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降谷很快调整了情绪，语气尽量平静地接起：“千春桑，有什么事吗？”
  “透桑看了今晚的奥斯卡颁奖直播吗？”
  三枝的声音带着些许失真的兴奋和紧张，宛如一剂贴心的安抚，将他烦闷的思绪安适地裹进柔和的光，天花板上挂着的白炽灯散发的惨白光线也变得顺眼许多，他答：“恩，工藤老师拿得了最佳原创剧本。”
  在工藤宅被当做背景音乐播放的奥斯卡颁奖生放送，虽然他专注于和冲矢的对立，并要求关闭电视，但冲矢坚持开着，因为对方借住的正是到场领奖的获奖者的屋子。他知道，最佳原创剧本获得者工藤优作是三枝最喜爱的推理作家。即使是怀有极大偏见的他，也不得不赞服非常讨厌的《绯色的探员》的剧本，铺垫巧妙、冲突显著、转折如神来之笔、结尾温馨至极。
  工藤优作确实称得上世界首屈一指的推理作家。
  “我的偶像称心如意。而我把这次工藤老师其实十拿九稳的获奖，作为……促使我做下某个重要抉择的决定性因素。”
  降谷安静地听着，“这样做，会不会太过信任运气的判断了，千春桑要相信自己的能力。”
  “这，不是努力就能达成的目标呀。而且我暗自希望、祈祷的发展，也偏向不后悔地去做这件事吧。说实话，我之前很少相信这方面的情报，比如星座学说或御神签之类的，在面临升学等重要决定时从未参考过它们的意见。但最近去神社求御守时，我就顺便抽了一张御神签——结果是大吉。真的是，令我心神不定的签诗呀。”
  “千春桑的运气很好，你一定能心想事成。”他真切地祝愿。
  三枝的神社之行，他当时也在，不巧他易容的对象被列为事件的嫌疑人。
  这是降谷第二次见到工作状态的三枝，十分专业、认真，且出乎意料地成为了侦破事件的关键，虽然他清楚实际上有柯南的手笔。
  “谢谢透桑吉言，这样……我稍微放松了一点。我拿到的签诗，开头是‘待暗云散去，心想事必成’，那一瞬，我以为坏运气真到头了，但没想到求签的神社马上发生了棘手的事件，被拦在出口的我恰好被请求作为警视厅的协助者，帮忙侦破这起事件。可我明明就是为了不再碰上这样的状况，才来求御守的呀——”
  “大概是暗云还未散尽？”降谷宽慰娓娓道来的三枝。
  “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可难得一次对御神签交付了信任，结果马上被辜负了。而且签诗对恋爱运的描述「勿错过此人」，我特别期待，它是真的。”
  从不相信虚幻的三枝，第一次愿意信任签诗，并把是否表白这个重要的决定权，交给了其它事情的成败，而非掌握在她自己手里，并乐意「不后悔地去做这件事」。
  勿错过此人。
  降谷酸涩地想，东都大学的高材生是婚恋市场上非常吃香的交往对象。
  上次在电影院偶然导致的大风波，连从不关注恋情八卦的风见都有所闻，今晚在任务结束向他后旁敲侧击过真伪，可想而知在警视厅泛起的涟漪之广泛，回响之剧烈。他当然可以出面帮忙澄清误会，但冲矢要是对三枝，连这一点信任都没有，根本称不上三枝的爱慕，更算不上合适的交往对象。
  自负的推理被推翻后，又一出令他无措的败局。
  酸楚、沮丧、伤心和无力，一时都在内心炸裂，五味杂陈。
  降谷一言不发地等待宣判的落幕。
  惨淡的白色灯光下，他仿佛跌入岑寂的深谷，明亮逐渐暗去。
  远处，三枝失真的声音强忍着几分慌张和期许。
  “……透桑，你可以允许我的追求吗？”
  “啊？”
  他一怔。
  片刻后，五味陈杂瞬时翻涌为比蜜甜千百倍的滋味，又如绚烂的烟花在脑海里欢腾，绽放着璀璨的光亮，刹那驱散了暗暮，舒畅的甜味顷刻间蔓延到身体每一处，完全赶走了他万分的疲惫和躁意。
  “我心里有一些猜测，透桑现在可能在从事……很危险的工作？我有点担心，但不会干涉，因为这是透桑深思熟虑后的决定。而除此之外，透桑有太多优点，正直而强大，自信又决断，厨艺一流，相貌俊秀，身材挺拔，每一点都足以令我怦然心动。把诸多优点与少许劣势两权相较，根本不需要理性的分析，直觉和情感径直地告诉我，这一点神秘的危险，丝毫不损透桑对我的吸引力。”
  降谷勉力强压下浓重的欢悦。
  三重身份的他，不能把站在明媚阳光下的无辜者拉入无边际的浊流中，何况是三枝。
  他尽量冷静、冷酷。
  “之前一直克制着好感，是因为我误以为透桑已经有交往的对象了。”三枝认真地解释，“在一起后要面对什么，是之后可以一同烦恼的。但比起不值一提的这个，务实的我比较在乎当下能不能欣赏和享用到的美色、美食，还有透桑的美德。”
  三枝考虑到了他的危险性，但对危险程度，没有正确的认知。
  或者说其实她已经严谨地考虑到了，但比起这个，一向理性的三枝更在意他有没有女友的现实。
  由三枝描绘的美好设想，与三枝一同沐浴在暗流和光明下的未来，他惊喜又犹豫。
  “以上是对透桑的敬慕，接下来是我的自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