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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三十九
  二人回到赵府。
  赵承瑾亲自下厨,为她做了一桌子菜。
  李朝朝看着赵承瑾在厨房忙活,她总觉得,赵承瑾的身影给她一种,说不出的亲近感,让她很喜欢。
  吃饭的时候,赵承瑾给她夹了她喜欢吃得菜,“多吃些,你这样瘦。”
  李朝朝沉重的心情终于有了缓解。“相公,明日我要进宫一趟。”
  赵承瑾吃了口菜,“进宫?”
  “嗯,我同七公主情谊深厚,陪在她身边好几年,如今我嫁人,她心中难免会有些不习惯。”李朝朝道。
  “好,明日让管家为你备好马车。”赵承瑾道。
  吃过晚饭,赵承瑾抱着她去了花园赏月。
  一玉跟在她们后面,看他们恩爱的样子,忍不住牙酸。
  翌日。
  李朝朝到了宫中,去见安乐公主。
  安乐不愿见她,李朝朝没有强求。
  带着一玉便要出宫去,到了玄武门。
  安乐从后面追来,李朝朝被人一把抱住。
  她这几日,听着暗卫传来的消息,说她与那赵狗恩爱三日,门都未曾出,气得她将整个朝阳殿都砸了。
  “不许走!你是我的伴读,以后你还是要每日来同我念书,直到我及笄。”安乐眼睛红肿,扁着嘴巴说道。
  李朝朝有些无奈,让她松开自己,转身看着安乐,“殿下,我现在已经是臣妇了,便不能在做您的伴读了。日后陛下会再为您挑选伴读的。”
  安乐哭着道:“除了你,我谁都不要,我要你陪我,臣妇又如何!你永远是我的……伴读。”咬着牙说出后两个字。
  李朝朝摸了摸她的头发,“我会时常进宫来看公主的,您在宫里要好好的,乖。”
  安乐吸了吸鼻子,“真的吗?”
  李朝朝点头。
  两人说了好一会儿话,才依依不舍的分别。
  坐上马车后,一玉说:“小姐,你跟公主今天,真像话本里写得那样。”
  李朝朝表示愿闻其详。
  “您就是话本里的坏蛋男主,抛下单纯的未婚妻,另娶她人,还承诺以前的未婚妻会经常来看她,让未婚妻心存希望。”一玉道。
  “一玉你真可爱,安乐是个小孩儿,我对她就像对小妹妹。”李朝朝说道。
  一玉笑着道:“但愿公主也是这样想吧。”
  马车缓缓停下,赵承瑾已在门口等着了。
  “娘子,你回来了。”赵承瑾笑得温柔,抚了抚她的脸。
  李朝朝问:“夫君等了很久吗?”
  赵承瑾说道:“我也是才到门口,你便到了家,只能说我们夫妻同心。”
  李朝朝笑了笑,同他进了府。
  今天她刚好有空,清点嫁妆,还有陛下赏赐的东西。
  都在库房封好,她收拾自己还是闺阁小姐时的东西,看到自己装着宝贵东西的匣子。
  打开看了看,是些很贵重的首饰,里面还放了一个迭好的画符,一串佛珠,还有一本《金刚经》。
  她想了想,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有这些东西。
  将《金刚经》翻开,是很端正清雅的字体,只不过,并非是她写得。
  李朝朝写得字有些高低不齐。还很小。然而上面的字迹就像印刷出来的。
  她灵光一闪,想起自己在国安寺第一次过生辰的时候,慧能送了自己两个东西,其中一个是毽子,还送了她一个什么?
  努力回想,脑仁疼得厉害。
  她觉得,自己的心里空了一片,莫名有些慌张,李朝朝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
  赵承瑾唤她出去吃晚饭,李朝朝将东西收拾好,放在梳妆台上。
  月底的时候,她这些年让人打探的消息,终于有了眉目。
  秋萍找到了,是在魏成县,那年她被卖到了魏成县一户商贩人家,做了十几年奴婢,还嫁给了那户人家的门房。
  李朝朝差人将秋萍的身契买下,将她接到了京城。
  一个月后。
  李朝朝到了城郊一户小院里,秋萍抱着女儿跪在地上。
  将她扶了起来,李朝朝将她抱在怀里。
  “是满姐儿吗?”秋萍眼含热泪,她这些年,眼角多了细纹,有了孩子后,便不再像以前身材苗条。
  “秋萍姐,你受苦了。”李朝朝看她饱受沧桑的模样,心下酸楚,忍不住也落了泪。
  秋萍擦了擦泪,“满姐儿,我知道,你找我,肯定是为了姨娘的死。”
  李朝朝点头,让一玉带着孩子在院里玩儿,她请了看护院子的侍卫,就在外面守着。
  两人在屋里,说起了当年的事。
  “其实,姨娘并非是难产而死。”秋萍将包袱打开,里面一个粗制盒子,里面是镶嵌着红宝石的金丝镯。
  “这是姨娘怀你弟弟的时候,大夫人赏下的。一开始,姨娘说珍贵,放了起来。结果去大夫人请安的时候,大夫人问起为何不戴,是不是不喜欢。
  姨娘推说珍贵,自己卑贱,不配戴这么好的东西。大夫人生了气,命她每日都戴上。姨娘偷偷请了府医来看,问镯子有没有问题,府医说是正常镯子。姨娘也就放心了。”秋萍说着,泪水多了起来。
  “也正是因为放心,她日日戴着镯子,生怕大夫人生气。不过,她月份越大,便越心慌。院儿里有不少大夫人安插的眼线,她让我偷偷去外面,到铁铺里打了一个跟镯子长得一样的假货,戴在手上。可还是晚了,姨娘还是难产死了。”秋萍痛哭。
  “这只真的镯子,姨娘让我偷偷放了起来,她说若真的哪日出了事,镯子就是证据。我后来在安家当奴婢,终于有一日得了空,去医馆那里找大夫看,大夫说看不出什么,可奴婢不信。”秋萍的话,像是一道惊雷,炸在了她的耳边。
  李朝朝让秋萍蒙面,带着孩子回了赵家。
  她写信进宫,说自己身体不适,能否请公主殿下恩准,将张太医请来为她看诊。
  张太医是整个太医院医术最高明的,李朝朝想,自己一定要调查清楚,姨娘的死因。
  当晚,张太医坐着马车急匆匆赶来,李朝朝躺在床上装病。
  赵承瑾是知道她的计划的,请张太医进去。
  “张太医,您快看看,我夫人这几日,总是脸色发白,食欲不振。”赵承瑾道。
  张太医连忙放下药箱,拿出看诊的东西。
  “相公,你先出去,一玉,你留下来。”李朝朝咳嗽了几声。
  赵承瑾依言,到了门外,关上了门。
  李朝朝从床上下来,看起来没什么大碍。
  张太医眉心跳了跳,有些不好的预感。
  “张太医,您帮我看看这镯子,有什么不对。”李朝朝抬了抬手,一玉将盒子打开,里面放着红玉金丝镯。
  张太医拿起来,放在口中闻了闻,脸色都白了,“这是谁送您的?”
  李朝朝垂眸,“是我亡母遗物。”
  张太医斟酌,要不要开口。
  “请您,一定要告诉我。”李朝朝跪下。
  吓得张太医将她扶起来,“可不敢可不敢!老夫说就是了。”
  “这镯子里是用世间最毒的毒药炼成,无色无味,名相思绝,里面有对人体有害的特制药材,有川乌,马钱子,还有少量的麝香,以及鸦胆子……若是孕妇吃了,五脏六腑都会受到损害,胎儿到七八月的时候,便会成为死胎,脉搏不仅看不出来,孕妇还会难产而死。跟普通孕妇难产死了的症状一模一样。”张太医擦了擦冷汗,这原是宫里常见的阴损计了,没想到这宅子里,也是一样。
  李朝朝头一阵阵眩晕,“为什么普通大夫看不出来?”
  “小姐有所不知,这相思绝任凭医术再高超的人都发觉不了,只因这是我那死去的师弟研制出帮后宫妃嫔争宠的,后来事情被暴露出来,他被陛下处死。如今天下,只有老夫能看出这种毒药。”张大夫不想自夸,奈何事实如此。
  李朝朝往后倒了一下,一玉及时扶住了他。
  “好阴损的毒,我姨娘便这样失去了性命。”李朝朝眼里凝满了泪,她闭了闭眼。
  两行热泪落下,“张太医,别人问起我的病,您便说,我感染了风寒,不日便好。”
  张太医活了这么大把年纪,见得多了,便成了人精儿,“小姐且放心,只是七公主那里?”
  “公主那里,先不要告诉。”李朝朝道。
  “是,那老夫便离去了。”李朝朝点头,让一玉送他出门。
  赵承瑾在门外等着,见张太医出来,便亲自送了他到大门口,还给他塞了不少银票。
  “张太医莫要嫌弃,下官一点心意,我家夫人多谢太医医治了。”赵承瑾道。
  “侍郎大人放心,贵夫人只是小病,不日便好了。”两人寒暄完,张太医便坐上了马车回宫去了。
  七公主那里,还等着他去复命呢。
  赵承瑾回去,两人在蜡烛下谈话。
  “夫人打算如何做?”赵承瑾问。
  “主母杀人,还是丞相夫人。说出去,不仅是丑闻,还会连累家里姊妹。三姐姐她们都嫁了人,如今家里还有媌衣妹妹未嫁,几个哥哥弟弟未娶。”李朝朝在宫里学了那么久,自然知道。
  家族同气连枝,不管私下如何,出了事,却是筋连着筋,骨头连着骨头。
  如果告到大理寺,按照大宁律法,杀人偿命。
  可大哥哥如今仕途最好,已是三品官员,看陛下的意思,还要再往上升。
  二哥哥在边疆还打着仗,若家里传来母亲杀人的消息,他会如何?
  江家所有人,都会因此受到连累。
  大夫人料定了,即便自己东窗事发,江丞相也会为她兜底。
  “这事说出去,丢得是江家的名声,来日不仅江家,还有夫君的仕途,也会被连累。”这几日,李朝朝睁着眼到天明,她在想自己该怎么做。
  江夫人害死她亲娘,她是一定要报仇的。
  李朝朝是有意识的,清晰的感受过女子生产的痛苦,她听到赵姨娘凄厉地嘶喊,即便赵姨娘再不喜她是女儿,也从未亏待她。
  这是这个世间,将她生下的女人。
  若有人问,“你是异世穿来的,她不过生你养你几年,你就要为她报仇吗?”
  她会勇敢的怼回去,“你妈被人杀了,你会不会为她报仇。”
  如今知道了凶手,她不会善罢甘休。
  既然,不能告到衙门,她就用自己的办法,让江夫人偿命。
  赵姨娘的坟在城南,除了清明、重明的时候,李朝朝得了空便去祭拜。
  秋萍与女儿在赵家留下,李朝朝给她收拾了个院子,让她安心住着。
  她那个丈夫不是个好相与的,婚后喝醉了还会打人,有时孩子也会跟着一起打。
  李朝朝问秋萍愿不愿意同他和离,她说,“奴婢自然是愿意的,只是常林不会同意的。”
  “没事,我帮你办。”李朝朝让人去了魏成县,给了那男人一笔银子,让他写下和离书。
  从此,秋萍是自由身了。
  秋萍拿着和离书,高兴的留下泪水。
  “我在京城有家绣坊,里面请绣娘,秋萍姐姐以后还要生活,不如去我那绣访做管事吧。每月十两银子,不多,但是管饭管住。”李朝朝道。
  秋萍很是感激,“谢谢小姐,谢谢小姐!”
  李朝朝道:“你保管了那赃物这么多年,我应该报答你的。你先在这里住着,等事情平息了,我会在京城给你买个宅子,到时候你跟清画,便在那里生活吧。”
  秋萍跪在地上,“小姐大恩,奴婢不知怎么报答!奴婢保管那镯子,也是因姨娘生前,便对奴婢很好,奴婢对她,是感激的。”
  “快起来秋萍姐姐,你不是谁的奴婢,以后不要再自称奴婢了,你现在是自由身。”李朝朝将她扶起来,她说了好几次,让秋萍不要在称呼自己为奴婢。
  秋萍含着泪,点头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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