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我知道怎么做,就是想找人倾诉。每隔一段时间,总会有一个情绪低落期。谢谢你能听我啰唆。”张小舒努力笑了笑。
  张小舒和田甜不一样。田甜如果遇到这种事情,肯定会毫不犹豫直接提出意见,她的冰美人称呼便代表着其行事风格。刚想到这里,侯大利意识到自己将张小舒和田甜进行比较,立刻毫不留情镇压了这种想法。
  张小舒又道:“明天,我会坚持自己的看法。大利,能不能从你的角度谈一谈我可能存在的问题,我是真心的。”
  回到案件上,侯大利立刻变得睿智,道:“如果是案件,那就必须解决一个问题,徐静是运动员出身,除了癫痫,身体很好。现场没有打斗痕迹,说明徐静已经被控制。是受到威胁不敢动弹,然后被捂死,还是身体因为某种原因而被控制,必须要考虑清楚。病理检验室给出了答案,体内没有安眠药成分,说明有反抗能力。”
  张小舒道:“对这个问题,我也同样困惑。”
  侯大利道:“徐静怀有身孕,就算对方手上有武器,当被捂嘴到窒息的时候,她还是会反抗的。这种反抗很激烈,捂嘴很难致死,必然会发展到卡脖子等更激烈的动作。这时会留下两方面证据,一是脖子上会留下伤痕,二是徐静手中往往会留下对方的皮肤组织。”
  张小舒道:“徐静指甲是我们检查的重点部位,没有发现其他人的皮肤组织。”
  侯大利道:“那就意味着徐静没有能力反抗,是否有可能没有检出某种药物?”
  张小舒摇了摇头,道:“江州刑警支队的设施设备在省内一流,检测用的光谱仪、色谱仪都很先进,仪器样本库也很全,如果徐静真是吃了安眠药,肯定能查出来。我内心也有些矛盾,或许真是我错了。但是,那个小血泡是黏膜和牙齿发生挤压造成的。死者不可能一边咬手掌,一边用手挤压面部。我看过好多次癫痫发作时的状态,病人在发病期,身体不受控制,没有意识,很难同时做出两种相反的动作。”
  侯大利道:“癫痫发病有可能出现各种平时想不到的动作,咬手掌和挤压面部不一定是同时发生,而是先后发生。”
  张小舒道:“也许吧。另外一点,我无法接受癫痫发作到窒息死亡后,床铺还如此整洁。我怀疑有人整理了作案现场。张晨提取了床铺上头发等生物检材,除了关百全和徐静,没有找到其他人的dna。”
  两人讨论了一会儿案子,张小舒沉浸在案件中,心情慢慢好了起来。她很想打听母亲白玉梅案的进展情况,也希望侯大利能主动透露一些。侯大利完全没有提及母亲案件的进展,虽然这在意料之中,张小舒还是有些小失落。
  从三楼回到五楼,小会议室已经没有了说话声音。楼下灯光射在院子里,还有打沙袋的“砰砰”声。侯大利回到小会议室,再次打开投影仪,调出与关江州有关的视频。他仔细看过与关江州有关的视频之后,关掉视频,抓起桌上一支烟,点燃后,专注思考。
  如果徐静是被人谋害,从现场情况来看,最有可能是熟人作案。原因有两个:第一,关家别墅有一条大狼狗,平时有外人进入院内便会咆哮,徐静死的那天晚上,狼狗没有咆哮;第二,别墅包括徐静房间的门窗完好,没有破坏痕迹。
  用关江州替换熟人,简直完美无缺。
  从关江州所住小区的监控视频来看,关江州喜欢狗。在小区中庭监控里,经常出现关江州遛狗的画面。这就意味着关江州有可能熟悉父亲家中的那条狼狗。他进入院内,狼狗不会咆哮,这是其一;关江州作为关百全的三儿子,有可能有别墅钥匙,进别墅大门相对容易,进入徐静的房子有难度,如何进入则需要进一步调查,这是其二;至于关江州的杀人动机,用“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句老话可以概括。
  套用鱼竿模式,杨永福和肖霄仍然能构成持竿人和鱼竿,徐静是鱼竿上吊着的饵,关江州就是咬饵的鱼。
  邱宏兵案中,杨永福和肖霄放大的是邱宏兵内心深处原本就存在的对妻子“浪漫和潇洒”行为的不满。在审讯笔录中,邱宏兵非常细致地谈到了肖霄对他所引起的心态变化。邱宏兵自然不知道鱼竿模型,其心中的肖霄是如此美好,和侯大利眼中的肖霄形成鲜明对比。
  在笔录中,邱宏兵提及肖霄时有一段话:“肖霄是一个好女人,就是被家庭耽误了。她很有音乐天赋,弹得一手好钢琴,与我配合得很好,和她一起弹琴唱歌,非常和谐温馨。她在生活中温柔体贴,是那种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女人味。我在张冬梅那里根本没有感受到女人的温柔。在外人眼里,张冬梅潇洒,气质独特。这是隔着玻璃看人,等你把张冬梅这类女人娶到家里来以后,你就会发现这种有钱人家的女人是虚有其表。她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从来走不进别人的内心,包括丈夫,也不过是陌生人而已。她不会站在你的角度考虑问题,考虑的更多是自己的感受。我接手二建以后,二建基本上垮了,每天各种烂事很多,要吵架、要谈判、要求情、要骂人,回来累得跟瘫痪一样。张冬梅不会在你身边嘘寒问暖,她更像一个同事,有着不同爱好的同事。我认识肖霄以后,回到她的家,这才真正感到没有女人不成家的真正意义。肖霄不仅温柔体贴,还很有音乐才能,刚才已经谈到这一点。张冬梅有些才华,便瞧不起别人。肖霄也有才华,仍然谦虚得很。她对音乐的喜欢是在骨子冬梅的摄影不过是她的业余爱好。我认识肖霄以后,才发现自己活成了男人。这是我的真话。张冬梅在外面有情人,不止一个,我是知道的,她甚至没有隐瞒我的打算,根本不在意我的感受。我受够了,对女人极度失望,直到遇到了肖霄。我想要离开张冬梅,又不想失去我一手重建起来的二建,不想再变得一穷二白,这就是我杀人的动机。我不后悔杀人,唯一遗憾就是和肖霄生活的时间太短,这是我人生的最大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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