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被误伤的倒霉路人是个中年大叔……其实也不算中年,听声音是挺年轻的。只是他的外形过于邋遢犀利,衬衫西裤上满是褶皱,似乎是去海边走了一趟,裤脚洇湿,走路时在地上留下一串水迹,皮鞋上沾着干涸的细沙。他说日语,人也像典型的霓虹上班族,浑身散发着冲鼻的怨气,胡子拉碴,一头黑发狂放不羁宛如海中的珊瑚。
  但即便是如此疲倦颓废,他也下意识地挺直腰背,走路时不自觉带出的习惯,以及西裤口袋里隐隐的枪形,无不表明这人是个警察。
  短短几秒,两人迅速推断出了此人的身份。
  松田阵平凑到窗前,大大咧咧喊道:“大叔,不好意思啊,我们不是故意的,大人不记小人过地原谅我们吧!”
  日语?
  横沟重悟抬头,窗边有个卷发少年在摆手,是东亚人的面孔,也是个标准的池面。
  竟然是霓虹人,他还以为又是哪个恶作剧的坏小子呢。横沟重悟愣了一下,紧接着抓住了华点,瞬间爆炸:“谁是大叔啊臭小鬼!我才二十二岁!是大哥!”
  那个黑发青年没心没肺地笑:“啊,抱歉抱歉,大哥太像大叔了。对吧,阿阵?”
  横沟重悟这才注意到旁边那道几乎与日光融为一体的银发少年,不由得心下一惊,他竟然丝毫没有发现这少年的气息!
  他细细地打量,那银发少年似乎是混血儿,五官柔和与深邃并重,肤色极其苍白,宛如吸血鬼,再加那双奇异的绿眼睛——更像了。
  不过少年性格却很温和,安静地点点头,然后主动提出补偿,邀请横沟做客。
  是个礼貌的孩子。
  横沟态度柔和了些:“不用啦,你们家长没在家吗,随意邀请陌生人进门可不好哦!”
  “关于这玻璃,我帮你们联系工人更换,你们不要乱动。还有,不要随便乱扔东西了,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们一样的。”
  银发少年乖巧地听他教训,听到最后一句时有些好奇地歪歪头:“谢谢先生。请问,先生是做什么的呢,为什么先生就不会跟其他人一样呢?”
  “啊”横沟漫不经心地揉乱头发,笑道:“叫我横沟吧,至于为什么……当然是因为我是警察了!”
  “警察啊。”
  松田阵平慢慢地说。
  他懒懒地跟横沟挥了挥手:“那么,横沟警官再见!”
  横沟爽朗一笑:“再见!”
  琴酒一言不发,面不改色地看着窗外,那位横沟警官走在沐浴在阳光下,即便狼狈到极致也苦苦践行警察的守则。
  背后,两个少年站在窗边,半张脸隐没于墙体投下的阴影。
  琴酒的绿眸微闪。
  “警察……啊……”
  第13章
  警察。风里来雨里去,日夜操劳,常年带一身仓促的烟火气。这个职业在大多数人眼中是安全感的代名词,因此提到这两个字时总会满怀尊敬与信任。
  如果家里有孩子成为这其中一员,父亲在与外人交谈时也能很谦虚地吹嘘道:“小子不成器,勉勉强强是个普通警察!”
  客人便会真切地恭维:“喔!警察啊!真是了不得的工作!”
  警察啊。
  这三个字从琴酒——出身于黑暗的屠杀者口中吐出,却缺少了端正的尊重,隐约带着嘲讽意味。更像是不屑与挑衅,总之那轻飘飘的语气,只听一句便令人心惊到汗颜。
  说起来,其实琴酒心里也曾是真诚地尊重着这个职业上的各位。但却只是曾经,自从脱离冠冕堂皇的新闻报纸,亲身接触到这个岗位上的人后,心中那些对于黑手党来说过于出格的敬意也消失了。
  数不清的冤假错案,底下的办事效率,轻浮的工作态度。比起守护者,琴酒更认为他们是深扎于此岗位上的蛀虫。
  他依然是尊敬着警察,但其中并不包括霓虹警察。
  不过方才这个警察似乎跟大多数人不一样,二十二岁,正是刚从警校离开并成为一名正式警察的年纪。虽然尚且青涩,但琴酒隐约能从他身上看到一名真正警察该有的样子。
  如果他成长起来,必然是一名棘手的对手。
  思索间,琴酒突然感到肩上一沉。
  “唔......我记起小时候我还梦想成为一名警察。”松田阵平抬臂搭在琴酒肩上,十分煞风景地感慨,“后来才发现警察是要抓我们的。”
  琴酒也想起来了,大概在松田阵平八九岁的时候,突然迷上了警匪片。每天披着西装外套,戴着墨镜,拿着贝尔摩德的空弹的女士枪在外面上蹿下跳,叫嚣着要把组织里的所有人都抓到监狱去。琴酒至今还记得组织里那些人看他们的诡异眼神,没动手,也就是念及他们是小孩子,念在他们是贝尔摩德的孩子的份上。
  不过这件事还是被人捅到boss那里去了,琴酒现在能猜出来那个举报人大概是朗姆,毕竟只有他看贝尔摩德这么不顺眼。
  最后贝尔摩德被boss喊去“耳提面命”了一番,回来之后,愤怒的“母亲”将熊孩子胖揍了一通,松田阵平被揍得哭天喊地,一把鼻涕一把泪地保证不敢了。
  贝尔摩德信了他的鬼话,刚放手,这小鬼就跳下沙发,气势汹汹地喊:“这是家暴行为,等我长大一定要把你抓进监狱去!”
  对一个黑手党说把她抓进监狱?这无疑是在老虎头上拔毛,在太岁头上动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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