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甜牛奶对他的吸引力明显大于水,他喝了两口水便不喝了,用吸管扎开牛奶封口。
  歇也歇了,牛奶也喝了,苏温言从刚刚要死要活的状态中缓了过来,他指着自己的腿,使唤小保姆道:“赶紧把这玩意给我脱了,你想把我热死。”
  俞亦舟瞧他一眼。
  也不知道刚才是谁说冷的。
  他帮苏温言脱掉护腿和支具,顺势开始给他按摩。
  摆了这么久突然开始复健,肌肉使用过度,要是现在不好好按揉,明天一定会疼,他都猜到明天苏老师要用什么样的借口耍赖逃避复健了。
  苏温言忙着喝牛奶,也没仔细揣摩他的意图,只当是日常按摩。
  一瓶牛奶喝完,也按摩得差不多了,俞亦舟帮他放下裤腿,刚起身,就听到门铃声。
  两人同时回头。
  如果不出意外,又是来探望的学生。
  俞亦舟十分无语,说改天再来倒也不必这么快,这帮学生真是没完没了。
  他很想冲上去把人赶走,可昨天那是苏温言不知道,现在当着他的面,他至少得征求当事人的意见。
  万一苏老师想见他们呢……
  俞亦舟耐着性子,将视线投向苏温言,冲他比划:“我去开门?”
  苏温言眉心微蹙,神情难辨,终于他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无奈一笑:“我这个样子,还是别让他们看见了吧,你替我应付一下,就说……就说我在睡觉。”
  这理由昨天都用过了。
  苏温言打开轮椅电源,准备跑路:“快去,以后不管谁来,你都替我打发回去,交给你了。”
  第8章
  看着轮椅拐进卧室,俞亦舟前去开门。
  门一打开他就发觉情况不对——今天来的居然不止简飞一个人,除他以外还有五六个学生,年纪都差不多,有男有女。
  俞亦舟果断回手门关。
  “……怎么又是你,”简飞看见他,脸色一下子垮了下来,“昨天说好的,今天我们特意下午过来,苏老师应该没在睡觉吧?”
  俞亦舟把他们带到之前说话的地方,语气淡淡:“在睡觉。”
  “你在开玩笑吧?”简飞一脸不信邪,“上午睡觉,下午还睡觉?我看你就是故意不想让我们见他。”
  “都猜到了,还不赶紧走?”
  “你!”
  见他们要吵起来,另一个男生急忙插话:“这位……保姆,我们都是苏老师的学生,我们来只是想看看他,没恶意的,你通融通融,让我们看一眼,确定他平安无事,我们就走。”
  俞亦舟无动于衷:“他不想见你们,请回吧。”
  “凭什么呀?”一个女生冲上前来,“你说不想见就不想见了?到底是苏老师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
  “就是,”另一个学生附和,“苏老师教了我们两年,怎么也有感情的,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他出院以后杳无音信,这么多天过去了,我们都联系不上他,谁知道是不是被你关起来了,你该不会是看他受伤了好欺负,对他做了什么不轨的事吧!”
  俞亦舟:“……”
  美院的学生,脑补能力都这么强的?
  话音一落,几个学生顿时义愤填膺起来,将他团团围住,大有不讨个说法不罢休的架势。
  “我会让他回你们消息,”俞亦舟说着看向简飞,“昨天我已经帮你带话了,今天他依然不想见你们,意思很明显了吧。”
  学生们七嘴八舌:“这都是你一面之词!”
  “今天见不到苏老师我们绝对不走!”
  “你们别吵了!”站在最后的一个男生突然快步上前,来到俞亦舟跟前,“不好意思,其实他们都是陪我来的,是我想见苏老师,那个……我叫叶子忱,苏老师出院前,我本来和他约好了第二天去看他,没想到第二天我到了医院,护士却跟我说他已经出院了,我觉得奇怪,给他发消息他也一直不回,所以才想过来看看。”
  男生长得眉清目秀,有股忧郁的书卷气,嗓音也柔柔弱弱的,像是柔顺的垂柳。
  他将怀里抱着的花递给俞亦舟:“苏老师不想见我们也没关系,你帮我把这束花转交给他吧,就说……求他回一下我的消息。”
  俞亦舟看着那束花。
  一束白色郁金香。
  原来如此。
  搞了半天,苏温言的追求者不是简飞,而是这个叫叶子忱的男生。
  苏老师还真是魅力四射,在严令禁止师生恋的燕华美院,都有学生冒着被处分的风险跟他表白。
  叶子忱一直举着花举到手都酸了,俞亦舟也没伸手去接。
  尴尬的气氛在两人之间蔓延。
  终于,俞亦舟开口道:“我不会替你转交,苏老师不喜欢这种花。”
  叶子忱一愣:“不喜欢郁金香吗?”
  俞亦舟没答。
  准确地说,是不喜欢所有鲜切花。
  离开土壤就意味着死亡,短短数日的花期里,可以透过盛放看到凋零。
  凋零与衰败亦是一种艺术,有些画家喜欢歌颂死亡,但很显然苏温言不在其列,他更喜欢描绘鲜活的生命。
  不过,他又有什么必要给情敌透露这些。
  “你们说他教了你们两年,可你们却一点都不了解他,”俞亦舟看着这些学生,觉得他们还不如十九岁时的自己成熟,“他背着你们偷偷出院,就是不想让你们送他,在医院时你们硬要去看他,他没办法,只能同意,现在他回家了,你们还要缠着他,你们就没想过,他真的需要你们的探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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