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也是，按照陆骁的说法，他已经等他快三个半小时。
  陆骁哪里会等这么长时间。
  姜甜黎抿嘴，她自己都没有想过，她会这么伤心，明明她从来没有想过跟陆骁一起过情人节。
  她再次不死心四处张望了下，依旧没有看见陆骁的身影，她失望地要走，迈出一步，倏地，她后方亮起金色星星海灯。
  昏暗的世界一下亮了。
  姜甜黎转身，看见星海尽头，陆骁在看着她。
  顷刻间，她的眼眶开始发酸。
  他，居然没有走。
  两人眼神对视上，时间好像停止，周身一切都变得模糊，他们眼中只剩下彼此。
  “对不起，我来迟了。”姜甜黎找不到借口，乖乖认错。
  她真的快要被懊悔吞噬掉，呼吸不过来。
  可下一秒，一只带着温度的大手覆盖在她的头顶上。
  “张特助都跟我说了，甜甜做的很对。”
  她永远都是这样，善良地没有边界。
  可是就是这样的她，曾经将他拉出深渊。
  他二十岁，面临人生的选择阶段，按照规划，他会继续在数学领域攻研，成为别人眼里不可超越甚至可以超越伟人的数学天才。
  可是没人知道，他居然对数学产生了厌恶。
  一个公式可以将一切算尽，长时间与冰冷算法接触，他觉得什么都可以算出来，什么都是冷冰冰。
  人生无趣极了。
  天才与疯子只有一步之遥。
  他开始变得堕落，疯狂接触数学之外的世界，他很早就学会打架吸烟，会跟那些早早辍学的少年一起泡在网吧通宵玩游戏。
  这些被他藏地很好，白天他是所有人眼里的少年天才，晚上，他是游荡在街角孤独的幽魂。
  那一段时间，他穿着黑色冲锋衣，黑色工装裤，带着黑色鸭舌帽、黑色口罩。
  夜里没人能看清他的容貌，可是街头的小混混们看见他，就害怕。
  这个人眼里没有温度，冷冰冰地望着你像是看一团不存在的东西似得。
  就在他以为一直会这么坠落下去，会变成彻头彻尾的疯子时，十四岁的姜甜黎只凭一个背影就认出了他。
  女孩乖地不能再乖地背着卡通双肩包，站在路灯下、脆生生叫着他。
  “骁哥哥。”
  他转身，看见月光恰到好处落在她头顶，以及她身后的世界。
  “骁哥哥，你不回家在这里干嘛？”
  陆骁没说话，姜甜黎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一小步一小步来到他身边，拉住他的手，将他带出漆黑的巷子里。
  直到他沐浴在月光下，姜甜黎发颤的声音响起。
  “骁哥哥，晚上要注意安全，那里那么黑很危险的。”
  既然那么黑，你还跑进来拉他，是不是傻？
  陆骁嗤笑了声，刚准备问，却看见女孩眼眶里还包着还未彻底消散的泪珠。
  “谁欺负你了？”他都不知道他那时声音，骤然变冷。
  在他眼里，姜甜黎跟他妹妹差不多，或者，他就是把姜甜黎当成妹妹的。
  姜甜黎的情绪一下就被陆骁调动出来，也没管陆骁声音的恐怖，直接哭起来，扑向陆骁的怀里。
  陆骁被这个小人撞的有点猝不及防。
  他身子一僵，好半晌，才抬起手，安抚性地拍着她后背。
  这一拍，姜甜黎哭地更凶了。
  “妈妈不给我买水晶球！然后我就离家出走了！”
  陆骁：“……”
  比他还厉害。
  他到这么大，都没有想过离家出走。
  “长大后，我要给自己买很多很多公主水晶球，我要努力赚钱！实现财富自由！”
  十四岁的姜甜黎并不懂怎么赚钱，好像她只要声音越大就越能实现。
  她抬头，笃定精亮的目光比她头顶的月光还要明亮，陆骁感觉自己的心狠狠被撞了一下。
  “那你现在身上有钱吗？”陆骁问她。
  姜甜黎表情凝住，随后小脸通红，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陆骁笑了，带着她往回走。
  在姜家父母接走她时，他跟姜甜黎对视了一眼，那一眼好像两个坏小孩各自都藏起了自己坏心情。
  在他回去的路上，独自走了两三步，陡然停下来，他回头看姜甜黎房间亮着的灯，又抬头看了看天空的月亮。
  赚很多的钱呢……
  从那一刻起，陆骁的职业规划发生巨大改变。
  他从一位数学天才变成一位商界新贵。
  而姜甜黎永远不会知道，是她不在意的一句跟爸妈赌气的话，改变了陆骁，现在的她，怕早也不记得这句话。
  “送给甜甜的情人节礼物。”
  陆骁拿出藏在他背后的水晶球。
  水晶球里，姜甜黎小公主在翩翩起舞。
  里面是她自己？
  姜甜黎不敢置信地看陆骁。
  陆骁点点头。
  这也太开心了吧！
  也太会送了吧！
  二十二岁的姜甜黎真的忘记了十四岁姜甜黎说的话，但骨子里喜欢的东西仍然没有变。
  至于只有他记得的那个夜晚，陆骁也不介意它成为他独属的记忆。
  那个夜晚里的他，实在太过血腥，他手臂上还沾着别人的血。
  是他藏地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