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一种异乡人融入当地集体的感觉莫名触动了我。
  没想到我无意间在激流上的旋转窘态，竟然被他们误以为是在跳舞，没嫌我丢人，反而以为一场王妃竞选，让他们意外得到国宝级舞蹈家了。
  海王说从来没有人鱼能这般快速旋转百圈，也就是说，只有我这样的笨蛋，才会在接触激流的一瞬间，就被激流裹挟着被动转了百圈……
  因祸得福了，因为这枚牡蛎，我感觉自己已经成了海底大家庭的一份子。
  自从爸妈说我只是他们的意外，他们是真爱，不能忍受有我在的世界后，我七岁开始就戴着校徽寄宿，连周末都是被爸妈爱答不理的。
  现在，这种熟悉的感觉又来了，反倒让我倍感亲切了，我最擅长的，就是在集体里生活了。
  不过，我几乎想吐，转了百圈，太晕了，宇航员训练都没有这么瞬间转百圈吧，我也不是真得来竞选海王妃，怎么把自己整得如此拼搏。
  周围人鱼看我的目光都从好奇、质疑，变成‘原来如此’，那拿扇的贵妇，刻薄尖锐的声音变成了嘟囔：“不过是个舞蹈家曲线博关注，我就说嘛，长成这红鲤鱼样，怎么会和公主们那么亲近，怎么敢和其他贵族竞争王妃的，居然让她得逞了。”
  这时，弗拉格公爵大声地朝我这里笑着说：“祝贺你，你的旋转舞实在是太优美动人了，海域的第一舞蹈家！”
  王太后也跟着继续礼貌的，皮笑肉不笑的对我说：“看来以后的舞会，都不能少了你的参加。”
  我也跟着微笑着，紧闭的嘴里悄悄挤出了我的心声：嗯嗯嗯，老婆婆，少得了，少得了，我这是限定旋转，仅此一次，不会再来舞会碍你眼了。
  海王的赏赐，公爵的祝贺，王太后的打趣，让舞厅的人都在兴奋中，观看着竞选王妃的最后一轮考验——谁能让海王笑？
  王妃竞选人中，有的唱歌，有的跳着奇特的舞，有的讲笑话，海王的脸因此有时平静，有时笑。
  最后，总算到了大家关心的环节，六位公主们投票，谁得票最多，谁就是铁板钉钉的王妃。
  这个环节，那些排立在舞厅玻璃内壁的草绿色和粉红色的巨型贝壳，同时迸发出了更高的蓝色火焰，在庆贺来到了最终的环节，舞厅中那些散发着各种颜色磷光的鱼在透明的玻璃天花板更添梦幻的光彩。
  我想此时此刻，水晶宫如此光亮的火焰，一定已经穿透海底，亮了一处海面，也许上面的渔船会惊讶，
  她们拿着各自花园中自己种下的花朵，将要投给自己认为考验通过的人。
  红发人鱼刚才唱歌不仅好听，还有爆发力，被音乐嗜好的大公主给了花，二公主给花的时候，停留在我面前看了我一眼，视线落在我短发和红色鱼尾上，肉眼可见的纠结犹豫了一番，才把花给了我。
  我受宠若惊，她说：这是对你回答浪漫一词的由衷认可，而且，你也能逗我父亲开心。
  三公主停在远看游姿身形最像王后的棕发人鱼前，棕发人鱼十分惊喜的说了句：“噢，我可爱的公主，感谢你。”
  然后一把抱住了三公主，她们相拥了一下，三公主却没有因为拥抱而把花留下，游向了我这边，棕发人鱼难以置信的看着她离开。
  经过我面前，在七彩人鱼面前又停了一会，最后把花给了红发人鱼。
  保守谨慎的四公主和迟钝的五公主都把自己手中的花给了七彩鱼尾的人鱼，五公主给花以后还对我说了一句：“十分抱歉，并不是对你那美丽的舞蹈不认可，只是你长得比较奇特，而她最符合我记忆中对母后的感觉，不仅仅是身形姿态，还有感觉。”
  说我长得比较奇特……我无言以对，也许指的未必是丑，短发搭配埃及式的妆容的确很奇特。
  最后关键的一票，只等六公主了。她拿着火红色的花，望了一眼红发人鱼，又瞧了一眼七彩鱼尾的人鱼，最后静静地看着我说：“我见过你。”
  我紧闭双唇，她见过我人类形态有双腿的模样，我只期望她既然刚才一直没说，在这个节骨眼也别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好让我可以全身而退，我马上就可以离开舞会了，绝不会真得做她的后妈。
  她心事重重得看着我红色的大尾巴，欲言又止，最后咬着唇说：“你的尾巴很漂亮，你做得这一切都很值得，我真羡慕你，可以随意去到任何我不能去的地方，还能来到这里，也许，我也该像你一样，有这样的勇气才对，你让我看到了更多的可能和希望。”
  果然，我欲哭无泪，人鱼公主认出了我就是她今天救得那个人类，我咬着后槽牙，心中祈求着：人鱼公主，求求你别再说下去了，忘了我，像刚才一样假装没见过我吧！
  好不容易混到现在，可不能被那个大鱼叉给叉出去了，万一丢了我这条李星辰好不容易捡来的小命，我可怎么对得起他，我要体体面面的偷偷跑路。
  心中正盘算着借故肚子痛，要离开一下，她已经把花递给了我，对我来了一个大转折。
  “不过——我还是要把花给你。自从母后不在了，父王就觉得自己笑一下都会加重罪孽，是不应该笑的，六姐妹中，只有我和母后相处的日子最短，我已经记不清她的模样了，不知如何用母亲的口吻劝导父王开心，今晚，你让我父亲无所顾忌开怀大笑了，我希望他能每天都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