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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0节

  赵含章道:“如何不行?明先生,你就让你的人盯紧了刘乂,汲先生,你就让你的人悄悄地去接近刘乂搞事情,各人做各人的事情,时不时的互通有无一下便可,完全没必要为了一个目的就否了另一个目的嘛。”
  汲渊露出笑容:“女郎说的有理。”
  明预:“有理个屁,现在使君也住在皇宫中,万一他们造反伤到使君怎么办?”
  第815章 细作
  想在皇宫里造反可不容易,现在平阳皇宫里全是赵含章的人,就连内侍和宫婢都是经过挑选的,她宁缺毋滥,宁愿让亲兵在身边听吩咐,也不愿意用不能保证安全的宫婢。
  傅庭涵身边更甚,不是他们的人连他的面都见不到,就是走在皇宫里,内侍和宫婢也碰不到他的人,安保等级都越过了赵含章。
  明预到底是被赵含章和汲渊说服了,双管齐下,他盯着刘乂,以防他害人;汲渊则派出细作接触刘乂,以打探匈奴内部机密。
  别说,汲渊还真把人插进去了。
  他手上有一个庞大的情报网,他直接启用了原本安插在平阳城的细作,人不多,但可以作为一个引子,将更多的人手带进去。
  近黄昏时,收到命令的钟曜就扯上邻居呼延平,拉着他一起去皇宫吊唁。
  呼延平一被招呼就走,还把他两个儿子给带上了。
  他气势汹汹的往皇宫的方向走,看到大街上已经有店铺开门做生意,立时忿忿,“陛下被赵贼所害,这些人不想着报仇,竟然还有心思在陛下新丧时做生意,简直狼狗不如。”
  他大儿子走在他身侧,忍不住道:“阿父,外面都说陛下是自己病死的,赵含章不仅没动手害陛下,还招太医想要救回陛下呢。”
  “放屁,要不是她攻打平阳城,陛下会无心养病吗?陛下就是被赵贼害死的,说不定是被她活活气死的。”
  一想到这点,呼延平就心酸不已。
  但呼延文和呼延武兄弟俩这两日一直在外面跑,公告看了一张又一张,即便这里面有赵家军糊弄人心的成分在,可也有几分真实。
  何况俩人都已年满十四,正是筹谋差事的时候,他们认识几个士兵,上一层的机密他们不知道,但军中的一些内幕却还是有所耳闻的。
  俩人又是最正义,思想最活跃的年纪,他们已经有了自己的认知,会自己思考了,“要我说,陛下就不该在此时发兵攻打晋国,他既生病,那就该好好的养病,何况我们平阳城旱灾严重,并州和冀州更是受蝗灾影响,我们日子本就艰难了,此时发兵,更是难上加难。”
  他道:“陛下此举分明是好大喜功,他既攻打晋国,那便该知道,晋国会反攻,说不定就破了平阳城呢?”
  “兔崽子,你当陛下打晋国是为了什么?”呼延平愤怒道:“还不是为了我们,并州和平阳受灾,大家都要活不下去了,只能打晋国!”
  “陛下是为了我们死的,你们不说感恩,以命相报,竟还在这里非议陛下!”呼延平想要伸手揍他们,钟曜连忙拦住他道:“大街上呢,闹起来不好看。”
  他左右看了看后道:“赵家军都警觉的很,你就是有意见也小声些,被抓走就不好了。”
  呼延平这才收敛。
  钟曜对呼延文道:“不管陛下此举是否正确,他的确是为了我们好,要是能打下晋国,我们便可以吃香的,喝辣的,哪里还怕旱灾蝗灾?”
  呼延平立即点头,“就是的!”
  “所以我们不能坐视皇子落难,得回报陛下一二,”钟曜道:“北海王被擒,现在是为了给陛下办丧礼,所以赵贼才没有处决大王,但等丧礼结束,大王不知要受何等的委屈。”
  呼延平一听,眼泪就又占满了眼眶,“钟兄弟,你聪明,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钟曜低声道:“我们这次进宫吊唁,想办法和北海王说上话,等丧礼一结束,我们就把北海王偷出来送走,这样就算是立刻下去见陛下了也无悔。”
  呼延平觉得他说的有道理,立即应下。
  一旁的呼延文一凛,脊背发寒,他连忙劝阻道:“父亲不可啊!”
  他不悦的看向钟曜,道:“钟叔,赵含章能以帝王之礼下葬陛下,投降的大臣一个都没死,赵家军进平阳城后也秋毫无犯,可见她是个仁慈的人,这样的人又怎会杀害北海王?”
  “而且我听说北海王与她关系甚好,还是好朋友呢,这样赵含章更不会杀他了。”
  “什么好朋友,那都是假的,”钟曜道:“你会杀进好朋友家中,害死他父亲,抢占朋友的家和财产吗?”
  当然不会,可是……
  呼延文张了张嘴,觉得这个比喻不太对,赵含章和北海王之间并不是单纯的友人,他们还有各自代表的国家呢。
  可他还没想通,不知道要怎么把心中所思转成道理说出来。
  一旁的呼延平虎视眈眈的盯着他,“大郎,你到底是匈奴人,还是汉人,是汉国人,还是晋国人?你怎么总是替赵含章说话?”
  一直沉默的呼延武就扯了扯哥哥的袖子,和他道:“阿兄,你别说了,阿父说不过你,但他打得过你。”
  呼延文就不吭声了。
  呼延平这才心满意足的带着他们往皇宫大门去。
  进入皇城,路更加的宽敞,人也更多了。只是没有外面的喧闹,大家都很安静,只匆匆的往皇城外走,或往皇宫大门走去。
  道路两边有严阵以待的守卫,五步一人,目光锐利的从每一个人身上扫过。
  就是桀骜不服的呼延平在他们的盯视下也不由微微低下头颅,避开了他们的视线。
  呼延文留意到了,心中哼哼,他就说嘛,阿父也不是那么理直气壮的,不过是因为对于他们来说,他是父亲,所以可以强势,可以凌驾在他们上面,所以可以不讲道理。
  呼延文心中抑郁,堵着一口气的走到皇宫大门前。
  大门前后分了两排,左边是从里面出来的,右边是从外面进去的,不论是进去还是出来都要检查。
  男的由守卫和内侍检查,女的由宫婢和女官检查。
  不许携带武器进去,也不许从里面带出宫里的东西。
  检查过后,连他们的姓名和户籍都不问,直接挥手放行,其爽快,好像他们进的不是皇宫,而是一座城而已。
  说真的,呼延文从未进过皇宫,也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是这样进宫的,只要说一句,他们是来吊唁陛下的,竟然就进去了。
  第816章 自信
  呼延平也是第一次进宫,他面上不显,其实心里很紧张的,所以用力的挤在钟曜和大儿子之间,恨不得贴在钟曜身上。
  尤其是去灵堂需要走一段长长的台阶,台阶两边都是手持长矛或者大刀的守卫,目光之坚利尤甚刚才皇城大路上的守卫,呼延平亦步亦趋的跟着钟曜,整个人差点儿趴在他身上。
  钟曜:……如此色厉内荏,能做好起哄的事情吗?
  这一刻,钟曜对自己的眼光产生了怀疑。
  倒是一旁的呼延文武兄弟两个昂首挺胸,一脸严肃的往上走。
  还未靠近大殿便听到里面一片哭声。
  赵含章没打算继续用平阳皇宫,也不忌讳这点,所以直接把刘渊的灵堂设在正殿。
  前来吊唁的人都跪倒在地,冲着正中的棺椁嚎哭出声,刘渊的儿子中只有刘乂一人在,他身穿孝服跪在灵前,因为连着哭了六天,这会儿眼泪已经流不出来,不过脸上依旧悲痛。
  呼延平一看到棺椁,心气就回来了,他“哇”的一声大哭,奔上前去一把跪倒在地,捶地大哭,“陛下,您像雄鹰一样庇护臣民,怎么能就这么丢下我们走了呀,您让我们怎么办啊……”
  呼延文和呼延武也眼圈一红,跪在父亲身后磕头。
  钟曜上前跪在呼延平身边,眼泪也哗哗的流,他没怎么说话,只是恭敬的磕了几个头,然后膝行上前,手摸着棺脚就哭,人差点哭昏过去。
  刘乂见他如此悲痛,心中既感动又欣慰,虽然他不认识他,但想来也是个崇敬父皇的英雄。
  敢在这时候进宫来吊唁父皇的,都是勇士。
  钟曜这一哭就将自己和呼延平哭到了刘乂面前,他趁着人不注意,塞给刘乂一张纸条,又借着呼延平的愤懑不满暗示了一下刘乂,表明他们可以帮助他逃跑。
  逃跑是不可能逃跑的,钟曜此举就是为了打进匈奴内部,刘乂被俘,同时被俘虏的汉臣这么多,不可能每一个都愿意归顺赵含章。
  钟曜的任务就是把他们挖出来,挫败他们的阴谋,让赵家军不断的打压他们的骄傲,使他们臣服。
  最后若是还不愿归顺,除了能拿来交换人质的,该杀的就杀了吧。
  钟曜是假的,但总有人是真的,而真的其中还分为两种。
  一种和钟曜一样,想要把刘乂救出去,然后大家一起去冀州找刘聪,和大军汇合,重振匈奴;
  一种则是想着兵变,从平阳城内部变革,杀了赵含章,夺回平阳城,重登巅峰。
  刘乂认为第二个主意简直是去送死,以赵含章的能力,他们能起兵成功?
  只怕才刚开始,他们就团灭了。
  刘钦以为刘乂是害怕他们的雷震子,低声解释道:“大王,我派人打探过,那神物赵含章也没有多少,攻城时,他们后续都用的石头,想来那东西已经用完。”
  刘钦觉得他们输的很冤,要不是那雷震子,他们一定不会输,所以现在赵含章没有那东西了,他们起兵一定可以成功。
  见刘乂不吭声,刘钦忙劝道:“大王,如今太子不知生死,不知去向,我们匈奴的根基都在四皇子手中,但我们都知道,除了太子,陛下最宠的皇子就是您。甚至私下说过,您比太子更合适作我们匈奴的可汗。”
  “闭嘴,”刘乂脸色一沉,道:“父皇从未说过这样的话。”
  刘钦就跪在地上道:“大王,我们族人一直被汉人欺压,直到陛下出世,我们族人才有喘息之机,但从建国到现在也不过四年而已,现在都城被赵含章所占,若是连您都不反抗,那匈奴一族将永无出头之日。”
  刘乂一听,顿觉肩膀上压着一座大山,他道:“将军将希望寄托我身,不如放在四哥身上,如今匈奴的根基在他手上啊。”
  他道:“我相信太子哥哥一定能逢凶化吉,只等他们和大军汇合,便可重设朝廷对抗晋国。”
  刘乂只是单纯,不是笨,他道:“晋国,如今只有赵含章一系还稳得住,但她的皇帝在我们手上,晋臣大半也在我们手上,她现在凶,但晋国危机四伏,他们失去了皇帝,一定会争夺权力,那就是我们的机会。”
  他警告刘钦,“我们汉国比他们有优势的一点是,太子哥哥还活着,我们的汉臣大半都活着,只要太子即位,我们便有了领头人,团结一心出击。”
  “至于我,我的生死并不重要,刘将军,以后类似的话不要再叫我听到了。”
  刘钦脸色不太好看,他和太子的关系很不好,如果太子即位,他有丢城的过失在前,只怕难活。
  见刘乂无动于衷的模样,刘钦暗暗咬牙,可惜四皇子不在,若是他,一定会接受他的投诚的。
  刘乂不配合,可这不妨碍刘钦借他的名义行事;
  与他不一样,宣于修则是想把刘乂救出平阳城,所以借着葬礼,他联系上了一批汉臣,可他没想到,葬礼一结束,他们想法就改变了,个别人觉得离开不如留下。
  赵含章和刘乂关系好,又肯善待他们,何不留下呢?
  反正刘乂也没想回去当皇帝,都是做臣子,那在哪里当臣属不是当呢?
  但更多的人是被刘钦说服,决定奋力一搏,他们匈奴的根基还在,完全可以东山再起,只是皇帝死了,新帝换旧帝,新臣换旧臣,偏他们此时又不在太子身边,那就只能以功绩去新帝面前争宠。
  还有比收复平阳城更大的功绩吗?
  如果能推刘乂即位就更好了,那样他们就有了从龙之功。而且刘乂性格温和,给他当臣子可比给太子当臣子安全多了。
  于是,刘钦直接为刘乂代言,撺掇大家活动起来,悄悄联合。
  在自信这一点上,苟晞和刘钦有共同的语言,他比刘钦更早的运作,几乎在平阳城的消息传来的同时,他就定好了起事的时间,决定趁着大家心中燃起希望的关头起事,夺回兖州控制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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