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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纪樱腾地冲过去,刚刚伪装的淡定全作废了。
  “还给我!”
  钟易躲过她的手,挑起眉毛:“凭什么给你?”
  “废话,本来就是我的。”纪樱踮起脚尖去够。
  “我还说是我的呢!”
  钟易抬高手臂,左右手来回换个儿。
  “不要脸,小偷,当心我报警抓你。”
  “呵,我现在可是为民除害的全民英雄,有情有义的纪家女婿,你这态度,典型的忘恩负义。”
  够不到,又说不清,纪樱脱掉鞋子砸过去,被钟易挡落在地。
  “端正一下你的态度,也不是不能送你。”
  “要你送?本来就是我的东西,脸皮真厚!”地面太凉,她不得不拾起鞋子穿上。
  “在谁手上就是谁的,这上面又没名字,你就是告到天庭也没用。”钟易将狼牙举到眼前,判断不出是不是庙会上看到的那枚,如果是的话,当时也没见她买,看她紧张的程度,这东西应该比他想象得更重要。
  有这个筹码,还愁拿捏不了她?
  “怎样才能还给我?”硬抢肯定是抢不过的。
  “让我想想。”这么大一个筹码,他可不能浪费。“等我想好再告诉你。”
  “你先借我些钱。”现金在二层书房的保险柜,现在是二层上不来,三层下不去。
  她现在身无分文,连叫车去银行的钱都没有,身上穿的还是丁璐给她换的。
  钟易拿出钱夹,抽了几张票子塞进她手里。
  “你是我的妻,什么借不借的,我的就是你的。”你的也是我的。
  啪,纪樱甩手把钱扬到他脸上。
  “你做梦去吧!”
  “行啊,你就一个人在这儿和孤魂野鬼逞大小姐威风吧!”钟易低头拾起票子,抖了抖,扬长而去。
  ……
  丁璐在大门口为纪樱付了车资,又嘱咐厨房添几个菜,才拉着她回楼上卧房。
  “哎?说说,这一礼拜你是怎么过的?真和一头狼住在洞里?”
  “嗯……”
  “妈呀,这也太刺激了!街上已经开始有恶狼抢亲的话本子了,竟是真的吗?!”丁璐扯住她的袖子,难以置信,继而又兴奋不已。
  “……”
  “你不害怕吗?在洞里你吃什么啊,也吃生肉吗……”
  又问起她哥的事儿,纪樱不知该如何圆,直接开门见山。
  “你……能不能借我点儿钱……”她有点儿难以启齿,如果她没给过丁璐钱的话,她说这话一点儿心理负担也不会有,她甚至会直接问她要些钱。
  但此刻这么说,会让她有种挟恩图报的小家子气。
  丁璐很爽快,把身边的钱都搜刮出来塞给她,还要去找她哥要,被纪樱拦住,只拿了十个银元。
  丁璐留饭,丁家待她很热情,让她暂时在这里住下,纪樱拒绝了。
  丁璐又和她哥把纪樱送回老宅,曾经火树银花的庭院一片漆黑,丁畾再次劝她回丁家住,纪樱主意已定,怎么劝都没用。丁璐只能千叮咛万嘱咐,有需要一定第一时间去找她。
  常有正在后院用木材烧水,他一个人住,便没买煤气罐。一楼的灯光把他引过来,纪樱现在见他就来气,即便他的初衷是为救她。
  “小姐,这儿没法住人,还是送您去城东住吧!”常有依旧这么劝她,搞不懂为什么明明他立了功,却像犯了错,小姐对他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
  “这是我的家,我乐意在哪住就在哪住,再说,你不是人吗?”
  “……”
  被怼了,也还是为她清理出一间专放家具的仓库,又拿来一套新被褥,纪樱不领情,将被褥搬至主楼大厅,万一纪沣再回来怎么办?
  常有只能又为她送去两暖瓶热水。
  空荡荡的大厅落针可闻,纪樱洗漱完便裹着被缩在太师椅上,她应该早点儿睡的,明天还要去银行和“双娇照相馆”,可她睡不着,有太多问题需要她想明白。
  房间里的狼皮已被烧成灰烬,气味为她带来的错觉也会一并消失吧!
  对这种可能性,她不知该庆幸还是该遗憾。
  还有即将看到的相片,迎接她的是恐惧还是虚惊一场呢?
  胡思乱想一夜,早上常有为她送来早餐,是他一大早去华茂西餐厅买的。
  “你不用伺候我,我自己能照顾自己。”纪樱望着可颂培根和一杯牛乳,咽下口水,揣着十块大洋出了门。
  友邦总行的接待员这次第一眼就认出纪家大小姐,哦,是钟总代理行长的未婚妻,殷勤地将她往楼上引,纪樱摇头,直接去了柜台。
  她拿出印章,要从个人账户中取一千块,柜员在报上见过她,对她的身份毋庸置疑,但代理行长刚刚规定超过千元的款项需经他签字才可以兑现。
  纪樱让他去签,柜员先给章元打电话,得知代理行长人不在这里,让她明天再过来。
  纪樱的火就上来了,要找会计股经理,会计股经理去支行查账了。
  她没有时间在这里耗,便先去了东街16号。
  吴玆仁正在馆内清理垃圾,明天就要关门大吉。
  说来也巧,那天在庙会拍完照刚回馆里,就接到老家电话,他老婆生了一对龙凤胎,比预产期提前了一个月。
  吴玆仁老婆体弱多病,两人成婚多年也没能孕育一儿半女,此次难得怀上,还是俩。吴玆仁高兴得什么都忘了,连夜赶回老家照顾妻儿,一直到今天才回来处理店铺,今后都打算在家乡发展。
  看到纪樱和她手中的名片,吴玆仁才记起七夕庙会那天的事儿,连声道歉,说她要是能等,这就给她冲印出来。
  纪樱能等,半个钟头的事儿。
  但她有个要求:“我能一起进暗室吗?一直很好奇相片是怎么洗出来的。”
  吴玆仁还沉浸在儿女双全的兴奋之中,急需和人分享他的喜悦情绪,便同意了,一边和她聊天一边鼓捣相纸药水。
  纪樱有一句没一句地应着,全程专注他的一系列操作,直到显影药水中的黑白图像在暗红的安全灯下慢慢显现……
  啊——
  纪樱捂住嘴巴,吴玆仁吓得浑身筛糠,像被人扼住喉咙,连气都喘不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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