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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女后宅升职记 第172节

  五少奶奶说话喜欢拉扯旁人,从前大少奶奶和三少奶奶在旁边瞧热闹,心里还要替这五弟妹叫好,今日猛然被点到,一个摆手,一个摇头:“我们哪有主意。”
  秦芬也不去管大夫人的话,只慢慢解释:
  “我不是叫大伙儿一股脑儿去忙一件事,我是想着,把过年的事情分成四样,我们四个媳妇一起办。”
  范夫人心里一动:“离儿媳妇,细细地说说。”
  “过年总共有四件大事,头一个就是过年祭祖,第二件呢,是各处陈设装扮,再有就是年夜饭,最后一桩,就是奴仆们的赏赐,我想着咱们妯娌四个一人领一件,各自去办各自的事,这样既不会乱成一团,又能各自显出才干。”
  旁的还罢,最后一句“显出才干”,却是结结实实打动了大少奶奶的心。
  她进门也有十好几年了,自诩是这府里的长媳,可是婆婆与三婶各自捏着一把家务,她连个鸡毛蒜皮也没摸着,如何不急。
  今日秦芬一下子就分出四件大事来,桩桩看着都是极能显本事的,她怎么不心动。
  三少奶奶看一看大嫂那跃跃欲试的样子,提了个要紧的问题:“可是……咱们又不管家,往哪里支银子去呢,总不能叫咱们自己……”
  五少奶奶心里想的也是这话,然而她今日是帮着秦芬的,不好问出口,听见三少奶奶问了,竟装起相来:“三嫂真是杞人忧天,七弟妹是个最周到的人,定不能叫我们三个嫂子吃亏的。”
  这话却是连自己也带上了,秦芬便是想叫她们出银子,也不好开口的了。
  秦芬哪里猜不出这话的意思,微微一笑,道:“我和大伯母商议好了的,我也就代管过年这几日,所以账册并没接在手里,各位嫂嫂只管记下开销,到时候往大伯母那里报账就是。”
  前头说些什么,大夫人还一副姜太公钓鱼的模样,这时听见要找她要银子,顿时挺直了背脊。
  不光是大夫人,屋里其余人,都不自觉地坐直了身子。
  这个七少奶奶,可真是个针插不进水泼不入的全乎人!
  这次大夫人叫秦芬管家,明眼人都能瞧出来是使坏,都等着看秦芬如何化解,方才见她把差事拆成四样,已都在心里默默叫个好,这时听见她连银子支出都已想好了,便更觉得她精明了。
  说起来也是大夫人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不交账本,以为能难着人家,谁知人家偏拿着这条说事。
  管家不管账,那算什么管家?
  既是如此,那家里的开销自然该往管账的人要去!
  合情合理!
  秦芬不等大夫人开口,又提一句不相干的:“翻过年去,我娘家太太要带我们进宫朝拜的,到时候我哪有那许多时间管家务,自然是该还给大伯母的了。”
  得了,这丫头都搬出昭贵妃了,旁人还有什么好说的。
  大夫人只恨自己没有个妖精似的亲戚,也能进宫去讨得皇帝欢心,这时对着秦芬,连笑都快笑不出来了:“既是你忙,那你忙你的吧。”
  这么多年了,大夫人一向是巧舌如簧的,什么时候说过这样干巴巴的话了。
  屋里众人都知道,大夫人这是气急了。
  秦芬也不去理会大夫人的模样,对着三个妯娌笑一笑:“三位嫂嫂相中哪一件差事,咱们就在这里定下吧,过年也没多少日子,该操办起来了。”
  大少奶奶自诩身份高,抢先挑了祭祀这一样,五少奶奶不愿劳累,也赶紧拣了给奴仆发赏这件轻省差事,剩下的两件,既麻烦又琐碎,三少奶奶一个也不想接,思来想去,摆个谦让的模样:“五弟妹先挑吧。”
  秦芬想也不想,随手点一件:“我管年夜饭吧。”
  三少奶奶“哎”一声:“我肚子里倒是知道几样新菜式,说出来替七弟妹参详。”
  五少奶奶“嗤”一声笑:“三嫂,说好了一人一样的,你这是帮忙还是抢功呀?”
  秦芬哪里是瞧不出三少奶奶想换差事,她本就只想过好小日子,不想管这两房杂事的,这时也不计较,只爽快换过:“既是三嫂有好主意,我管四处陈设装饰是。”
  三少奶奶扭捏几下,半推半就应了。
  事情议定,两房人各自散了。
  大夫人领着两个儿媳往西边,范夫人领着两个儿媳往东边,颇有些背道而驰的意思。
  五少奶奶是个碎嘴子,如今有身孕,性子更琐碎了,一路上叨叨个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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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弟妹这脑瓜子到底是怎么长的,大伯母扔个那样的难题你都能轻轻松松化解了。嘿,弟妹,你方才 ‘仗势欺人’那一招使得真好,大伯母还想坑你来着,听见你要进宫去见贵妃娘娘,什么屁也不敢放了。”
  这话既粗且俗,还把秦芬的底给掀了,自然不算是好话。
  秦芬知道五少奶奶就是那么副性子,哪里会和她置气,更重要的是,她如今要把三房的威信渐渐竖起来,五少奶奶是她该争取的人,她不会自毁城墙的。
  范夫人生怕秦芬生气,连忙偷眼去瞧,却见秦芬只是淡淡而笑,全没放在心上的样子。
  对着秦芬这儿媳,范夫人再没什么不满的,连忙替她打个岔:“禾意方才可冻着了?赶快回去歇着是正经。”
  这么随口一句,五少奶奶又记恨起方才大夫人没脸没皮抢炭盆的事来。
  她眼珠子一转便有了主意,保管要把大房那些奴仆的赏赐给刮掉些,帽子还得扣在大夫人头上。
  到了大年夜这日,早上先开祠堂给祖先祭祀,下午是奴仆们领赏,晚上便是阖府年夜饭,事事都是井井有条,比往年更顺畅些。
  年夜饭的席上,四叔公先起筷子夹了几根云丝,抖着胡子道:“今年过年,小七媳妇操办得可真不错,。”
  众人都已听说大夫人把家事丢给了秦芬,还当今日全是那位七少奶奶咬牙办下来的,四叔公也不例外。
  四叔公大多时候抱着个难得糊涂的心思,然而今日小七媳妇出力出钱,他想着总该夸一声,好叫众人明白小七媳妇的功劳。
  秦芬在边上听见,立刻起身道不敢,谦逊两句,把几个妯娌全点了出来。
  大少奶奶先还把帕子捏得紧紧的,听见七弟妹竟不曾没下自己的功劳,笑逐颜开站起身来,也跟着谦逊。
  四叔公那昏花的老眼,不由得看一眼秦芬,心里赞这小七媳妇是个有气度的。
  “嗯,今年你们几个办的事,都很不错。”
  四叔公也不能偏颇太过,干脆把四个侄孙媳妇全夸了一遍。
  大夫人坐在席上,看着妯娌们或是同情或是幸灾乐祸的目光,简直气得要坐不稳了。
  她前头辛辛苦苦操劳了十好几年,四叔那老糊涂从来都是坦然受之,从没想着夸一个字,如今见那小七媳妇娘家势大,便贴上去吹牛皮,也当真是人老皮厚!
  大年夜吃了晚饭便各家该守岁,秦芬先陪着范夫人下了几局棋,又陪着五少奶奶投了几回壶,待时过大半,便说要回去歇着预备进宫。
  大夫人如今看秦芬哪里都不顺眼,这时听见秦芬要早退,便冷笑一声:“进婆家头一年便这样托大,这就是你娘家教的道理?”
  这话范夫人和秦芬都不好接,五少奶奶见状,便“哎呦”一声:“我肚子不舒服!弟妹,快陪我回去!”
  五少奶奶那肚子,怎么就那样巧地痛起来,还不是替秦芬解围。
  屋里人人都知道这道理,大夫人自然也心知肚明,可是她难道敢说五少奶奶的肚子无事,扯一扯嘴角,低头嘟囔一声:“也太不凑巧了。”
  秦芬今日连受了五少奶奶几回的助,再要“君子之交淡如水”也不好意思,对五少奶奶感激一笑,亲自扶着她慢慢往回走去。
  大年节下,奴婢们能回家的也都回了,各处院子空无一人,显得空荡荡的。
  墨蓝天空上,点点星子衬着人间灯火,叫人看了忍不住心生感慨。
  五少奶奶如今肚子大,走得小心,许久才走出百余步,她看一看身边的秦芬,却见这位弟妹脸上一丝不耐烦也没秦芬察觉到了,回个微笑,五少奶奶见了,不由得在心里起个疑问。
  她以卑微之身嫁给范夔,在范家受尽冷眼,大房那几个虽然是白身,可是拿着长辈和嫂子的款儿,待她从来都是又打又拉的,就连婆母,也不大看得上她,怎么这位七弟妹,和旁人全不一样?
  五少奶奶有心想问,却又觉得太过鲁莽,抿一抿嘴,打个迂回开口了:“七弟妹,叫你这样身份的人来扶我,委屈你了。”
  秦芬笑一笑:“五嫂太过谦啦。”
  若是大伯母那样的,早就舌灿莲花地说一大堆了,这七弟妹却只一句话带过,五少奶奶竟拿不准这弟妹是自傲还是当真实诚了。
  若说她实诚,怎么大伯母在她身上一点好也没讨着呢?
  五少奶奶觉得,只怕不只是因为秦家背后的昭贵妃。
  这位七弟妹劳心劳力地看账本、巡铺子田庄,听说还给太太的产业改了两条小规矩,这在五少奶奶看来,都是不可思议的。
  她以为大家族的女眷只要坐着喝茶,然后再一起说说旁人闲话,享享清福就行了。
  前头听说下人们对秦芬很是敬重,五少奶奶还不服气,这会想想秦芬不知疲倦地忙里忙外,她自个儿也生出一丝佩服来。
  秦芬扶了五少奶奶一路,见这五嫂沉默寡言,还有些不惯,然而她与这位主儿实在不是一路人,便也不多话,到了地方对穗儿交代两句,便自行回了屋。
  初二一早,秦芬便梳妆整齐,穿着三品诰命服出门。
  先往范夫人处拜别,再往大夫人处交了钥匙对牌。
  大夫人是想再说几句阴阳怪气来着,对着秦芬的三品诰命服,怎么也没那副胆子,只好皮笑肉不笑地收了东西放人。
  这里秦芬走了没多久,五少奶奶就派人拿了过年的开销来报,大少奶奶和三少奶奶闻风而动,也一齐派了人出来。
  大夫人还没用完早点心,就被三个大丫鬟齐齐围住了。
  “行了行了,急些什么?没瞧见咱们太太饭都没吃完?你们一个个的,赶着……”大过年不能说不吉利的,卫妈妈用尽力气,把后头的话咽了下去。
  穗儿随着主子,如今不怎么捧着大房了,这时咯咯一笑,对卫妈妈福一福:“我的好妈妈呀,谁跟银子过不去呀,当初说好了过完年来找大夫人报账,咱们这也没行差踏错呀!”
  大少奶奶的丫头生怕要不着银子回去被骂,也赶紧跟上一句:“照着平时的例,太太也开始理事了,卫妈妈,我们是瞧着时辰过来的。”
  这一个两个的,怎么如今都难对付起来?
  大夫人气得要摔碗,可是大过年和奴婢置气,她还丢不起这个面子,只好忍气吞声,接过三个媳妇记的帐。
  “什么?怎么这么多?不成!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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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少奶奶的丫鬟眼见着大夫人要反口,顿时又急了,连忙扔出一句:“往年太太操办过年,也得花个千把两银子的,咱们这三处加起来是一千二百多两,不为多呀。”
  大夫人惯会克扣官中银钱做假账的,这时竟一下子没记起来,听见丫头的话,竟有一瞬的语塞。
  平日就不该想着带挈那大儿媳,这时候竟叫丫头来咬自己!
  然而再怎么,这话也不能漏到三房去,大夫人把后槽牙咬得死紧,勉强支了一千二百四十八两银子出去。
  三个丫头一走,大夫人立刻将筷子狠狠摔在地上:“贱人!贱人!一帮贱人!”
  卫妈妈知道主子心里有火,也不上前招惹,只远远地劝着:“太太息怒呀。”@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大夫人把牙咬得紧紧的,脸上肌肉都紧绷起来,冷冷道:“给我传话下去,七少奶奶那里,都给我‘用心’伺候着,我就不信她能翻起什么风浪来。”
  七少奶奶办事赏罚分明,有许多下人已经对她颇有好感了,再说,三房眼见着就要复起,自家主子偏还要打擂台,往后的差事,可怎么当。
  然而卫妈妈是大夫人娘家来的,除了顺从,也没别的法子,这时只好勉强应个是。
  “眼瞧着她风光,我就偏不让她风光!她不是把对牌交回来了么,这是送上门给我拿捏,去和下头人说,七少奶奶回娘家拜年的年礼,给我减等!”
  卫妈妈叹口气,拖拖拉拉半天才想出声答应,不料一个小丫头连跑带跳地蹿了进来:“大喜事!大喜事!”
  大夫人如今正缺件大喜事,闻言精神一震:“是什么?”
  小丫头喜滋滋地:“皇上册封太子,要加开恩科、大赦天下!”
  这的确是喜事,可是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大夫人一下子有些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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