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7节

  女皇陛下似乎将所有的内庭官都赶到了外庭去居住,也不知是什么原因。
  他们经过时,两位站在走廊里的内庭官正在低头窃窃私语交谈,但奥欧尼只听到了几句只言片语而容易,
  “真的吗,你看到了吗?”
  “千真万确,我觉得我们从内庭中搬出来肯定是因为这个理由……”
  “难道说陛下真的……”
  “不然为什么陛下先前为什么要偷偷把她的那些狗给杀掉?几十快一百条啊,我的天呐,听说全部都埋在内庭的草地里了,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要把那些可爱的小家伙给全部杀掉,不过我觉得和我们搬出来有……”
  “嘘!”
  两位正在交谈的内庭官在看到了从大门外走入宫殿的几位大臣之后便连忙收了声,低下头来接着忙活自己的事情了。
  其实那些姑娘的窃窃私语奥欧尼压根没听清,他只能依稀地听见几个零零散散的词汇,“陛下”、“理由”什么的,应该是关于黄金宫内的事情。
  他只是眨了眨眼,当做什么都未听见接着往前走,绕过了几道回廊之后才步入了会议室,此时,女皇陛下还未驾到,他便正襟危坐坐于侧位,闭目等待陛下来临。
  今天的女皇来得要比往常要更晚一些,以往他们都还未到女皇便已经坐在这里等着他们来了,今天他们却在这里坐了快十几分钟都还没看到陛下的影子。
  他们当然不敢有什么意见,只是还是会对这变故产生好奇。
  “嗒!嗒!嗒!”
  直到门外一阵沉重有力的脚步声响起,奥欧尼才睁开眼睛,和身旁准备了许久的几位大臣们同时看向了门口。
  “诸位,早安。”
  只见伊丽莎白表情很淡地步入了会议室,虽然脸上的表情依旧没什么温度,却依旧难掩她面目上的神采奕奕。
  奥欧尼昨日已经见识过了,但旁边的这些大臣却还是第一次察觉到女皇与往日的截然不同来。
  怎么说呢,随意评价陛下可是重罪,但这种感觉毕竟还是无法避免的。
  如果说过往的伊丽莎白给下面人的感觉就像是一柄久经沙场、满身腥气的闸刀的话,现在的伊丽莎白则更像是崭新出厂、被摩得油光蹭亮的锋利宝剑。
  这并不是说女皇陛下给人的感觉就不危险了,只是……
  嗯,好像更有活力了?
  好像一下子从严寒的深冬一下子到了惊蛰的初春,大概是这样的感觉。
  也不知道是不是近日里陛下得了什么秘药,能补血补得红光满面神采奕奕的,好像就连心情也好了不少。
  只可惜不敢随意与陛下攀谈,不然老夫也想问问看是不是有什么秘药了……
  奥欧尼如此想着,但面上还是老老实实地开口向女皇陛下道了早安。
  伊丽莎白空着手坐在了首位,空洞的眸子扫了一眼下面作了准备的几位大臣,好像瞬间便通晓了一切一样,还未等他们开口,便看向了其中的国防大臣皮耶特罗,
  “皮耶特罗卿,在正式汇报之前,有事要提?”
  被点名的大臣眨了眨眼,看了一眼同僚却不敢看伊丽莎白,沉默了好一会才自暴自弃地将手中原本的议案摊开,沉声道,
  “是,陛下,是关于南大陆……联军惨败的事。”
  “说下去。”
  伊丽莎白靠在了身后的座椅上,饶有兴致地看着下方的众人,任由她眼中冰冷的视线扫过他们的每一寸表情,想要将掩藏在那反应之下的任何一点秘密给生剖出来,仿佛这样便能为她带来无穷的乐趣一样。
  “在半个月之前,南大陆的联军在对南方红龙廷的围剿之中失利,损失……前所未有。不仅陛下任命的将军殒命,大批招募的军队更是直接溃散不成建制,甚至于直接失踪,我们也并未安排人手重新整顿军队,算上失踪、死亡的士兵,总数能达十之七八。这么多的人,哪怕是十万头猪恐怕一天之内都抓不完,但竟然能在一天之内被红龙廷击溃,这简直是……”
  “情况我知晓,回报的人说当时天有异象,是异象击溃了我军,而非红龙廷。”
  “那按陛下的意思,接下来该怎么办?难道南大陆就如此放弃?”
  “是……”伊丽莎白看起来似乎毫不在意那边的结果,直接宣布了自己的命令,“我已决定割弃在南大陆的全部联军以止损。”
  皮耶特罗张了张嘴,似乎是有些不可置信,他喃喃开口道,
  “等……等等,陛下,我不理解……”
  “很难理解吗?还是说,你并非不理解,而是对这个决策有意见?”
  “我……”
  皮耶特罗张了张嘴,在伊丽莎白极富压力的扫视之下,他被骇得几乎要说不出话来,就连额头上都挤出了滴滴汗珠,但最后,他还是颤了颤自己的牙关,与无数个要从嘴中逃逸出去的“我没意见”抗衡过后,艰难地开了口,
  “我有意见……陛下……南大陆的事情也好,东侧的事情也好,北境的事情也好,还有海上的事情……恕我直言,我并未明白陛下的深意。而并非是我,我的同僚,还有不少大臣们都对陛下的这些决议有所怀疑……”
  坐在侧位到奥欧尼闭上了眼睛,默默叹了一口气,没料到这些家伙还是有勇气将他们对伊丽莎白的意见给说出来了。
  要知道在过去的几年里,纳黎对外的政策已经由伊丽莎白女皇敲定成为了前所未有的强硬态度,尤其是对以往有过纠纷的施瓦利、卡度,如果只是如此,这些大臣们或许是不会表露什么的,毕竟他们的长辈中或许就有谁参与过前几百年与施瓦利的纷争,有一点国仇家恨也很正常。
  可唯独让下面的大臣们十分不解的,是女皇陛下很喜欢弄一种代理人战争的破事。
  先前南大陆的人类联军就是这样,军队里纳黎人屈指可数,全部都是招募来的西大陆东侧人,在南大陆搅来搅去,还扶持了一个绿龙廷的傀儡政权。
  不仅是南大陆,西大陆纷乱的东侧也是这样,那边好像是成立了一个叫什么【纯净圣膏军】的狂热宗教军事组织,打着“拨乱反正”的旗号与许多已经局势稳定下来的小国开战,结果又将那边弄得气氛火热。
  海洋上的黑酋长将其他几大海盗全部背刺,疯狂捕猎散户海盗;北境的萨丁女国、图兰家族也被暗中支持要与正在崛起的什么梧桐树对抗……
  这些年下来,这些大臣眼睁睁看着女皇哪里都要去插一脚,在外面投入大量的金钱却除了一地的死亡与混乱之外什么都没得到。
  如果不是纳黎境内近些年来实在是壮了、肥了,而且这些事也并未波及到境内,恐怕就不会等到今天才由皮耶特罗对伊丽莎白说这些话。
  皮耶特罗将以上种种全部都向伊丽莎白陈述了一遍,话里话外都很清晰明白地说了一个观点,“陛下消停一下,不要再做这种事了”。
  说完这些,皮耶特罗的额头上都不由得冒出了一层虚汗,他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伊丽莎白的方向,却发现她只是侧耳倾听,没在看他这边。
  这个不正眼看他的举动反而让他内心微微一松,不知怎的,他是真的很害怕伊丽莎白朝他看来的目光,那种骇人的感觉真的很难形容,就像是将他身上的衣物、皮肉全部都扒光,然后放在太阳下暴晒那样痛苦。
  伊丽莎白还未发表自己的看法,而一旁的隐事局局长也趁着这个时间开了口,
  “陛下,大陆东线的纯净圣膏军虽然在战事上进展顺利,沿途扫荡的国度基本无力反抗,但我们收到可靠消息,有许多隐藏在覆灭国度中的反抗组织正在酝酿。正面与我们扶持的圣膏军作战已无可能,他们可能会因此走向极端盯上站在圣膏军背后的我们。在纳黎境内施展恐怖袭击,乃至于谋划针对于陛下的行动也不无可能……”
  事情就是这样,虽然大陆东侧扶持的圣膏军打那些小国轻轻松松,比不上红龙廷那块硬骨头那么难啃,但哪怕是最惨无人道的种族灭绝也终究有留存根系的情况,这次收到的情报便是如此。
  隐事局局长也是和皮耶特罗站在一起的,本质上他也拒绝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涉外行为,尤其是,这些年来伊丽莎白女皇并未对任何人提起过她做这些行为的真正缘由。
  所谓去南大陆分割利益?
  如果真的是这样,为什么还要在外募兵,为什么对那边之后的关注又有所不足?
  “什么?!针对陛下的袭击?阿尔伯特我命令你……”
  旁边,一直保持沉默的首相奥欧尼在听到可能有针对于伊丽莎白的“斩首行动”正在酝酿时第一个就坐不住了,他连忙开口要上升这件事的重视程度,但一旁的伊丽莎白却只是微微一笑,她依旧毫不在意,不仅是对那些意图在她的反抗者,甚至于是对他们两位刚才的劝谏也是如此。
  她似乎完全没有想要向他们解释自己行事缘由的必要,只是那微微放空的空洞双眸中流露出了对他们真心谏言的一点赏识,但除此之外,便什么都没有了。
  伊丽莎白抬起了左手,制止了奥欧尼尚未说完的话,随意地说道,
  “你的职责范围是制止任何针对于圣纳黎的恐怖袭击,至于针对我的……如果他们有胆量的话,就随他们来吧,他们大可以一试。”
  “陛下,还是小心为上,您……”
  “嘘,这个话题到此为止吧,我腻了,下一个议题。”
  皮耶特罗说了这么一大堆,阿尔伯特也补充了一大堆,他们可能预想了无数个谏言的后果,被愤怒的伊丽莎白拖下去斩首,再轻一些的被贬值辱骂,却唯独没料到伊丽莎白什么都没对他们做……
  或许是因为近些天伊丽莎白陛下的心情很不错的缘故?
  但,好像陛下也什么解释都不想做,甚至于只是当他们的谏言是空气。
  只是,肉眼凡胎的他们仅为女皇麾下连头也不敢抬起直视她的臣子,怎么能看见此刻伊丽莎白视角看见的东西?
  却见坐在主座的伊丽莎白,依旧百无聊赖地倾听他们汇报其他的事项,只是在她原本应该空无一物的手掌上,一盏硕大的、装饰华贵精致的金杯好像已经都被她握在手心之中,随着她手腕的晃动而摇晃着。
  “哗……哗……”
  一边摇晃,一边那金杯之中便传来一点点沉重而细微的液体声响,就宛如一杯红酒嘉酿在高脚杯之中碰撞那样。
  伊丽莎白的金色眸子微微扭转,低头看向那金杯之中,却见其中好像已经积攒了许多猩红的、宛如油污一般厚重的肮脏液体。
  那不洁的液体已经快要溢满整个金杯,但在伊丽莎白的手中依旧显得那样轻盈,甚至还随着她手腕旋转那金杯开始扭转出要将四周一切都给吞噬的漩涡来……
  看来,就还差一点点了……
  一边低头看向那不洁金杯之中扭转混浊液体,一边伊丽莎白有些期待地想着,
  “接下来和费舍尔的蜜月,要做一些什么安排呢……”
  第136章 漂浮的嘴
  “费舍尔,快来试一试这一件衣服怎么样?”
  此时正是黄金宫内的午后,在初秋气温尚未跌落冰点,酷暑的味道还未退去的时候气氛是最为惬意的。
  而伊丽莎白也破天荒地没有在前庭工作,反而待在寝宫之中,颇为高兴地举起了一件棕色西装外套走到了客厅,对着坐在沙发上有一些无语的费舍尔上下比划起来。
  老实说,这几天内费舍尔大抵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不用努力”的意味了。
  如果他是任何一个普通的纳黎人的话,恐怕他便会无比艳羡此刻他所度过的生活。
  这段时间伊丽莎白在工作之余还会不厌其烦地从外面买各种各样的礼物送给费舍尔,明明这里是她居住的寝宫,但在短短几日之内,那空出来的衣柜中就多出了不知多少费舍尔未曾穿过的崭新衣物。
  吃穿用度,一切要求一应俱全,能给的全部都给,哪怕是历代纳黎皇帝的皇后都没这样的。
  作为回报呢,好像除了每个夜晚的“例行奉公”之外,便不再需要费舍尔付出什么了。
  这种被富人包养的快乐或许是之前费舍尔难以想象的,但如今被“灭世预言”这个大头困扰着的费舍尔所能感受到的快乐显然已经被稀释了无数倍。
  “又要试?今天已经试了第三套了,我们不是应该要出发了吗?”
  费舍尔有些哭笑不得地开口,今天从早晨起来时他就被伊丽莎白要求挑选过衣物,到中午快回来的时候又挑选了她觉得好看的衣物让试一试,结果费舍尔才刚刚开始更换外套便忍不住地扑过来要“白日奉公”。
  吃干抹净之后的此刻才刚刚消停下来不久,她却又举起了一件新衣服,连带着费舍尔看她的眼神都警惕起来了。
  他开始怀疑,这是否是伊丽莎白“饥肠辘辘”的某种信号?
  说起来有些可笑的是,那个费舍尔·贝纳维德斯也有在这方面“攻守易形”的一天。
  绝非是他的身体快要干涸这种不可能的缘由,要论到能让他干涸的人,他认识的女性之中没有一个可出赫莱尔之右。
  只是伊丽莎白太过容易欲求不满,而真要真刀真枪的上又菜得不行,所以才让他感到头疼。
  试想一下如今你是大军主帅,敌将伊丽莎白在外面叫阵要求厮杀,你欣然应允准备全力以赴。
  于是点齐兵马与之在床帏相战,原以为能像样搏杀得有来有回,却没料到对方一触即溃,太过容易满足,己方还未使用全力使得尽兴她就堰鼓作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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