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IX.项圈

  电视里放着欧洲杯，氤氲着酒香的夜晚是友好甚至旖旎的。
  随媛意外地发现，关璟源和她在音乐、电影方面的喜好竟然有很多都不谋而合。
  除了有关日耳曼战车的球星以外。
  争论从酒馆一直延续到了随媛家楼下。
  关璟源对随媛提名的维尔茨表现出毫不掩饰的极端不屑和鄙视：“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不配给穆勒提鞋！”
  他扭头，带着审视地看随媛：“你喜欢那样儿的？”
  20啷当岁，毛都没长齐的小破孩，有什么好的！
  “人家小哥哥有八块腹肌，你少羡慕嫉妒恨。” 大概是刚才的红酒上了头，随媛不假思索地心直口快。
  话一出口便后了悔，她不是要故意戳关璟源肺管子。
  男人忽然“哼”了一声，眉梢挑起一个挑衅的角度，直戳戳地盯住随媛。
  眼角虽然仍是带着浅笑，但那浅笑却不达眸底，深处的墨色尽是笼着危险的冷峻。
  “我、我……” 牙伶齿俐的姑娘罕见地结巴起来，“……说着玩……玩的……”
  然而为时已晚，关璟源带着玩味的脸已然越压越近：“小哥哥有腹肌，你确定别人就没有？”
  随媛紧张地吞了一口口水，心脏在胸腔里脱了缰，撒野冲撞，激越成了战鼓的鼓点。
  “关…关总…”
  距离一寸寸缩短，气温一节节上升。
  她在男人浓深的瞳孔里看见了自己：一个小小的自己，呼吸急促，眼神慌乱。
  起伏的脉搏忽然把一缕玫瑰花香蜿蜒着从女孩的鬓边送进了关璟源的鼻腔。
  跟她以前身上的味道不大一样。
  他原以为她是中意森林系的木质香的。
  关璟源猛地回过神，收敛了眼角的笑意，坐直上身。
  差点忘了，她今晚本来就是去约会的，甜美的妆容是化给别的男人看的，新换的香水也是喷给别的男人闻的。
  小哥哥？就KFC那位？你是眼神不好还是脑子不好，性转版林黛玉，那样的能有腹肌？我一拳一吨……
  关璟源心里忽然起了一阵烦，胸口憋闷得紧，胡乱扯开衬衣领口的扣子，深深呼出一口气。
  自己又没喝酒，怎么也乱了分寸？
  “早点睡，明天上班别迟到，这边的考勤也是要报给你们赵总的。”
  男人再次上演川剧绝活，态度一秒恢复成往日的公务派。
  随媛皱了皱鼻子：资本家真会破坏气氛！
  “关璟源。” 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声音里带了一丝不甘，接着还要说些什么，不料“阿嚏”一声又打了个响亮喷嚏。
  关璟源低了眉眼，无奈轻笑，示意给她手套箱里有纸巾，又嘱咐道：“睡觉前记得喝点儿热水。”
  随媛红了脸，点点头，拉开手套箱找纸巾。
  还没找到，一样意料之外的东西却先掉了出来，“啪”一声落在她膝头。
  塑料包装还未开封，里面是奶白色的精致小羊皮项圈，中间镶着一枚心形的闪金小铃铛。
  “哦，那是给Cindy做的。”
  男人把项圈拿过来，若无其事地答。
  坦白得令人发指。
  虚幻的温柔裂了缝，轻轻一碰，便碎成了满目疮痍。
  巨大的失落感瞬间裹紧了随媛，像是一寸寸收紧的渔网，缠得她喘不过气。
  双颊上的微热已然转化成了炙烈的业火，腾然烧起，烧得她临近爆炸——
  我日你仙人板板！
  什么鬼尼禄，还真把自己个当皇上了？佳丽三千左拥右抱？
  赶紧树坑下边挖个洞钻进去凉快凉快！
  你以为你是谁？随便招招手我就会屁颠屁颠跟你走吗？
  随媛突然想起刚才从KFC出来，她好像确实屁颠屁颠上了他的车……
  于是更加愤懑恼火：
  随媛你个没出息的！
  小时候妈妈教没教过你？别人的玩具再好玩，也不能去抢；别人碗里的肉再好吃，也不能去吃。
  喝什么热水？我看你该嚼两盒冰块冷静冷静！
  另一边：
  关璟源莫名其妙地看着随媛突然变脸，气呼呼地冷笑两声，气呼呼地推门下车，气呼呼地把车门摔得山响。
  “诶你——”
  男人手臂抬到半空，又无可奈何地放下。
  这又是踩到她哪根麻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