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季行被他这么一打岔，原本心中郁结的愤怒突然就都消失了。
  何必因为安琦的幻想而生气？反正幻想终归是幻想，就让安琦抱着它们直到被赶出去吧，他不会让它们成真的。
  在他的怀中，奶牛猫不引人察觉地晃了晃尾巴。
  “啊！”安琦突然爆出了一声惊叫，“季行”所处的位置突然变成了黑色的漩涡，从中冒出来无数条巨大的黑色触手，将他向漩涡中心拉去。
  “救命！救救我！”他开始了哭喊，并试图拽住什么东西将自己从漩涡中拖出来。
  但梦境中的场景突然变成空旷光滑的平面，连根草都没有，更没有可供他抓握的空间。
  很快，他就从地面上消失了，随后，整个梦境开始变暗褪色，只有季行两人站立的地方还保持着原本的色彩。
  “安琦好像被吓醒了。”尤利安幸灾乐祸。
  “我忘了。”季行揉了揉太阳穴，“衣柜里的东西在平常都不出来，差点把它们给忘了。”
  但看他的神情，只能解读出“干的漂亮”的意思。
  “停下来！”
  安琦尖叫一声，从梦中醒来，却发现他用尽全身力气也无法让自己挪动一下。
  他的头和脖子当然也无法移动，视线被固定在天花板上，死死地盯着那块白色的房顶。接着，他感觉自己的脚腕一冷，像是被什么冰冷的、僵硬的、带蹼的东西攥住了。
  那东西还在滴水。
  当然，也可能不是水，而是别的什么液体，只可惜他看不见。
  他试图蜷缩起自己，挣脱那个东西，但也是徒劳，甚至连发抖都抖不起来。
  早在刚从这间屋子里醒来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屋内豪华的装饰品们，就比如那台放在桌上的带着喇叭的留声机。
  而现在，安琦才意识到，这间屋子里的留声机并非只是装饰。在他醒来后，明明没有人触碰它，转台却开始了转动，演奏起曲风暗黑诡异的音乐。
  “你好啊，陌生人。”在意义不明的外文童谣声中，他看见一个穿着华丽裙装的小人偶拎着裙摆，踏上了自己的身体，向他微微欠身。
  也许是衣服的原因，她的裙摆宽大，身上更是佩戴了不少宝石，人偶有些许沉重。而这重量集中于她所穿的高跟鞋的细跟上，使她行走在人身上时的触感利如尖刀。
  “欢迎来到我的领土，等会儿记得去做一下登记。”人偶为自己戴上了王冠，她的头发泛起格外美丽的光泽，“不过现在还不急，我要先向你介绍一下我的子民们，以后大家就是一家人了，要记得和睦相处啊～”
  “谁要和你们当一家人！”安琦在内心中疯狂拒绝。
  如果他能动……能动的话他一定要把这个该死的人偶扔下去，把它身上的宝石都拽下来！
  这些是什么？珍珠，红宝石，欧珀？
  他越看越觉得嫉妒。
  诡异的场面本就让他的神经紧绷到了极致，些微的异样都会点燃他的恐惧，而眼见逃脱无望，人偶又偏偏打扮华贵，他的脑海中便只剩下了疯狂的幻想。
  人偶只需要找到人陪她玩游戏，她才不会管安琦在想什么。
  伴随着人偶女王的动作，从她身后钻出来了一只身体呈巧克力色、四爪皆白的仓鼠——等等，为什么还会有仓鼠？
  “对，还有你们，快跟上来。”站在他身上，人偶还在招呼着后面的东西。
  “来了。”
  在一片嘈杂的声音中，安琦看见了飘在空中的恐怖面具、刚从福尔马林里爬出来一样的怪鱼、没人拍动却不停弹跳的皮球。
  “为了迎接这栋房子的新住户，我们准备了一个欢迎仪式。”人偶女王说到，“换配乐！”
  留声机播放的音乐被切换了，换成了一首更加诡异可怖的音乐。
  安琦的身体不再那么僵硬，他可以稍稍转动脑袋。
  将头向身体左侧的窗边转去，他终于看清楚，原来一直以来照亮室内的并非窗外的月光，而是吊在树上的鬼魂。
  见安琦注意到他了，身穿白衣、披散着头发的鬼魂飘了过来，穿过窗户，也跟着站在了安琦床边。
  “哎呀，多亏了我们的新客人，不然我差点把你给忘了。”人偶对鬼魂道歉说。
  “那么，既然人来齐了，欢迎仪式现在就开始吧？”她招招手，这群东西全都向安琦围拢了过来。
  没等人偶再说话，安琦就晕了过去。
  唱片机突然停了下来，人偶的动作僵在了半空，面具漂浮不稳，差点掉下来。
  室内顿时充满了尴尬的气氛。
  过了半晌，人偶率先出声了：
  “不是吧，好逊啊。”
  她觉得很抓狂：“难道我们表现得不够友好吗？难道我们长得很吓人吗？”
  空气中传来一片叹气声。
  人偶的审美标准显然太过广泛，她夸了仓鼠今天依旧很可爱、夸了皮球今天依旧圆润之后，还夸奖了面具依旧威严和怪鱼依旧很咸。
  最终得出结论：是新住户心理素质不行，不是他们做得不够好，然后就带着她的臣民们走人了。
  ……
  “那不是一群小可爱吗？”尤利安表示不解。
  “对于你来说当然是，对普通人来说就不太友好了。”
  想到这里，季行突然起了报复心。他向人偶传达了消息，打算让人偶他们捉弄一下安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