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
依依又一次做起了浑梦。
只是,出现在这次梦中的不再是望不到头的黑暗,反倒是各种交织在一起的色彩——五颜六色,像无数根丝线那样缠绕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当然这里也是没有任何指示方向的标识的,可在这片斑斓中,依依敏锐地发觉了那往某个方向奔跑的模糊身影。
她没多想就迈开脚步跟了上去。该身影是如此地遥不可及,依依感到自己根本没法追上,可却还是跟着一路不停地跑,直到投身于一片耀眼夺目的光芒中。
光芒散去后,她被呈现在跟前的情景惊呆了。
天空被涂上了一层毫无生气的灰,不是那种像要下雨的阴云密布,而是某种叫人倍感压抑,窒息的灰暗,把阳光隔绝在外。
灰蒙的天空之下,林立的高耸建筑让依依感到一阵眩晕。实在是太高了——她不知道这些到底是怎么建成的,只觉得这些颜色各异,却不约而同地有着方正形状的,或许可以称之为塔楼的东西,简直高得令人生畏。偶尔,有那么一两个建筑上,挂着巨大的方块,方块上的画面光怪陆离,似乎随时都在变幻,没有一刻是静止的。
迎着依依的面走来的人们皆是面貌模糊,脸上的五官都糊在了一起,但他们身上穿着的衣服和依依的一身襦裙也是大相径庭。大部分人的衣服裤子都十分地贴合身体,很多人甚至露出了胳膊和腿,就算会有个别看起来是女子的人身穿裙装,也跟依依认知中的“裙子”不太一致……她不知道该如何描述自己的心情,实在是过于新奇了。而当这些人走来的时候,他们仿佛没看到依依,直接穿过了她的身体。
我……怎么回事?依依怔住,她试图说话,试图扯住经过身边的人的衣服,可根本碰不到他们。
两条石砖——大概是石砖,砌成的路中间是一条宽敞的灰色道路,上面来来往往的东西,依依根本叫不出它们的名字。她料想它们应该是某种交通工具,就和马车一样,毕竟它们有轮子,但它们并不是马车,因为它们并没有任何马或者别的动物拉着,它们很多都是四四方方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有点像乌龟,但却比马车要跑得更快。有时候会见到一些很大的……盒子,它们也长着轮子,混杂在这些“乌龟”里面格外地显眼。这些奇怪的东西有时会停在一排白色的线边,似是等待行人走动。
依依愕然地打量着周遭全然陌生的一切。这里到底是哪里?刚刚那个在混乱中奔跑的人是谁?她不知道哪个更让她恐惧——是这个地方于她而言完全陌生,还是周围的人都仿佛没有看见她那样自顾自地前行。
忽然,依依瞪大了眼睛:有一个人走到了那几行白色的线上。那人的脸和其他人一样糊成一团,可一种难以说清的直觉却让依依十分笃定,她看到的是谢筱茹。
“谢姑娘!”她大喊,可那人和其余行人一样,对她的呼喊完全没反应,踩在灰色路面的白色粗线上,时不时低头,可能是在看手上拿着的那个不知道是干嘛的方块。
一声刺耳的“嘟”吓得依依差点跳起来。她这才注意到,那一排线附近出现了一架白色的庞然大物——和那些“乌龟”一样有着四个轮子,正以极快的速度往这边冲——往那个,神似谢筱茹的人冲了过来!
依依感到自己的嘴张得老大,时间在那一瞬间变慢了,那个庞然巨物,离“谢筱茹”只有几步那么远。
依依迈开脚步,往那人冲了过去。
“谢——姑——娘——”
可就在这时,脑海中蓦地响起一个声音。
【啊呀,阮依依。】
【你居然觉得你能改变这一切?】
依依怔住。这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但……她想不起来了。
在她愣神的片刻,庞然大物已经来到了“谢筱茹”的身旁,似乎一眨眼就要撞上她,此时,就是依依再过去也没用了。
“不——”
伴随着一声呼喊,依依猛地在床上睁开眼睛。
熟悉的天花板让她松了口气。坐起来掀开窗帘,依依隔着纸窗,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跳下了窗沿。它的动作很快,她没来得及看清,不过还是在它完全消失前,看到了一条尾巴。
猫……?是谢姑娘身边那只吗?
依依缓了缓,意识逐渐回归现实。她感到很不舒服,头痛就算了,浑身上下都没有一处不酸疼,昨夜谢筱茹干她干得有多厉害,依依还记得,可梦的内容却忘得一干二净。依依也不知道为啥,反正她每次做梦,醒来后都会忘记内容。
那应该是个可怕的梦,还是忘掉比较好。
“小姐,您还好吧?”兰湘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依依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复下来,便朝着屏风喊道:“没事,做了个梦而已,我要起床了。”
兰湘听罢便应了声是,进来伺候依依洗漱更衣。在为依依的齐胸裙系带时,兰湘说了一件事。“今儿叶家姑娘会过来作客。”
“哦,是吗?”依依感到疲惫,回答得有点漫不经心。她记得阮明珠确实说过要请叶家小姐过来。
“是的,说是咱们吃完早饭后差不多那边就过来了。”兰湘道,“奴婢就是通知一下您而已。一会儿先照常去跟夫人请安吧。”
依依点头,抬手打了个哈欠,“明白。”
于是,待更衣梳妆完毕,依依便前往客厅去进行例行公事了。
无论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新的一天还是要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