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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4节

  “等朕从北边回来,还真要好好考校考校他。”
  二人说着闲话的功夫,时辰已经到了,皇帝拉着沈毅的衣袖,开口道:“沈卿陪朕一道祭陵去罢。”
  沈毅低头应是。
  没过多久,洪德皇帝就跪在了惠陵享殿之中。
  沈毅落后他一个身位,跪在了他身后。
  皇帝陛下的皇子们,也都跪在皇帝身后,跟着皇帝低头叩首。
  朝廷里的文武百官,以及勋贵宗室,几乎全部到场,享殿里跪不下,都跪在享殿外面,乌压压跪了一片。
  尤其是李家的宗室以及外戚们,都齐刷刷的跪在皇帝陛下身后,不少人忍不住低头抹着眼泪。
  一些年纪大的李家宗室,哭的泣不成声。
  这其中,一部分宗室是动了真感情的,毕竟这么些年李家人心里,的确憋了一口气,但是大部分人是装的。
  毕竟这个时候不哭,不合时宜。
  整个惠陵,哀声一片。
  皇帝陛下焚香祷祝了一番之后,将三炷香插进香炉之中,闭上双眼,深呼吸了一口气:“曾祖在上。”
  “不肖子孙李穂,来接您回故里了。”
  他诚心诚意你低头三叩首,起身之后,因为膝盖跪麻了。身体都跟着晃了晃,沈老爷连忙上前,搀扶住他的胳膊。
  皇帝摆了摆头,示意自己没事,然后上前,将世宗皇帝的神位取了下来,然后转身放在了身后早已经准备好的檀木盒子里。
  皇帝放好神位,两只手将檀木盒子捧在怀里,一边往外走去,一边开口说道:“沈卿,世宗皇帝移陵的事情,朕就托付给你了。”
  “你带着世宗皇帝的棺椁先到建康北门等候,三日之后,朕的皇驾北上,扶灵北上。”
  随着皇帝陛下捧着木盒子走出享殿。享殿门口的宫人以及工匠,扑通通跪了一地。
  沈老爷跟在皇帝身后,深呼吸了一口气,低头道:“陛下放心,臣一定把这件事情妥善办好。”
  皇帝嗯了一声,问道:“家里的事情准备的怎么样了?”
  沈毅低头道:“已经都准备好了,三天后,臣家里人与臣一起北上。”
  沈老爷顿了顿,又说道:“臣还有一件事,要请求陛下。”
  皇帝脚步停了一下,然后继续往前走,开口说道:“直说直说。”
  “臣一家离开建康之后,陛下恩赐的那座宅子就空了,臣想恳请陛下,许臣的弟弟继续住在那座宅子里。”
  “毕竟……”
  沈老爷苦笑道:“建康的宅子太贵了,以他的俸禄……”
  皇帝陛下这会儿,已经快走到地宫,闻言哑然一笑:“那不是你自己的宅子么,问朕做什么?”
  沈毅开口道:“是陛下恩赐的宅子,按理说也是该奏告陛下的。”
  “准了准了。”
  洪德帝摇头道:“你呀,还是太谨慎了。”
  “没必要事事请奏。”
  说话间,君臣二人已经到了地宫门口,随着皇帝陛下一声令下,地宫的数百人同声协力,尘封地下七十多年的棺椁终于再见天日。
  即便是有一根根圆木垫底,也过了小半个时辰时间,沉重的棺椁才被运上大车。
  整个过程中,悬棺始终没有落地。
  洪德帝目不转睛的看着,直到棺椁上车,他才默默回头,眼眶已经有些发红了,喃喃说话的声音也有些哽咽。
  “七十多年了啊……”
  第一千四百一十八章 天子北巡
  沈侯府听起来似乎很庞大,但是实际上并没有多少人,因为沈毅不会把整个江都沈家都带走,甚至连胞弟沈恒,也不能带到北边去。
  老父亲沈章,也已经五十多岁了,白发丛生,同样不合适长途跋涉,也不能他这样背井离乡。
  因此,能跟着沈毅一起北上的,就陆若溪,叶婵,以及沈渊,沈桑桑,还有小儿子沈济五个人而已。
  至于沈家的下人们,除了几个亲近一些的,譬如说蒋胜一家人,其他的都可以不带走,也都不会带走。
  要是把侯府给搬空了,旁人还以为你沈侯爷要卷铺盖走人了,反正沈恒还要继续在侯府里住着,家里多留点人,也是好事情。
  整整三天时间,世宗皇帝的棺椁就停在建康北门,而三天之后,沈毅一家人也已经收拾妥当,家当装了四五个大车,在第四天一早北上。
  也是在这个时候,世宗皇帝的棺椁也正式起灵,开始运往北边。
  洪德皇帝的仪仗紧随其后,以天子仪仗运送世宗皇帝棺椁,给足了这位失国天子的颜面。
  文武百官,一路出城相送十里,才依依不舍的退回了建康城。
  不过皇帝出巡,一定是要有宰相陪同的,这一回,中书伴驾的宰相一共是三个人,分别是宰相赵昌平,宰相崔煜,宰相岳谦。
  也就是说,身为中书首揆的宰相陈靖,并没有伴驾。
  这也不算是特别奇怪的事情,毕竟朝廷现在无有太子监国,这就需要一个能撑得住场面的人留下来坐镇,免得出什么岔子,以宰相陈靖坐镇建康,还是比较合理的。
  除此之外值得一提的是,这一次伴驾的皇子,除了皇长子李望与皇三子李容之外,皇四子李鉴也一同伴驾北上。
  而沈毅一家的车队,则是跟随在皇帝的仪仗之后,伴驾北上。
  当皇帝的仪仗正式离开建康之后,沈家的车队也紧跟其后离开建康,沈恒站在城门口,相送兄长一家,此时,这位探花郎已经忍不住红了眼眶,对沈毅长长作揖,开口道:“大兄大嫂到了北边之后,千万保重身体。”
  陆若溪叹了口气,看向沈恒还有沈恒身后的陈幼娘,开口道:“叔叔一家,也要多多保重,咱们总还有再见的一天。”
  陆若溪嫁到沈家十多年,就相处的时间来说,她跟沈毅相处的时间,远没有与沈恒夫妇相处的时间长,这会儿难免有些不舍。
  沈侯爷相对来说,但是平静许多,他看向自己的弟弟以及弟媳,叮嘱道:“在建康好生做官,尽量不惹事,却也不必怕事。”
  “我在燕都,少说要三五年时间才有可能动弹,我不在南边,不管是建康还是江都的事情,都要子常多多费心。”
  沈恒垂泪低头:“大兄放心,小弟一定把江都的事情顾好。”
  沈老爷又叫来沈渊还有沈桑桑,让他们兄妹给叔叔婶婶磕了个头,然后一家六口人这才登上马车,踏上了北上之路。
  这一路北上,因为要押送棺椁,再加上有天子仪仗,速度不可能特别快,一天也就能走个三四十里。
  不过皇帝陛下兴致还是很高的,一路带着自己的三个儿子,还有一两个随行的嫔妃走走看看,有时候兴致来了,还会停下北上的进程,带着身边人到附近游山玩水。
  沈老爷因为特殊的身份地位,自然经常伴驾,跟着皇帝四处折腾。
  好在他们这一行还是有具体任务的,皇帝陛下也不能带着老祖宗就这么一路旅游下去,因此赶路的速度虽然不快,但也绝对算不上慢。
  离开建康差不多一个月之后,天气已经热了起来,这个时候,队伍已经进了河南境内。
  本来从建康到燕都去,是不必经过河南的,但是皇帝陛下非要到河南来转上一圈,因此车队绕道,进了河南。
  刚进河南没有多久,河南巡抚程廷知与藩台陈裕,以及一众地方官,就赶到了仪仗之前迎驾。
  皇帝陛下心情还算不错,基本上是一一接见了这些河南的官员,也都一一赐宴。
  就在皇帝接见河南官员的时候,沈老爷正在自己的临时住处,与同行的宰相赵昌平一起喝茶。
  爷俩各自饮尽了杯中茶水之后,沈老爷抬头看了看赵昌平,笑着说道:“这一路过来,师伯可有什么体悟?”
  赵相公抿了口茶水,淡淡的说道:“从山东到河南,无非是为了看一看这两个省现在是什么模样,这两个省才是北边最要紧的位置,只要这两个省安定下来,大陈占据北方的情势,才能够越来越稳固。”
  沈老爷给他添了杯茶,开口笑道:“师伯真是慧眼。”
  “今年已经过半,明年山东的赋税就要正常收了,而且北方各省的赋税,都已经可以开始收取。”
  沈老爷笑着说道:“到明年,师伯的帐,就会好算多了。”
  赵昌平微微摇头,开口道:“进账是多了,但是开支也会随之增多,毕竟新增的各省不可能只进钱不花钱。”
  “好处是入账的钱多了,花用起来,的确会比从前简单不少,不用像先前一样,螺蛳壳里做道场。”
  爷俩还准备继续喝茶的时候,蒋胜一路小跑,跑到了二人面前,开口道:“相爷,公子,程抚台在外面,说要求见公子。”
  赵相公站了起来,笑着说道:“既是来见子恒的,老夫避一避。”
  沈老爷拉着他的手,微笑道:“师伯还是不要走了,留下来给我撑一撑场面。”
  赵相公犹豫了一下,竟真的没有离开,重新坐回了原来的位置上。
  没过多久,已经就任河南一两年的程抚台,出现在了二人面前,他退后一两步,低头道:“下官程廷知,拜见赵相,拜见沈侯爷。”
  赵相公微微摇头,笑着说道:“老夫只是凑巧在这里,程抚台不必在意老夫。”
  “下官没有别的事情,只是来拜见两位上官。”
  赵相公听他这么说,倒是来了兴致,随口问了几句河南的情况,程抚台一一对答如流。
  赵相公这才满意点头,笑着说道:“不愧是掀翻了整个福建官场的人,做起事情来,确实不凡。”
  “相公谬赞。”
  程廷知谦虚了一两句之后,沈毅便请他落座,等他坐下之后,沈老爷笑着问道:“中丞,河南这一年来剿匪情况如何?”
  “侯爷放心,都司衙门已经建起来了,各地的匪患正在慢慢平息。”
  赵相公捋了捋自己的胡须,微笑道:“有你这句话,老夫放心不少,今年有了河南的赋税,户部的家就要好当太多了。”
  沈毅给他倒了杯茶水,笑着问道:“怎么没见陈藩台?”
  程廷知想了想,低头回答到:“陈藩台,现在还在行在面圣。”
  沈毅闻言,与赵昌平对视了一眼,然后很有默契的低头喝茶,没有说话。
  程抚台见没有人接话,突然自顾自的说道:“陈藩台似乎很得圣眷,看起来,很快就要从河南布政使这个位置上升上去了。”
  沈毅依旧笑而不语。
  程廷知低头喝茶,然后看向沈毅,轻声道:“子恒,最近一段时间,河南民间传了好几首跟你有关的童谣。”
  “现在,可能已经传到陛下耳中了。”
  沈老爷这才微微色变,他站了起来,深呼吸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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