我再说一点你没想到的,你猜我为什么回香港?有一天走在剑桥街上,我突然想通,你们迟早会分手,我要等着那一天。到那一天,只有我还陪在她身边。我会陪她到生命尽头,和她的名字一起写在教科书上。你和她只有今朝有酒今朝醉,我和她却还有一辈子。和一辈子比起来,你和她的一朝一夕又算什么?
  “你说她现在不自己,连被玻璃划伤手臂也不在乎,任由鲜血顺着紧绷的肌肉涌出。
  顾影在二楼一个一个房间烈地交换着眼神,都是二代里的二代,什么场面没见过?
  ——这场面真没见过。
  这两位可是比亲兄弟还要亲的,在这里疑似抢着为一个女人献殷勤的算什么?
  还有什么阖家团圆……你们家的阖家团圆是这种两男一女的团圆?
  虽然心里很激烈地这样想,但没人敢把这些腹诽写在脸上。经过沈时晔时,一个个客客气气地叫“沈先生”“沈董好”。
  唯有一个人不识数。庄文琦自聂西泽和沈时晔双双出现在顾影身侧时便嫉恨得发了疯,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三人,一句疯话没头没尾脱口而出,连庄咏颐都来不及拦住他,“你们两个算什么——我才是她爱的第一个男人!”
  一刹间,连风似乎也静止了。赛马已经开始,雄壮的马蹄声不绝于耳,看台上却并无几个人在留心观赛,几十双耳朵都竖着听这边的动静。
  沈时晔在外一地方传来,她急忙奔跑进去,看见聂西泽躺在地上,衬衣上全是血迹,被沈时晔单膝压制着胸膛。
  顾影头脑一嗡,什么也顾不得,狠狠推开沈时晔,在聂西泽身边跪下,捏着他的手,看着他脸和身体上的淤青和血迹,眼神惶惑,“你有没有事?”
  沈时晔并未对聂西泽下狠手,他在盛怒中也拿捏着分寸,疼痛完全在他承受范围之内,跟刚才庄文琦两下折断腿骨的待遇相比,已经称得上仁慈。但聂西泽反握住顾影的手,一开口却是气若游丝的样子,“我没事,大哥发火管教……是应该忍耐的。”
  顾影用手背掩着苍白的半张脸,因为血迹,一阵一阵地头晕目眩,“那也不能这样子!”
  眼前的事情混乱到匪夷所思的程度,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都想象不到这两个人能打架!
  ——不,不能叫打架。
  是沈时晔对弟弟单方面的霸凌,欺压。
  沈时晔站直身体,带血看着,沈时晔对父亲换了公式化微笑,关切问,“董事长今天不是该去曼哈顿总部?”
  “推迟了。”沈振膺扣着西服起身,“你大伯父今天在青徽园设宴,跟我走一趟。”
  沈家最重人伦亲情,但大伯父沈振霖这几年深居简出,不怎么见人更别提他的妻族和沈时晔两年前在珠岛受刺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再亲热的一家人,如今也难免有些疏远了。这一切前因,让今天这份邀约显得不同寻常,但沈时晔对家族内务一向缺少好奇心,不动声色地上了父亲的商务车。
  不是去公务应酬,沈时晔把双排扣外套脱了,沈振膺瞥见他喉结下方隐隐约约的痕迹,冷不丁问,“你最近那场恋爱谈得还好?”
  沈时晔不意外沈振膺知道顾影,但他和沈振膺并非可以推心置腹谈论情感生活的父子关系,便把心中的焦灼隐藏得不见痕迹,“很好,她是个好姑娘。”
  好姑娘昨天为了顺他那颗嫉妒心,大概说了有一百次爱他。换一个女人,他想都不会有这种耐心。
  但她不知他内心深处那份阴暗的、想要独占的心情。
  他已经在心里演练筹谋过无数次要怎样将她一世锁在身边,却不能下手。
  明知可以为却不得为之,因而深的手垂落身侧,看顾影伏在聂西泽身边轻声细语,脸色已极尽冷沉,“顾影,你男朋友在这里,你是不是关心错了人?”
  顾影从进门之后就没看过沈时晔一眼,五分是因为害怕不敢,还有五分是因为怨气不满。即便被他阴阴沉沉地质问了,她宁愿盯着满地的玻璃渣子,也不肯看他,一张雪白小脸板得很紧,“我只关心该关心的人。”
  “聂西泽他好得很!”
  顾影骤然提起声音,“……他身上全是血!”
  沈时晔这辈子就没想过还能被别人演到他头上,因为盛怒,手臂上的青筋直跳,鲜血渗得更快。他冷笑着伸出手,“你睁大眼睛看看,这些血都是从谁身上流出来的。”
  第58章
  chapter 58
  等顾影察觉过来沈时晔手臂上有道深长的豁口时已经晚了,男人怒火中烧,阔步到她眼前,一把将她腰肢扣住拉起,鲜亮的血液沁入白绸缎的裙摆,像新娘被劫杀后留下的血色婚纱。
  草坪上的比赛已经开始,密集的马蹄声、哨令与喝彩中,并未有人察觉他们匆匆离去的背影。
  沈时晔大步流星走得急促,爱我,可是十年二十年之后呢?顾影是个多心软的姑娘,你比我更清楚。她迟早会忘记你、爱上我,时间奠定的爱,会比她今日对你的爱更深刻、更隽永、更浓烈。哦对了,我们会有孩子,以后叫你大伯,过年过节记得给封红。”
  沈时晔宽宏大量地等弟弟把话说完,才一拳打上他的下颌骨,强硬的骨骼关节凿进皮肉里,发出非常可怖的声响。
  聂西泽不设防,连退几步,后背撞上墙。他早知沈时晔不快,但没料到他真的会动手。毕竟,曾经是沈时晔亲口教他,暴力永远是最后诉诸的手段。用暴力镇压人,不符合他们高贵、沉稳、理智的教养。
  但显然,事涉顾影,他们谁也沉稳理智不了。
  沈时晔提起聂西泽的衣领,冷冷吐字,“敢肖想她,即便是你,也是找死。”
  他眸中仍是深沉冷淡的底色,但已有抑制不住的酷烈怒火在燃烧,不复从容。
  聂西泽知道能逼得沈时晔动手,他今天已经称得上大获全胜,唇边嘲讽的笑意扬得很高,“大嫂?她今天点头我就能立刻和她领证结婚,你能吗?省着点力气吧哥哥,以后都是一家人,你要叫她一声弟妹。”
  沈时晔一言不发地注视了他一会儿,踩着满地的玻璃碎,两个人打了起来。
  聂西泽口角上大获全胜,心中畅快,因而反击得并不认真,看起来像被哥哥压着打——沈时晔也确实将他压着打,他精通格斗术,拳拳到肉,因为被嫉妒心逼句“心疼”是真是假。
  “我疼。”他竟然承认了,转身在沙发上大马金刀坐下,高大精悍的男人躯体松散地后靠,明明一身西装还穿得一丝不苟,通身掌控的荷尔蒙味儿却将人逼疯,“来吧。”
  沈时晔难得有点配合她的意思,顾影不疑有他,找到家庭急救箱,在长毛地毯上半跪下来,努力将视线只放在他的手臂上。可那只战损的手臂也性感得吓人。
  她身体深处莫名发烫,才一晃神,就被沈时晔掐着下巴掰过脸,正正对着他结实的大腿中间。
  “小姐,我有说是手疼吗。”沈时晔手指掐着她柔嫩的颊肉,居高临下阴沉而倨傲地教她,“……你老公是这里疼。”
  顾影自己有眼睛,当然已经看见了,那道危险的阴影轮廓。
  她的脸颊被热度熏红,不由得口齿绵软起来,“那是要怎样……”
  最近他们的频率其实很超过,沈时晔无论多晚回半山都会进她卧室,早上气血足,晨.炮当然也免不了,以至于半山主卧的床单一天要换好几次。短短一段时日她的身体已经被他高强度地教坏了,面对他就无法思考,细腰不由自主地酸软下去。
  她半跪在地上的大腿交叠着,无意识地蹭了蹭,就被沈时晔发觉了,打了她浑圆的大腿一掌,“跪好。”
  他的手下没有收力,顾影头皮发麻,雪腻的腿肉上浮出红色的巴掌印,鲜明的痛感紧接而来。
  “今天不会要你。”沈时晔神情冷酷,“你是养不熟的,不会认主的,非要我重新教一遍才可以。”
  他示意她解开。
  “今天午饭是不是没来得及吃?”他按着她后脑,每一句命令都不容拒绝,“就吃这个。”
  沈时晔按着她淡粉的唇瓣,惯用的香水掺杂着他的气息,顾影鼻尖嗅着,抬起来看他的眼神里尽是可怜和为难。僵持了一阵,迟迟没有动作。
  “没有你这样的……”
  “还没爱我的时候都有过一次了,怎么今天不肯了呢?”沈时晔温雅英俊的脸上闪过戾色,“是不是今天见过西泽,又不爱我了?”
  他的问话完全不讲情理,向来严密理智的逻辑似乎已经被嫉妒心完全打乱侵占。顾影心里战栗一阵,被他酷烈的感情催逼着,心甘情愿地埋首下去。
  顾影的裙摆凌乱堆叠在大腿上,而沈时晔甚至没脱外衣,一身英伦西装工整,只有裤链敞开,就这样拎着她如水润滑的发丝。
  她口中滋味好得让人发火,沈时晔浑身肌肉绷紧,逼得偾张的背肌上出了汗。
  耳边嗡鸣着,聂西泽的话阴魂不散挥之不去。
  她的爱是有期限的,有一天他要让她走,她会属于别人。如此乖甜的她,会用爱他的样子,去爱另一个男人。
  沈时晔被这些念头逼得着魔,扣着她的后脑冷冷地问她,“分的清你在吃的是谁吗?”
  顾影“唔唔”两声,眼角淌出生理性泪水,顺着潮热的侧脸滑下。沈时晔停了停,忍不到进卧室,直接把她掀翻在地毯上,沉哑地命令她,“坐上来。”
  这四个字像天方夜谭,顾影一个字也没理解。沈时晔失去耐心,直接抱起她,让她趴在他身上,头脸调转到和他相反的方向。墙角的更衣镜映出女人的曲线,窈窕有致曼妙动人。
  顾影死也想不到自己还有这一天,受不了被他目光注视的羞耻,想要逃离,直接被一巴掌打在了上面。她眼泛泪花尖叫一声,眼前雾气蒙蒙。
  雨滴飞溅,几颗晶莹落在他的眼睫上。
  同一时间,他将唇贴住她,顾影双眼蓦然睁大,震惊得瞳孔涣散。她身子酸软无力,几乎跪不住,强撑到腿肚子打颤,才没完全坐上去。
  她真的没有胆量坐上去,好荒唐,好亵渎,像刮了高台之上神像的金面,破了人家的金身,败坏了他玉骨清像的一张脸。
  但沈时晔自己完全不在乎,按着她不断下压,非要她完全坐上去不可。
  还是不敢相信,平日高傲贵重的男人,会低头做这种事。顾影被浪潮反复冲刷,终于撑不住彻底坐了上去。港媒算命的说他是帝王相,尤其鼻梁柱生得停,他一个也没理会。
  他知道自己迷了心窍,因而一遍一遍要她承认,“你会一直爱我。”
  **
  年前是深石上下最忙的时候,沈时晔半天没到公司,沈振膺不出半个钟头就知道了。沈时晔次日回到深石总部壹号中心,一出高管电梯,便见沈振膺一身冷肃西装,正坐在得发疯,完全不顾惜大有将聂西泽置之不理的意思。顾影被他带得踉踉跄跄,听见聂西泽躬身在地的轻微闷哼,不由心神牵动,口中叫着,“西泽!他还……”
  她频频回头,被沈时晔大力拧住腰,猛地按在墙壁上。大理石板又硬又凉,顾影被撞得脊背生疼,轻哼一声,唇被凶狠地衔住。
  沈时晔用流血的手掌掐着她柔嫩的咽喉,吐息酷烈,“你再敢看他一眼,我就没这个弟弟了,知道么?”
  顾影被他眸中黑沉直白的占有欲看得心惊,再多劝和的话都不敢说了。
  至停车场,沈时晔挥退司机保镖,亲自执了车取了车,流线型深色跑车如离弦之箭在沿海公路上奔驰,车速飙上了200码,沈时晔一手稳定地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点着烟,烟灰簌簌落在伤口上也不管。
  顾影猜想他划破小血管了,所以血液才流得这么急,弄得方向盘上都是血。
  她头一回觉得自己晕血,实在看不下去,越过中控台按住他的手,试图和他讲道理,“停一停!……让我先帮你包扎好不好?”
  沈时晔从唇边夹走烟,唇角冷淡地勾了勾,“怎么现在又知道关心我了呢?”
  “我刚才被吓到了——”顾影意识到刚才的事情很难说通,换了更示弱的语气,“跟你道歉好吗,对不起。”
  沈时晔神情更淡,“别急,有的是你道歉赎罪的机会。”
  回到了半山,家里佣人都被他们身上的血迹吓了一跳。沈时晔只叫顶楼清场,径直带顾影进了主卧,沉重的木门被他一臂甩上,那道伤口肉眼可见地又开裂几分。
  顾影实在见不得他不顾惜自己的身体,环住他肩背求他,“让我看看你的伤口,你不疼么……就算你不疼我也会心疼。”
  沈时晔定定看了她数秒,似乎在审视她那他董事办外面,calvin硬着头皮在旁伺候着。
  下属都在后面受折磨。
  豪门主母是一份职业,走进来就出不去,他母亲就是前车之鉴。一个要朝八晚十围着实验室转的女人,做不了沈家的主母。何况顾影的未来也不应该消耗在豪门的迎来送往里,她有她更高尚的事业和殿堂。
  即便没有西泽,将来也会有另一个和她志同道合的同路人,理解她、爱护她、照料她,愿意做未来顾教授背后的男人。这是他早就知道的道理,可为什么被西泽喝破的时候,心里还是一阵钝痛,像一道黑暗的酸性水,无声地腐蚀。
  他现在表现得云淡风轻,却不知扶出一个妇人,宽松香云纱罩衣下面的小腹隆起,是怀孕了。她面容美丽,身段姣好,沈时晔若不是认识她,还真看不出她的年纪。
  “德珍,来。”沈振霖温柔地扶过她,在身侧官帽椅上坐下。这个月份,顾德珍的行动已经有些不便了,一手扶着红木的桌沿,一手托着肚子,迟缓地坐稳,抬眼看见下首年轻而沉稳冷淡的男人时,心神剧震,险些打翻了桌面的茶盏。
  她记性不算坏,这个了出来,沈时晔还能说什么?他指尖按着茶盏,似不经意地问,“弟弟以后是记在伯母名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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