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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化十四年_分卷阅读_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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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泛是睡到半夜的时候被喊醒的。
  过来找他的人是顺天府的一名王姓衙差,半夜将门擂得震天响,得亏这院子只住了唐泛一个人,要不然别人还当强盗上门。
  门一开,老王一脸焦急:“唐大人,出大事了,快跟我走一趟!”
  唐泛眨了眨眼,身上只披了件外裳,脸上还残留着睡意:“什么大事?”
  老王压低了声音:“出命案了!”
  能让他半夜心急火燎上门的肯定不会是普通命案。
  唐泛:“谁?”
  老王:“武安侯的长子,郑诚!”
  唐泛一愣,立时就醒了大半。
  当年朱元璋得天下时,将跟他一起打天下的功臣们都封了一批,后来被他自己杀得差不多了,有些在靖难里站错了队,又被永乐帝杀了。
  剩下现在这些世袭的爵位,大部分都是永乐帝敕封的靖难功臣的后代,一代代传下来,还有一些则是当年土木堡之变后封的,好一点的尚有点实权,可以带带兵,镇守地方,运气差一点的,就像眼下出命案的这家武安侯一样,只能待在京城养老,甚至不小心牵连进什么事情,转眼爵位就没了,看上去风光,实际上也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这些人家就连世子也都是要经过皇帝册封才生效,不是随便生个嫡长子就能顺理成章当上世子的,要是皇帝看那人不顺眼,拖个十几二十年也是有可能的,说不定还会找个借口除了爵,是以这些贵胄人家的公子哥,走在京城未必比得上一个实职的七品京官风光。
  第一代武安侯是靖难功臣,传到这一代已经是第四代了,郑英去年刚刚袭爵,生性严肃谨慎,从不敢仗着世袭的爵位在外头惹是生非,奈何生了个不长进的儿子,武安侯几乎要为他操碎了心,打打骂骂那都是家常便饭了。
  只不过打骂归打骂,那是恨儿子不争气,郑英可从来没想过让他死。
  此时的他双目通红,面色铁青,负手站在郑诚的房外一言不发。
  灯火通明的小院子里围满了人,男丁女眷也顾不上避嫌了,惊惧者有之,哭泣者有之,喧嚣声起,一团忙乱。
  唐泛赶到侯府时,顺天府尹潘宾已经到了,正在跟郑英说话。
  一干衙役将郑诚的屋子团团围起来,把那些进进出出的家丁仆役都赶到外头去。
  被老王催促,唐泛没来得及穿上官服,只穿着常服,不过潘宾一看到他就朝他招手:“润青,快过来!”
  “侯爷,府台大人。”氛围如此紧张,唐泛倒不显得如何诚惶诚恐,依旧是那身不紧不慢的气度,跟周围的人一对比,反倒有些特别了。
  站在人群中的小厮郑福禁不住啊了一声,指着唐泛:“你不就是白天那个人吗?”
  这一出声,人人侧目。
  潘宾生怕引起什么误会,忙道:“还未介绍,这是顺天府推官唐泛唐润青,明敏思辨,长于断案,这次我让他前来,也正因为此事。”
  郑英目光一闪,饶是他这等不参与朝政的人,也听说过唐泛这个名字。
  只不过种种道听途说,终究不如眼前所见,可惜现在儿子横死,郑英也没什么心思寒暄了,直接就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武安侯冷眼一扫,郑福赶紧将缘由一说。
  唐泛拱拱手:“早上与令公子言语不协,还望侯爷见谅。”
  郑英叹气:“犬子无状,冲撞了大人,又与大人何干,若不是他已……哎,我定是要狠狠教训他一顿的!”
  说罢露出又气又恨又是悲痛的神情。
  唐泛虽然只是从六品小官,可他名声来历却不小,郑英自然要客气一番。
  唐泛:“侯爷节哀,还请将令公子之事细说。”
  郑诚是个纨绔子弟,这一点毫无疑问,他的纨绔主要体现在性好渔色上,只要长得漂亮,男女都可以,家里娇妻美妾还嫌不够,外头又养了外室,结果成日还往花街柳巷跑,也正因为他寻欢作乐,风评不好,所以朝廷迟迟都未下达册封他为世子的旨意,令武安侯郑英气恨又无奈。
  今日白天郑诚刚从欢意楼回来,就被正好在家的老爹郑英撞了个正着,郑公子被骂得狗血淋头,又被勒令禁足在房间里不准出去,郑英本以为他能安生几天,谁知道一转头,儿子又跟一个婢女勾搭在一块。
  等到两个时辰前,郑英得到禀报赶过去的时候,郑诚已经赤裸着身体躺在床上没了声息,旁边跪着个衣衫不整的婢女,正在嘤嘤哭泣。
  根据小厮郑福描述,事发大约是亥时将近,郑诚正好撞见从外头路过的婢女阿林,见阿林有几分姿色,就起了色心,要将人往屋里拉,阿林半推半就,双方纠缠了一会儿,最后两人还是进去了,郑福跟到了门口没进去。
  过了大约一炷香时间,就听见里头传来阿林的尖叫声。
  郑福连忙推门进去,看到的就是郑诚倒在床上不省人事的情形。
  他连忙跑出去喊人,后来的事情就都不用说了。
  照理说,像郑诚这样挥霍无度,掏空身体也是迟早的事情,但儿子已经死了,郑英又没办法追究教训,那婢女就成了首当其冲的诱因,郑英丧子之痛,武安侯府因丑事而大失颜面的怒火全都发到婢女身上去了。
  不过这里出现一个问题,若那个婢女是奴籍倒也罢了,郑英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暗地里打死填井,对外都能找个借口糊弄过去,家丑不宜外扬,更不必劳动顺天府出马,坏就坏在那婢女是良家子,并没有跟侯府签下卖身契约。
  既然不是奴籍,就不能想打杀就打杀了,否则今日侯府轻易处置,它日难免就落下把柄为人诟病,像郑英这等小心谨慎之人,是不敢为之的。
  所以郑英第一时间选择了告官。
  第 2 章
  那婢女被五花大绑带了上来,身上多处伤痕,两颊也有巴掌印,想来事发之后被侯府合家教训得不轻,眼下衣裳发丝俱都凌乱,被人推着跪了下来,依稀可辨眉清目秀。
  唐泛:“你姓甚名谁?”
  婢女:“婢子名为阿林。”
  唐泛:“你且将今夜情形细细说来。”
  婢女一边抽泣,一边道出原委。
  她说的事情经过其实与郑福所说相差无几,区别只在于阿林口口声声说自己在屋内与郑诚根本什么都没做。
  郑英冷笑:“你为了给自己脱罪,倒是不遗余力,我问你,你一个前院伺候的,如何会无端端跑到后院去,还路过大公子的院子?这明摆就是打着飞上枝头变凤凰的主意,谁知道现在人死了,你倒迫不及待想要撇清关系了!我闯进去的时候,你等二人尚且还衣衫不整,就连郑福也说了,他在外头站了起码有一炷香的时间,你还敢说未有成事?莫不是要让我找个人来给你检查一番才肯说实话不成?!”
  阿林泣道:“侯爷明鉴,我与少爷当真清清白白,进屋之后,少爷先是说他很热,开始脱衣服,借着又说他头晕,我便扶着他坐下来,说了些话,结果说着说着,少爷就突然倒在我身上,后来,后来……郑福便破门而入了!”
  郑英懒得与一个小丫鬟争辩,就看向潘宾:“潘大人,你瞧,这贱婢还死不认罪,看来是要劳动大人出面了!”
  潘宾忙道:“侯爷放心,若令公子之死当真与她有关,下官自会秉公执法。”
  郑英对这个敷衍式的回答显然有些不满意。
  潘宾对唐泛使了个眼色。
  唐泛就问郑福:“方才阿林所说可有出入?”
  郑福:“少爷与阿林进了房间之后的事情小人不晓得,但其它事情是能对上的。”
  唐泛:“当时从你出去喊人到重新回来,中间隔了多长时间?”
  郑福:“约莫一刻钟左右。”
  唐泛又问阿林:“这期间可曾有人到来?”
  阿林:“没有。”
  唐泛:“侯爷,不知郑公子尸身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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