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节

  此刻,她看见眼前的死亡卿已经彻底苏醒过来,便又接着问道,
  “这位先生,你有没有看见过一个身形比较瘦弱的黑发纳黎人,从南边的愈腐教堂过来这边的,如果告知我们他的线索,我们必有重谢……”
  纳黎人?
  死亡卿捂着自己的脑袋,回想着眼前之人所说的形象,随后下意识地蹦出了一个名字,
  “等等,你是说……费舍尔?”
  “科泻宁,他见过费舍尔先生!”
  眼前的女人身后的两位男人闻言连忙开口,就连眼前被他们称为“科泻宁”的女人脸色微微一变,凑近了他一点,厉声问道,
  “你认识费舍尔?他现在在哪里?他原本昨天与我们在麦克道尔会和的,你是在哪里看见他的?”
  “我……我是在哪里看见……嘶,头好痛……”
  死亡卿的脑袋如同浆糊一样意识也模糊不清,不仅是因为昨天他喝了不少酒的缘故,他似乎是按照了学会命运卿之令去见的那个费舍尔,随后出来自己好像忘记给了他联系方式准备去找他……咦,自己到底给了他联系方式没有……然后是……
  随着死亡卿的意识一点点变得清晰起来,他立马惊慌失措地站起身子来看向了远处的树林,焦急地大喊道,
  “啊,对了!我靠,是魔女研究会!昨天费舍尔好像因为一个女人和魔女研究会杠上了!哎哟,他妈的他虚弱得不行,对面可是全副武装的混蛋!我刚想要帮他就……快!快跟我去找他,他对我来说特别重要!”
  死亡卿脸色一白,回想起一切的他一下子也顾不上自己那被冻得僵硬的躯体了,他连忙起身咋咋呼呼地就朝着昨天发生冲突的树林中冲去,倒是身后的科泻宁背后另外两位史莱姆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有些将信将疑,他们看了一眼科泻宁,问道,
  “你觉得他说得可信吗?有没有可能费舍尔的失踪就和这家伙有关?”
  科泻宁思考了一秒,随后摇了摇头,决定跟上眼前的死亡卿,顺带说道,
  “为了女人冒险一直都是他的作风,不然瓦伦蒂娜小姐也不会……算了,走吧,先跟上去看看,反正我们现在也没有多余的线索。今天早上麦克道尔境内的纳黎海外隠事局全部都行动起来往愈腐教堂的方向赶,伊丽莎白女皇很重视他,也不知道要是她看见现在费舍尔虚弱的模样会是什么感觉……”
  三位史莱姆今天早上就发现了纳黎隠事局在麦克道尔的动向了,再加上费舍尔昨日没有按照约定过来与他们会和,所以他们才过来找费舍尔的,谁知道他们两边都扑了一个空,史莱姆只在雪地里找到了快要冻成冰块却还没死的死亡卿。
  树林中,昨日的剑拔弩张到现在只剩下两具被冻死的尸体,显然正是昨日追杀蕾妮的那两位魔女研究会前长老,他们被绑在了树上无法动弹,就这样在北境的寒夜中被活活冻死了。
  “不,费舍尔没在这里,他昨天肯定打不过这么多人,应该是逃跑了,但那帮魔女研究会的人没放过他们……”
  死亡卿脸色大变地接着朝着跑去,科泻宁看着那被活活冻死的两具尸体脸色也有些不太好看,他们从麦克道尔再到炉乡堡,周遭的城市和可以歇脚的地方就只有这些城市和愈腐教堂,而费舍尔昨晚都没去,还和魔女研究会的人起了冲突,按照他现在的身体状况……
  死亡卿在前面一路小跑,沿着此处雪地往山中移动,越往森林深处走人烟便越稀疏,直到他们搜寻快要了接近半小时之后,他们才终于在半山腰处看见了一座破败不堪的猎人小屋,而那小屋之前的景象更是让科泻宁等史莱姆的心情降到了最低点。
  只见在死亡卿惊诧的视线之中,那小屋前蔓延了许多干涸的血迹,到处都是中古气息魔法的痕迹,在地上还有几件魔女研究会的衣袍,而最最关键的是在那小屋中间,费舍尔的那件标志性的白色衬衫上多了许多破口与血迹,这无疑表明,这件衣服的主人昨晚曾经受到过严重的枪击与刀伤……
  而以费舍尔的身体状况,在夜晚接近零下四十度的北境夜晚,他几乎必死无疑。
  死亡卿崩溃了一样跪在了地上,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哭喊道,
  “费舍尔啊!费舍尔!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啊……你走了我怎么办啊?!唔啊啊!你要杀就杀我吧,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啊!”
  科泻宁叹了一口气,忽然有些头疼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现在的瓦伦蒂娜还在梧桐树里躺着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等她完全醒来拥有凤凰之身时,要是让她知道她举行过圣婚的丈夫已经……
  她忽然有些不寒而栗地抖了抖身子,脑子里还乱如麻一般地思考时,在木屋之外的山下她忽然听见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身后两位披着假皮的史莱姆连忙回头看去,却在下方看见了许多镌刻着魔法刺青的纳黎人,
  “是纳黎海外隠事局的人,他们也找到这边了……”
  “……先撤吧,回去再和祖祖商量一下该怎么办,尤其是瓦伦蒂娜小姐那里……顺带把这个傻子也先带走!别他妈哭了,心烦死了!”
  科泻宁心烦地来到了死亡卿的后面给了他一脚,随后随着一阵金光闪过,木屋之中的四个人影全部都在一阵高昂的歌曲声中扭曲到消失不见。
  直到纳黎人们奉女皇之命来此寻找费舍尔时,他们看见的也只有满地的鲜血与交战痕迹,以及那沾满了鲜血与伤口的费舍尔衬衫……
  ……
  ……
  纳黎,黄金宫内。
  伊丽莎白温暖的办公室之中,穿了一件黄金色休闲长裙的她正在阅读大臣们送上来的公文,明明手中的公文说的是一件好消息,但她的脸上却一点喜色都看不出来。
  或许是昨天费舍尔打来的那个电话,或许是因为昨天晚上睡梦之中不断出现的那个学妹恶心的表情,或许是因为今早醒来时的一点点不祥的心悸感……
  伊丽莎白叹了一口气,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靠在了身后的座椅之上,她摇了摇手,对着旁边候命的女仆说道,
  “去,把隠事局的负责人叫来见我。”
  女仆低下了头,却没有出去,犹豫了片刻之后才说道,
  “陛下,隠事局的负责人才刚刚回去不久。”
  伊丽莎白的动作微微一顿,她抬眸看了一眼眼前的女仆,吓得她连忙跪了下来,还以为自己的话语触怒了伊丽莎白,立刻接着说道,
  “我立刻去叫他回来,抱歉,陛下,我不该多嘴的。”
  伊丽莎白沉默片刻竟摇了摇头,破天荒地温和道,
  “……不用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下去吧,有什么消息再通知我就好。”
  “是,陛下。”
  女仆见状松了一口气,立刻小心翼翼地退走,伊丽莎白却看都不看她,只是看着桌面之上皇家学院的狮鹫赛冠军照。
  照片上印着皇家学院的标识,穿着洋装的伊丽莎白笑颜如花地靠在身上堆满了比赛胜利的徽章的费舍尔,他年轻英俊、一身西装,在伊丽莎白的怂恿下有些无奈地举起了手中象征着冠军的奖杯,和伊丽莎白留下了这张珍贵的影像。
  原来时间过去得这么快,十年的时间与苦楚转眼就好像在昨天,而她已经等待了他如此之久。
  在之前那样的被家庭与费舍尔抛弃的愤懑与不甘中,她日日夜夜细数着自己的委屈,拼尽全力地想要让他回来,可直到昨天听见了他都快要死去时,听见了他最后的那句抱歉时,她才恍然觉得这些其实都变得没那样重要。
  她从始至终想要的,只是想要回到过去,回到那个无忧无虑的、和他每天都在一起的日子,只是碍于自己与命途,他们始终变得越来越远;她的不甘、不舍全部都在此刻,与费舍尔将死的对比下变得那样微不足道起来……
  伊丽莎白始终爱着费舍尔,这才是这么多幸运与不幸的来源。
  只是这一次,如果这是最后一次机会,她愿意与自己和解就此放手,哪怕只是这样看着他,哪怕是她拼尽全力后将他救好他也会选择其他女性也无妨,她只想再看见他,想让他健康地活着……
  就在这样的想法之下,她的眼睛忽然疼痛起来,仿佛是在表达她的不满一般,让伊丽莎白一下子闭上了眼睛。
  “陛下!隠事局的人来了!”
  “进来!北境里有费舍尔的消息了?”
  “有,陛下……”
  安静的伊丽莎白听见门外女仆团的声音立刻站起身子来,在她那不断颤抖着、似乎在愤怒着的义眼中,那脸色苍白的隠事局成员进来之后二话不说竟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让伊丽莎白一下子心中有了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
  “陛下!今天早晨海外的隠事局成员按您的命令从麦克道尔出发一路向炉乡堡以及那里的愈腐教堂移动去接应返回的费舍尔先生,但……”
  伊丽莎白冰冰凉凉的手指颤抖起来,轻轻撑住了后面的桌子,连忙大声追问道,
  “但是什么?!”
  “但是,在昨夜愈腐教堂北边的一公里处,我们发现了魔女研究会和费舍尔先生的活动痕迹,昨夜他们在那里发生了惨烈的冲突,魔女研究会成员一路追逐费舍尔先生至半山的木屋中,并在那里做了最后了断……结果就是,我们在那里发现了费舍尔先生沾满血迹和伤痕的白色衬衫,现场有火器和魔法的痕迹。”
  那位跪在地上的隠事局成员没敢看伊丽莎白的表情,只是低头接着说道,
  “我们并没有找到费舍尔先生本人,但根据排查,他昨夜一夜都没有去任何附近有人烟的地方,根据衣衫上的出血量看来,他受了十分严重的伤,还在零下四十度的夜晚待了整整一夜,大概率已经……”
  魔女研究会?
  伊丽莎白的大脑一片空白,忽然想到了半年前自己的谋划中作为一棋子的卡度邪教组织,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半年之后,这枚用完即扔的棋子竟意料之外地取走了自己最爱之人的性命……
  “不……不可能……去……再找……一定要找……我的费舍尔……”
  伊丽莎白愣愣地想要开口让隠事局再去找到费舍尔,却没想到无论是嗓子还是身体都仿佛脱离了她的控制一样,她脸色苍白、再也站不住地靠在了旁边的桌子上,仿佛呼吸困难一般喘息了片刻却还想要将指令发出去。
  “女皇陛下!”
  旁边的女仆脸色大变,眼睁睁地看着脸色苍白的伊丽莎白,那位雷厉风行的女皇竟被眼前隠事局的人一句话吓得站都站不住。
  下一秒,在所有人惊诧的视线中,仿佛心脏都快要停跳一样的伊丽莎白眼前瞬间变得一片漆黑,她低低喃喃了一声“费舍尔”,随后再也支撑不住打击摔倒在了地上彻底晕了过去。
  “陛下!”
  “医生!去找医生!”
  “无关者立刻退下!暂不得离开黄金宫一步!”
  女仆们惊慌失措地向着伊丽莎白围了过去,将这位纳黎最尊贵的人保护起来,第一时间便十分专业地限制住了消息的传播。
  由此,黄金宫内的骚乱十分隐蔽,毕竟女皇之事不是一般的纳黎人能接触到的。
  他们只是知道,今天的纳黎雪下得格外大罢了。
  第8章 来自灵界
  伴随着那一抹幽香,费舍尔的意识不断沉落,在那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他仿佛又做了一个熟悉的梦。
  在梦中,在黑暗的包裹与撕扯之中,在他十分痛苦的忍耐之中,一道清澈如水的月光忽然占据了他的所有视线,将他身边拖拽着他不断下沉的黑暗悉数驱散开来。
  “嗡嗡嗡!”
  费舍尔不断喘息着,眯着眼睛在无端的疲惫中缓慢地抬头,入眼的首先是一片极其纯粹的星空,无数颗交相辉映的星星们闪烁着他们独有的光彩,可那唯一一样能让费舍尔挪不开目光、仿佛黑洞一样产生无法抗拒吸力的存在,是星空正中的那一轮硕大的白色圆盘……
  那是,无比明亮却万般冰冷的月亮。
  随着那月亮入眼的瞬间,一股极端的恐惧顷刻间占据了他的心扉,连带着费舍尔的灵魂仿佛都要为之碾碎,可即使是如此,他沉睡前的那抹执念却始终挥而不去,在丧失意志前,他拼命大喊道,
  “蕾妮!”
  下一秒,费舍尔被他竭尽全力呼喊的趋势携带,直直地坐起了身子,他睁大了眼睛喘息着,但眼前哪里还有什么月亮,只有咸咸的海风与波涛撞击船身的声响,他愣愣地看着眼前的阳光明媚,一点不明白自己怎么瞬息间就从寒冷的北境到了海洋之中来了。
  只见此时费舍尔的四周全是被太阳炙烤的白色沙子,他赤着上半身躺在一片宽阔的海滩上,身旁还躺着一本失去意识的埃姆哈特,而最最关键的是,他低头一看却忽然发现自己的身体竟又回到了被死亡追逐之前的健壮模样,生命层次也回到了十三阶位左右,但那种被死亡追逐的寒意却一点没有驱散。
  自己是怎么……
  他颇为诧异地看了一眼自己健壮的身体想要找寻原因,却只在自己胸口的位置上看见了一个“横八字”的紫色纹饰,那如同刺身一般的符号仿佛是活着的一样,不断地在皮肤上重复涌动着,但当费舍尔伸手去触碰它时却一点感觉都没有。
  “你醒啦,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吃一点东西,这里好像有很多椰子哎……”
  就在费舍尔皱起眉头思索时,一股幽邃的香味忽然涌入了鼻腔,连带着那满是韵味的女士声线一同传入了自己的耳畔,他抬头一看,便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一身白色轻便服饰的蕾妮正赤着足站在白色的沙滩上,看着眼前高大的椰子树颇为雀雀欲试。
  费舍尔瞥了自己身上的那怪异符号一眼,忽然眯起了眼睛,对着蕾妮问道,
  “我们昨天还在被魔女研究会的人追杀,是你带我们逃出来的?我的身体也是你帮我处理的?你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北境?你到底……”
  看到费舍尔醒了,如姐姐一样诱人的蕾妮便蹦蹦跳跳地回到了他的身边,上下打量了一眼费舍尔的状态,点了点头道,
  “不错不错,一醒来就能问这么多问题,而且其实之前就想说了,就算虚弱成那样,繁衍的能力还一点没减弱,看来状态还不错呢~”
  “……”
  费舍尔看着眼前带着笑、浑身上下都是谜团的女性,心里猜测她一定会像以前一样什么都不回答自己,自己询问她也是多此一举,于是他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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