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每到要出成绩的时候,喻良心里总是开始惴惴不安,上次考到30名,可以说是进步,但也属于正常的成绩波动,一次考试说明不了什么,多少也有点运气使然。
考得好是走运,考不好是正常,只要不是倒数就是有进步……喻良在心里反复念叨了几遍,韩笑笑把成绩单贴在墙上的时候,她才攒够看一眼的勇气。
虽然几乎所有人都在说“一次成绩说明不了问题”,但真正完全不在乎成绩的学生还是少数,成绩单贴上的时候一圈人围了上去,喻良扒着潘珊的肩膀,踮脚从人缝里张望,看见叶扉安的名字还是在最顶上,班级与年纪都是“1”时小小地松了口气,然后一路往下,看到了“33 喻良”。
喻良抽了抽鼻子,感觉鼻塞堵得她有点心闷。
潘珊拿着小本子记下自己这次考试的分数和排名,她这次总算考到了自己学号在的位次,拍着胸口谢天谢地,往下看了几名,颇为担忧地回头看了喻良一眼。
“喻喻……”
“没事,我也算进步了。”喻良飞快地摇了摇头,朝她笑笑,“你先回去吧,我看看每科的分数。”
“对对对,你看,你年纪排名升了好多啊,我们班这次考得不错其实,班里排名有迷惑性的……”
喻良仔细记下自己每科的分数,她这次成绩的确难以入目,垂着头坐在位子上发呆,慢慢在笔记本上写了几个字。
松懈、浮躁,她想了想,在后面加了个“分心”,然后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眼叶扉安空荡荡的座位,飞快地把最后一个词划掉了。
期望落空的感受并不让人愉快,喻良拧开保温杯用一口冷水压下几声咳嗽,感觉头晕目眩,把小本子随便一扣,趴在桌子上补觉。
她不是个抵抗力弱的人,已经不记得上一次感冒是什么时候了,上次有这种昏昏沉沉的感觉,还是艺术节那次宿醉后,她胡乱把外套兜帽扣在头上,打算争分夺秒地睡一觉,上课的时候起码有点精神。
隔着一层衣服,周围的吵吵嚷嚷的声音变得朦胧起来,喻良在闷热的羽绒服下听着自己的呼吸声,又感觉耳边嗡嗡的睡不着,中间好像听见潘珊说了一句“她好像生病了”,然后帽子被掀开,一只温热的手轻轻覆在了她额头上,喻良下意识眯了眯眼,看见叶扉安又抬起另一只手,试了试自己的体温。
“有点发烧。”叶扉安试了一下温度就松了手,俯身帮她拢了拢被汗黏在额头的刘海,轻声问,“带应急的药了吗?”
喻良摇了摇头。
“我这里有,有没有什么过敏?”叶扉安闻言,在自己的桌肚里翻翻找找出几个药盒,仔细确认了日期,“这个是退烧的,你吃了我帮你请假回宿舍休息。”
喻良:“不想回。”
“啥?”想帮忙但一直插不上手、只能围观的潘珊当场震惊了,“你不想回我帮你回宿舍行不行,怎么还有人不想请假休息呢这?这这这必然是烧糊涂了啊,叶姐,你说呢?”
“今天就是讲评试卷,没什么新课。”叶扉安大概能明白她的顾虑,说,“你要是怕落下什么,晚上直接问我?”
喻良犹豫了。
叶扉安循循善诱:“烧退了再回来上课,你这样也听不进去什么是不是?”
喻良迟疑片刻,点了点头。
从来只见有人需要被督促着学习,头一次见到有人需要被督促着休息,叶扉安有点想笑,跟老赵说了一声,跟潘珊一起把喻良扶回了宿舍。
喻良在宿舍昏昏沉沉地睡到了中午,被楼道里学生回宿舍的说笑声吵起来,发现自己闷在被子里出了一身汗,发烧加心情郁闷,她一直没怎么睡安稳,坐起来的时候眼一花,起床失败。
“嘘——小点声,喻喻在睡觉。”
好像是李若水小声提醒了一句,下体育课进门的舍友同时放轻了脚步,潘珊凑上来小心地试了试她的额头,喻良翻了个身,自己也试了试:“好像没那么烧了。”
“胳膊放进去,刚出汗就吹风,不怕感冒加重啊,自己听听你嗓子哑成什么样了。”李若水一把将被子蒙在了她身上,喻良被糊了一脸,表情无比精彩,几个人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
喻良跟着笑了一阵,莫名其妙地感觉胸口堵塞的那口气通了不少,几个舍友把打包的饭菜放在她的桌子上,又叽叽喳喳地嘱咐了一通每种药要怎么吃,最后王璧把手里的一本笔记本放在她床上:“叶扉安被老赵拎走了,让我把这个给你带回来。”
听到“叶扉安给的”,喻良披上外套坐起来,随手翻了几页,笔记本里夹着的试卷随着书页的翻动掉在床上。
是叶扉安上午三门课的月考试卷,对照着答案修改过,稍微绕一点的题目都用红笔按照老师的思路记得清清楚楚,旁边用蓝笔加了点记笔记的人自己的思路,明显不是打算留给她自己看的。
这就是叶扉安的字迹,叶扉安经常被各科老师夸“字迹工整,字体好看”,但这种夸奖仅限于考试和其他要上交的作业,她自己写给自己看的草稿、笔记、错题本,内容除了本人以外没人看得懂,但试卷上的字迹工整得有如印刷,透过薄薄的纸张,隐约能从另一面看见起落的笔锋。
试卷附上了喻良自己的答题卡,大题有另外的批改痕迹,数学试卷最后用红笔画了一个卡通流泪小狗头,下有与工整的笔记体格格不入的四个龙飞凤舞的字,一看就是临走时仓促写上的:多喝热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