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她心里想,鲁镇上人的购买力不弱。
  一家粥铺都能开到晚上七八点,在古代,算得上繁荣了。
  “婆婆,镇上有几家药房几家医馆?你昨日卖了什么价?”
  赵婆婆带着她往东街走,一面走一面跟她介绍:“鲁镇上有五家药铺,三家医馆,他们都收,昨日我是卖给白氏药堂,十文钱一两干货,不过也看金银花的成色,要是用硫磺熏过价格更好一点,能卖到十二文。”
  硫磺熏过的干花成色是漂亮,但是入药会影响药效,是一些二道贩子用来哄人的。沈芜没有多说这个,问道:“这五家药铺,三家医馆都是谁家的产业,你知道吗?”
  赵婆婆没想到她会问这个,微微讶异,摇了摇头。
  “卖花要知道这些吗?”
  沈芜缓缓翘起唇角,点了下头,转身对赵兴说:“你去问那三家医馆收价多少,要详细到一厘都不能记错,若是记不住,就让医馆写张纸条给你。”
  赵兴背着手低着头,踌躇不动,有些不敢。
  沈芜鼓励道:“我和婆婆去问那五家药铺,大黄陪你去,如果你将今天的事都办得很好,我答应给你买两个羊肉酸菜包子。”
  赵兴抿着唇,目光有些松动,想了想说道:“我怕他们骂我,拿大棍子撵我。”
  沈芜帮他整理了一会儿衣衫,拍直他的腰板,抬起他的下巴,让他直视自己,神色严肃地说道:“赵兴,凭自己劳动赚钱的人一点都不贱。你只是跟他们问价,并没有损害他们的利益,他们告诉你,也只是动动嘴皮子而已,顶多动动手写个纸条,所以不用害怕他们,也不用鄙夷他们,你只要看着他们的眼睛,诚恳有礼貌地讨教,他们会告诉你的。”
  赵兴虽有些听不懂她的用词,但看到她的眼神贞静和散发出来的认真气质,缓缓地点了下头。
  赵婆婆和沈芜问来价格以后,就静静地立在悦来茶馆屋檐下躲太阳,茶楼生意做得大,并不赶走他们这样付不起茶钱的穷人,还在门口撑开了遮阳棚,遮阳棚的边角上有一口井,井边也坐了不少歇脚的人。
  茶楼里的人唧唧嗡嗡地说着闲话,从朝廷今年拨下来的赈灾粮越来越少,不知又要饿死多少人,到今早邛崃山烧起来了,看那个火势像要将山都烧光,又是干旱又是山火,今年的收成恐怕要比去年还要少。
  “最要紧的是药材也要收不上来了。”
  “今年得热病的人更多了,药材收不上来,不知又要热死多少人。”
  “药价要涨了哦。”
  沈芜嘴角微翘,将一块油布摊开在茶楼西北角上,又将背篓里的金银花全倒出来铺开晒起来。
  过了一会儿赵兴回来了,小脸满是完成任务的兴奋和成就感。
  “傻姑,这是他们的收货价。”他将手心里捏皱的三张小纸条递给她,“他们听见我们要卖金银花都好高兴嘞,一直问我有多少,我没跟他们说。”
  “你做的很好。”沈芜拍拍他的肩,就像他长大了一般,“从现在开始,你就帮我给这五家药铺,三家医堂递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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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章 竞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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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氏药堂的薛掌柜在宽厚的掌中拨弄小童递给他的那把金银花,这把金银花色泽灰暗不太好看,但香味湿度都尚可,要是放在平时,他决计只会出八文钱,但今时不同往日,邛崃山着了,这恐怕是最后一批金银花,偏偏这个时候生热症的人越来越多,这花是决计不能少的一味药。
  他将手中紫竹小白云的笔尖又在墨碟边沿舔了一遍,才慎重地在纸条上写下:十文三厘。叠好了交给小童,让他送回给他家主人。
  小童赵兴不疾不徐极为周正地向薛掌柜行了一礼,然后抬脚快步奔向下一家药堂。
  薛掌柜看着那个跑远的小背影,叫来一个伙计,低声说道:“你去打听一下,街上谁在卖花,再去跟许氏医馆说我们出十文三厘。”
  沈芜和赵婆婆还坐在茶馆边上晒花,那把她让赵兴拿去当样品的金银花,是昨夜赵婆婆送给她的。
  “傻姑我觉得你跟以前大不一样了。”赵婆婆抱着一只腿,坐在悦来茶馆的台阶下瞧着她。
  当然不一样了,芯子换了。
  沈芜淡然笑着:“我长大了嘛。”
  赵婆婆:“不仅是长大长开长得好看了,而且脑子比以前也要好上不少。”
  沈芜眉眼已经长开,眼似柳叶一般细长上翘,嘴巴也小小的上翘,一副很喜人的可爱模样。
  “刚才听你跟赵兴说的那些话,虽然我也有些听不大懂,但那可不是一般人能说出来的。”
  老婆婆日子过得长久了,见多了事,凭感觉也能感觉出来,一个人的气场变了。
  “我也是听人说的。”沈芜随便应付着。
  赵婆婆成日和傻姑待在一起,知道在她们周围根本没有别人能说出这样的话,恐怕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怎么就变得这般厉害了,再追问下去也没有意思,所以又说起卖花来。
  “你刚才跟我说你让这八家出价,谁价高卖给谁,你就不怕他们窜通起来,给你的价越来越低吗?”
  沈芜垂眸,想了一下说道:“不会,邛崃山烧了,我们卖的是最后一批金银花。物以稀为贵,为了得到这批花,恐怕他们会窝里斗,知道了互相的价格,反而会偷偷自己加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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