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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宫惊梦_分卷阅读_74

  太傅没有说话,目光落在公主光滑空荡的脖颈间,嘴角抿得紧紧的。
  聂清麟当然知道他是为何不悦,暗暗叫苦,谁知他这时候突然进宫?却是不想再气着太傅了,连忙说道:“方才出宫,出了一身的汗,叫单嬷嬷预备了水刚洗过,首饰链子便是全卸了下来。”
  太傅还是没有言语,只是负着手朝着凤雏宫走去。聂清麟赶紧提裙跟在了后面。
  回转了宫里才知道,卫侯还没有用晚膳,于是单嬷嬷又吩咐御膳房整治了几样菜式,也没有在屋子里铺桌,直接摆在了殿前的葡萄架下。
  聂清麟回了屋子,先自取了那翡翠的链子戴在了颈上,才坐到了太傅的身边。
  “本就是送给公主讨彩头的而已,公主若是不喜欢,倒是不必刻意去戴。”太傅在酒杯里倒满了石冻春的琼浆,声音冷淡地说道。
  聂清麟也没有言语,只是捏起了筷子,夹了腌制入味的牛肉放入了太傅的碟中。太傅大人无肉不欢,最喜这口味重的菜肴。
  一时间俩人都是默默无语地吃了这顿晚膳。用青盐漱口后,阮公公走过来低头问:“太傅一会是否还要出宫,用不用在门口备下车马?”太傅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便是要留在凤雏宫里过夜的意思。
  聂清麟心里一慌,偷偷抬眼望向太傅,却发现他也是在目不转睛地紧盯着自己:“今日出去巡视得乏累了,想在公主的榻上歇息一宿,不知公主可否应允?”
  这可叫她如何回答?便自红着着脸儿低头不语。
  太傅伸手将小巧的人儿抱了起来,径直朝着内室走了过去。待将公主轻放榻上,解了头钗之后,那满头青丝便是如瀑布般飞泻下来,披在身后,倒是真是发黑如墨,衬得佳人愈加小巧。
  太傅慢慢解了自己的衣衫,靠在了床榻边,胸肌横陈,眼望公主,倒似有邀约之意。可是清麟不敢造次,却是低语道:“今日太傅石桥蟠桃相赠,便知太傅对清麟的厚待,倒是不用解衣袍检验真心……”
  可话还没有说完,小手却被太傅微微用力一拉,便是将她拉入了自己的怀中:“臣今日是希望公主来检验一下臣对公主的思念之切……”
  说完,微凉的薄唇便附了上去,亲吻住这几日在梦中夜夜反复品尝而不得其味的樱唇。
  聂清麟很快就被太傅那灵巧的唇舌所俘虏,只觉得方才微微喝下的酒液顿时化作大火在身体的各处燃烧。
  十几日未曾与太傅亲近,本来就娇嫩的身体便是又恢复了初时的生涩,就算太傅用足了耐心,那身下的娇弱公主却一声声地喊着疼。想那葛府洞房初次因为误饮了迷药倒是不觉得甚么,其后的几次便是有些承受不住,现在停歇了十余天,倒真是有些擎受不住太傅的英伟了。
  恍惚之间,手腕荷包散开,粟米撒落在了翻滚的被榻指尖……
  一番云雨后,床榻渐渐平稳了下来,太傅调匀了呼吸,便支撑起胳膊不再让自己的重量压着身下的小人儿,又慢慢替她揉捏着方才有些痉挛的大腿,慢慢说道:“臣已经命工匠另外择地修建了府宅,若是一年后臣还是无法入宫陪伴公主,便请公主下嫁,待得日后再与臣一起回转回宫……”
  聂清麟脸颊上的红潮未褪,伸手抓起一旁的绸被遮住了自己的身体。她自然是听明白了太傅话中的意思。若是一年后的情势未缓和,太傅还是无法顺利登基的话,那么他将会先把自己娶入府中。可是另外修建府宅……
  “臣的那些妾室入了府宅多年并无错处,恕臣不能让她们休离出府。便是让她们留住老宅,另外修建的驸马府是不会让她们入门的。”说到这,太傅便是不再言语。
  娶了公主,便散尽妾室,怎么看都是惧内的表现。朝中的大臣们还没有哪个能落下这样的笑柄。更何况是卫冷侯这样的人物,若真是如此,便是真成了群臣茶余饭后的笑话了。
  聂清麟却是微微叹气:“太傅大人不用如此的费心,清麟真是不妒恨着太傅府上的妾室。若是论起来,也是清麟在后,哪有后人来了,便撵前人的道理?那倒是真陷太傅于不义了……只是太傅为何要一意娶了本宫?太傅英伟,世间难得,倾心于太傅的女子趋之若鹜,清麟愚钝,不通男女之情,只怕是会辜负太傅的厚待……”
  若是平时,太傅听了这话早就怒急攻心地起身离去了,可是这次,太傅却是慢慢地收了手,倒在了旁边的枕席之上,一派平静地闭上了眼,薄薄的嘴唇轻启,吐出了冰冷的二字:“无妨。”
  聂清麟却是睁着眼儿,看着头顶铺展下来的细纱幔帘,心里揣摩着那冰冷的两个字。
  内室里的春意消散,寂寂无声……
  邵阳公主的身体渐渐稳定,休屠宏不愿在大魏国土久居,便是一心要带着逃妻返回北疆,便向太傅提出辞行。
  这日,太傅便带着永安公主一起登门拜访,随便为王爷践行。
  当入了王府时,才发现那王爷正打着赤膊,浑身是汗的在院子用一大块木头雕刻着什么东西。卫太傅不动声色地看了看休屠宏露出的一身健壮的肌肉,转身挡住了身后小人儿的视线,对聂清麟说道:“臣一会有要事与王爷商量,不知公主可否入内宅与邵阳公主相伴片刻?”
  聂清麟点了点头便是顺着王府的侍女去了内宅找姐姐。
  太傅这才转身,走进王爷那仔细一看,原来王爷雕刻的是给三岁小儿练习骑术所用的木马。不觉有些感叹,看来这王爷倒真是个疼爱自己孩儿的,尚未出世,便是早早地亲手预备起了玩具来。
  王爷见着大魏的定国侯前来,也不甚在意自己的衣冠不整,用巾帕子擦拭了下汗水后,便问到:“太傅可否食了午饭?本王不惯中原饮食,厨子那正架烤着一只整羊,不知本王能否请太傅共饮几杯?”
  太傅笑着点头应下,便与王爷一起入了客厅,相对而坐,二人间的雕漆金柚木的桌上摆着酒壶酒杯和精致的烫酒瓶。
  两人虽才是第二次正式见面,却发现对方居然甚合自己的脾性,乃是豪爽之人,不拘于小节。于是二人不约而同舍了烫酒瓶,直接拿了大碗,一碗一碗的,酒到杯干,仿佛要在酒场上先论个高低上下。
  又一碗酒下肚,休屠宏面带赞许之色说道:“太傅在我们北疆是赫赫有名,我们新王也是常常提起。本王一直以为是太傅无非就是南边的白面书生,善于计谋取胜而已。此次见面才发现太傅却是一个豪爽汉子,不似魏朝人,更像我们北疆人。就是长得太过漂亮了些……”
  太傅“艳名”传于深宫内府之中,无数妇人恨不得一亲“芳泽”,太傅早已习惯自己的容貌被人评论,但被一个男人说成漂亮还是平生第一次。这薄唇不禁向上抿出一个危险的弧度,淡淡笑了笑,眼角却不带一丝笑意,“贵疆新任单于确实豪勇异常,在下曾经和他切磋过一场,也不过小胜半招。幸而其后便是握手言和,贵单于更是与本侯‘赤’诚相待,没有半点隐藏,真是直爽之人!”
  想起那休屠烈被他下令剥得干扔在路边的情形,卫冷侯倒是发自内心地微微一笑。
  二人甚是有些惺惺相惜,但是却是心知,就算现在大魏匈奴维持着和平,但是迟早是会爆发一场生死之战想到以后二人可能在战场上相遇,休屠宏又饮了一碗酒,语有试探地说:“本王与太傅你很对脾气,也不拐弯抹角地说话了。此次一别,本王也当尽力向单于进言,希望早日恢复边关通商。可是太傅你也心知大魏此时内忧外患,就像只坡脚的羔羊行走在草原上,怎么不招来鹰爪豺狼?只愿你我二人以后不要在战场上相遇,若真是到了那天,还希望太傅识得实务,不要负隅反抗!“太傅脸上恢复了平日高深莫测的表情,淡然道“天意莫测。只要你们敢来,我必集整个大魏之力迎头痛击,让你等来时有路,后退无门。”
  酒劲上来,男人们在酒桌之上论起英雄来也甚是认真。休屠宏撇了撇嘴,“整个大魏之力?若是以前还好说,现在南疆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你们,你们纵然有心,怕也是无力。”他一口气喝下一碗酒,重重将碗拍到桌面上,发出啪的一声:“如果我们联络南疆,同时发兵攻打你们魏朝呢?你们肯定抵挡不住,到时只怕是再无大魏了!”
  太傅说道:“南疆这等坐井观天妄自尊大之辈,纵然会有些动荡,必然可以剿灭。如若你们和南疆真的联手攻魏,我会以魏朝所有可用之力攻打北疆。我若胜了,回头再灭南疆就是。我若败了,匈奴也是会元气大伤,无力再战,到时候便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这南疆无知蛮王便是成了不劳而获的渔翁,到时一起便宜了南疆,让他们一统南北便是了。”说出的话虽是惊天动地,卫太傅还是一副古井无波的样子。
  休屠宏深吸了一口气,不得不承认,如果太傅铁了心和匈奴玩命,北疆真是未必顶得住。就是顶住了太傅,也必定无力抵挡接下来占便宜的南疆。太傅这招很毒,完全是同归于尽的招式。
  太傅接着说道:“两军相战,兵士损命,百姓遭殃,而王爷也保不齐会有身死家灭的下场,娇妻再次沦为玩物,拖出营帐为他人所得。”
  听到妻子被人所夺,休屠宏身上迸出阵阵杀气,将手中的酒碗摔得粉碎:“怎见得本王必死?”
  太傅说道:“王爷若败了,自然有性命之危,但还有活命的机会。不过……王爷若胜了,则难逃一死。”
  休屠宏气得大笑起来:“这却是什么道理,败了未必死,胜了却活不成,你以为本王的弟弟是你们魏朝的先帝那样狡兔死走狗烹之辈吗?”
  太傅说道:“北疆若胜,将得魏朝的广袤国土。但是北疆是匈奴的根本之地,单于必定留在北疆。这里如此重要,新王必定不放心别人,十有八九是王爷你前来。可我魏朝地广人多,且土地肥沃。王爷纵然无心,但实力上也能独立成国。必然有人眼红,在单于面前进谗言。北疆王家中本就亲情淡薄,又不在眼前,久而久之单于必定心生间隙,到时只怕就是王爷丧命之时。”
  这番话说出后,休屠宏久久没有言语。太傅又说道:“其实我们魏朝从无觊觎北疆之心。北疆为游猎,魏朝为耕种,就算我们打下北疆也不会占领。依着本侯看,王爷倒是个磊落之人,战场杀伐从无卑鄙手段,也不会斩尽战俘妇孺……不似贵邦单于那么铲草除根的狠厉。若是王爷能劝服单于收了征讨中原的野心,不若两家同好,世代通商。北疆能得魏朝之利,休屠王爷可得魏朝的支持,未必没有可能再‘上一步’……”休屠宏听到前面没有反应,听到最后一句却是一皱眉头。
  卫冷侯说到这便是及时地收住了口,他也看出这个休屠宏不是休屠烈那般狡诈野心十足。今日的酒桌之言其实也是有试探之意。
  只需要埋下一颗种子,且看它过些时日会不会萌发。
  就在这时,二人起身去寻两位公主,只见在花园里,永安公主正向姐姐展示着她带来的婴孩的小衣小鞋子,精致的小玩意倒真是叫人爱不释手呢。
  休屠宏眼光热切地看着自己那小腹微隆的娇妻,不得不承认,卫侯方才的话却是有一番道理。
  而太傅大人也在紧紧盯着那个巧笑嫣然的龙珠子,脑中却是在想自己几次这番辛勤耕耘,却不知那公主的腹内可否有些讯息呢?
  ☆、第72章 七十二
  聂清麟见了邵阳公主,便是与姐姐在花园子里的花架下乘凉闲谈着,方才虽然只是撇了一眼,但是隐约看到那休屠宏雕刻的那块木头是在亲手研磨着孩童的物件,心底倒是略略替姐姐放心了些。
  最起码在姐姐怀有身孕期间,安全倒是无虞。
  闲聊时,聂清麟想起那休屠宏方才赤膊腰圆膀阔的样子,突然想起一件事,便是悄悄问道:“听说匈奴人爱饮烈酒,不知休屠王爷酒品如何?”
  依着那样的身形,若是个耍起酒疯的,姐姐这娇娇弱弱的哪里能吃得消?邵阳被问得一愣:“好像不曾见他饮酒。”
  这次换了聂清麟惊讶地瞪了眼儿:怎么可能?方才她虽然是进了花园,可是太傅大人带着的那三坛子的美酒可不是假的。听闻这休屠宏素喜饮酒,太傅也是投其所好才带了精酿十年的美酒前来与王爷套一套交情的。
  莫不是太傅情报有误?
  “倒是见了他饮了一次,可是那酒味甚大,本宫自幼便是近不得酒味,沾染了点便是会起酒疹,那次挨得近了……便是……起了酒疹。以后就不见王爷带着酒气来见了。”
  这话其实带着语病的,喝酒的是王爷,为何不喝酒的却起了酒疹?大约也是口舌相碰过一过酒味了,不过这次聂清麟倒是识了趣,没有像在那马车里一般刨根问底。只是这一样,倒是能看出那休屠宏并不是一味不知惜花的蛮徒。
  当下便也不再问了。姐妹俩离别在即,都是不忍说出那个离字,又都是担心着彼此的前程,便是彼此强装着笑脸安慰着对方。
  最后到底是邵阳开口道:“再过几日,姐姐便要北归,这次倒真是死了回来的心,便是有一样放心不下,那就是妹妹你了,那卫侯专横跋扈,性情必定是不好相处的,妹妹可要小心着个,切不可耍那小儿女任性的心思,惹来祸端……”
  聂清麟笑看着自己的姐姐,她这个姐姐邵阳公主看似怯懦,其实倒是个会揣摩人心,看事情甚是一阵见血的。那些趋炎附势,将自己女儿送入太傅府的大人们,看起来事情来却是连这深宫女子都是不如。
  他们只是想着搭上了太傅的大树,却不知这大树真是不好乘凉,卫太傅在权术上的心思城府岂是一般人能揣摩的,除了白白搭上清白的女儿,却是不见得有益处。那个尚凝轩大人便是前车之鉴。而那个五夫人的父亲——户部的董大人也是官运不顺,因为粮仓偷工减料一事,被太傅在震怒之下全家发配边疆种粮去了。不过最要命的是她那位作死出众的父王,虽然没主动送上女儿,却也是葬身在了卫侯的刀下。,若是依着她的看法,这太傅大人分明就是个八字克岳父的——“岳父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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