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

  窗帘把屋子遮得一点光都没有，娜梅利亚坐在窗帘旁，伸手挑开一条缝，光线刺眼，娜梅利亚别开脸，等慢慢适应了，又继续看向窗外。
  现在是酷夏的尾巴，可是屋子里很舒适，一点也不会热。夕阳把一切照得火红，包括那一圈漂亮的矮墙，和牛毛一样柔软的草地。
  娜梅利亚把窗帘放下，屋子重回黑暗。那些龌龊的事似乎就在她眼前重现。
  交缠的裸体，令人作呕的荡妇，和亲生妹妹性交的圣者。
  只要一清醒，这些东西都让娜梅利亚的心里生气一团火，她暴怒又无能为力。
  她是罪人，她从前将所有的亲昵都当成兄妹情谊，她喜欢被拥抱、被亲吻额头。她是罪人，如果被指责界限不清、反应迟钝，她无可辩驳。
  房间门打开，男人沉默着走到她面前。
  他低下了身子，拉着她的手“到餐厅吃点东西，好不好？”
  娜梅利亚摇头拒绝，她不想走出这个房间，让这段恶心的关系在这个世界上蔓延。
  维亚沉默不语，把娜梅利亚抱到床上，两人在柔软的床铺里相互依偎。
  “你的朋友在找你。”维亚轻拂着她的头发，娜梅利亚听出他语气不善。
  “你会让她找到我吗？”
  维亚轻笑一声“你终于说话了。”
  娜梅利亚默不做声，维亚拨弄着她的手“你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除了我送到嘴边的，一整天都不吃不喝。我也想带你出去走走，但你这种样子，我没有办法带你出门。”
  娜梅利亚的声音很平静“你很卑鄙。”
  维亚应得理所当然“哦？我以为你七岁的时候就知道了。”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一闪而过的阴暗猜想此时此刻变成了现实。
  “他们没有性侵你，是不是？”
  娜梅利亚还记得，来自海湾地的贵族夫人和老爷都带着和善的笑脸，那个纤瘦优雅的太太带着笑脸看着她，温柔的问她为什么要给自己取名娜梅利亚。
  她们想要领养一个乖巧可爱的小女孩，而不是一个会在晚宴上告状的、有心机的刺头。
  “是的。就像我告诉你的那样，我只是不知道，哪一天会轮到我而已。”
  “你好聪明。那个晚上你根本不是要去找吃的，你只是要让我看见神父在性侵强尼。你特意叮嘱我不要管这件事，让我装作不知道，安安心心跟着席维娅夫人走，但是你知道我不会把你一个人丢在孤儿院。”
  维亚的脸贴着娜梅利亚的额头，他的语气稍显无奈“ 娜娜，别把我想的那么坏。”
  黑暗的屋子里寂静无声，娜梅利亚等待他的解释，可是他只有刚刚那一句话。
  失望太多次了，最近的失望实在是太多了。
  沉默太久，久到维亚快要睡着。
  “我们去吃饭吧。”
  维亚吻了吻她的额头，他知道，他的小妹妹远比看起来的坚强，不管发生什么，只要给她时间，她都会努力让生活保持正常。
  房间门打开，娜梅利亚觉得有些刺眼。她耐心地站在门口等自己适应，安静地走到维亚身边。
  她的脸上无悲无喜，走起路来体态优雅。维亚唇角带笑，他想起那个午后，眼睛亮亮的看着席维娅夫人的娜梅利亚。等到贵族夫妇离开，小娜梅利亚在院子里练习走路，她问自己“哥哥，这样有一点点像席维娅夫人吗？”
  “娜娜，你现在很像席维娅夫人。”
  两人并肩走在屋内的走廊里，显得走廊逼仄狭窄，一模一样的黑发和黑眼睛，七八分相似的脸庞。
  娜梅利亚又想起了孤儿院的夕阳。
  这栋房子很安静，维亚出门的时候，娜梅利亚没有听到过人声。
  餐厅不是很大，烛台上的蜡烛有淡淡的香味，银器闪闪发光，晚风浅色的帘子，一切静谧又浪漫。
  鲜嫩多汁的牛肉，没有酒味的甘甜葡萄酒。维亚坐在她身边，漂亮的手指拿着刀叉耐心地拿着刀叉，有条不紊地处理着龙虾。挑出来了肉就往娜梅利亚盘子里放。
  牛肉第一块以后变得难以下咽。这是娜梅利亚来到这里认真吃的第一餐。她情绪不高，加上最近都进食少，只吃了几口就觉得饱得难以承受。
  两人都不说话，只有餐具的响声。风不时吹起帘子，娜梅利亚有些忍无可忍。
  “白玉兰的味道让我恶心，让它停下来。”
  维亚没有说话，可是空气里的花香确实在慢慢变淡。
  娜梅利亚吃得很慢，她希望尽量多吃一些让自己的食量看起来正常。
  等到娜梅利亚终于放下叉子擦嘴，维亚也放下了手里的东西。
  “走吧，去散散步。”
  娜梅利亚尽力克制自己的惊讶，但是仍然被维亚捕捉到。
  维亚觉得好笑，那双眼睛变得生动“我从来没有想要把你关起来。”
  娜梅利亚的心像被钝刀子在割，她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没有要娜梅利亚放弃被领养的机会，他也没有把她关起来。
  “那你送我回去吧？”
  “娜娜，这里才是我们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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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不起，销假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