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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耽]断雁歌_第78章

  话音未落,放在那斜坡下洞口中的竹篓里便钻入了一只唧唧乱叫的雪貂。
  贺楼乘越欣喜地将竹篓拿起来,举给慕苏看道:“看颜鸾!我是不是很厉害!从来不说谎的!”
  慕苏看着那在竹篓里有些无助惶恐的小貂,低头看了看那毫不起眼的洞穴道:“到底是怎么办到的?我还以为要废很大力气。”
  贺楼乘越哼哼了一声道:“你随我来看。”说完扯着慕苏的袖子走到了方才放兔子的地方。那里没什么不同,仍旧是枯草与地皮。只是当贺楼乘越轻轻地拨开表面的泥土与雪,慕苏震惊地发现那居然是一小块金属盖子。
  盖子中间有一条细细的缝,似乎能够从中间直接打开。
  他这才恍然大悟,猛地又想起贺楼乘夜那一日洞穴里设计的重重机关。他既然能够设计出那样的东西,这种小小的玩具一般的机关对于他来说根本不在话下。
  貂儿从这儿落下去,又因为慌张顺着唯一一条通道狂奔,直接就钻入了通道口的竹篓里。可谓是层层诱导,步步机关。
  贺楼乘越此时拿了一小块肉,想要喂给貂儿吃,那貂儿却只是冲他嘶吼,愤怒而害怕。
  贺楼乘越有些委屈地嘟起嘴,转头看向慕苏道:“颜鸾,它送给你了。当做是我的新年礼物吧。”
  慕苏笑着接过那竹篓,注视了它良久,蓦地对贺楼乘越道:“我们放了它吧。”
  “啊?”贺楼乘越的眼睛蓦地睁大,注视着慕苏道:“为什么啊?”
  慕苏看着在牢笼中彷徨无措的雪貂,笑道:“我也没什么精力养他,也不会养。到时候死了岂不是可惜,不如让它好生活着吧。”
  贺楼乘越看着慕苏的脸,还想说什么,但是最终只是撇了撇嘴,轻声道:“哦。”
  慕苏笑着揉揉他的头,而后蹲下身子将手中的竹篓打开,放在了地上,自己拉着贺楼乘越后退了两步。
  那雪貂似乎有些呆愣地看着入口处,更为犹疑和谨慎,悄悄地伸出前爪,呆滞了很久终于猛地冲出笼子,只是片刻便消失在了雪地中。
  慕苏看着他消失的痕迹,轻声道:“此次之后,它想必再也不会被抓住了。”
  贺楼乘越有些低落地走进小山洞道:“本来哥哥说,抓貂儿的时候声音越小,下次就还能抓住。现在这貂儿回去定要去告状的,我们以后肯定抓不住貂了。”
  慕苏好笑道:“你跟我说说他要怎么告状?”
  贺楼乘越伸手扯下一节枯藤,却又被落雪猛地盖在头上,冷的他一哆嗦,又把雪都抖落了下去,复而挠挠头道:“就回去说,以后呀看见路边的死兔子,可不能上去了,若是忍不住去吃,十有八九会被关进笼子里去的!下次若是碰不上这个好看的人类,是要被扒皮做围脖的!”
  慕苏被贺楼乘越逗得笑起来,直道:“你可能才是貂变的吧!”
  贺楼乘越也跟着笑,嘻嘻嘻地到处跑着,翻雪底下落的坚果,活脱脱像是个野小子。
  慕苏笑够了也不自觉抬起头,仔细去看这小山洞。山洞四壁很高,裸露的石头上因为阴影而看的不甚清楚,只能看见从阴影中伸出的层层叠叠的枯藤。慕苏又环绕了一圈,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他感觉有人在盯着他。
  或许在这些阴暗的角落里。
  他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转头去看贺楼乘越的时候,发现对方完全没有任何的察觉与不适,只是在雪地上扒拉着,显得兴致勃勃。
  连贺楼乘越都没有察觉,自己应当是错觉。
  慕苏又将目光投向入口处的缝隙,身体却猛地一颤。
  他记得朱砂在最初离开前曾经告诉过自己,若是遇到什么事情,可以拿着那漆黑的铁环来这里寻求帮助。若是朱砂指的西边的裂缝指的正是这儿,那么就意味着这儿便是苍天三阁某一阁的所在地。只不过是刚刚想到这一点,慕苏的整个脊背都瞬间被汗水打湿了。
  他摸了摸胸口挂着那铁环的位置,突然觉得方才那道目光悄然消失了。
  确实有人在看着他们,不知是从什么时候起。
  若是他们一直守护着北原,或许他们能够知道白茗的下落?
  慕苏咬了咬牙,转头走向贺楼乘越。贺楼乘越看着慕苏走向自己,抬头看他,有些丧气道:“今年也不知是怎么了,一个坚果都没有!以往有好多的。”
  慕苏蹲在贺楼乘越身侧,看着身下的草皮,低声问:“阿卢,你是怎么发现这儿的?”
  贺楼乘越一愣,回答道:“哥哥带我来的。”
  “你哥哥带你来只是为了抓雪貂吗?”
  他点点头,眼睛晶莹而亮,黑黑的皮肤和一对小虎牙显得格外好看。
  “哥哥说这儿就是雪貂巢,就算是狼群也轻易不会进来,非常安全。”
  慕苏注视着贺楼乘越的眸子许久,他终于确定,阿卢确实不知道这里实际上与苍天三阁有关。若是当年先王妃本想让贺楼乘夜继承苍天三阁之一,他自然没有理由告诉阿卢。江湖之事,知道的越多越危险。既然不涉入江湖,那便两耳不闻江湖事。
  慕苏的表情变化了片刻,看着贺楼乘越诧异和疑惑的表情,笑道:“没事,就想问问你和你哥哥以前的事情罢了。”
  贺楼乘越蓦地笑开,仰头倒在雪地里,笑道:“哥哥的事情可多了!糗事我也知道!好事情我也知道!哥哥说我们定然一辈子都分不开的。”
  慕苏好笑道:“那是你听话,若是像我弟弟,我可不愿同他一起一辈子。”说完慕苏又自嘲地笑了笑,想起慕荣有些委屈地趴在院子的石桌上哼唧道:“哥——————!”
  贺楼乘越睁大眼道:“颜鸾你也有弟弟吗!”
  慕苏垂眼笑道:“是啊,比你大些,只不过他也许在大夏吧。”
  贺楼乘越有些丧气道:“那我是见不着他了,我就想待在草原上,对大夏没什么兴趣。可是哥哥不一样了,他三天两头总是往大夏跑。”
  慕苏看着贺楼乘越散落在雪中的黑发,也轻轻坐在了自己的斗篷上,叹了口气道:“是啊。大夏有什么好呢?”
  “父亲过世之后,哥哥突然被推上了阆玥的王位。他那天晚上坐在我身边,跟我说他有些害怕。”贺楼乘越望着高处的天空,道:“我问他哥哥那么厉害,有什么好怕的呢?哥哥说我不懂。他说了好长一串东西,我确实一句也没听明白。我就听明白了一点意思,他有些害怕自己背负不起这么多人的性命。”
  慕苏心头一颤,仔细听着。
  “我又问他,自己的性命自然自己负责啊,为什么哥哥要负责阆玥人的性命?”贺楼乘越嘟囔道:“哥哥拍了我一下,然后说他是阆玥的王啊。”
  “我前些日子看见了大夏的皇帝。他看起来一点也不开心。”贺楼乘越顿了顿又道:“不止是他,我在打架的时候遇到的那么多人那么那么多人,他们都不开心。”
  慕苏听着,眼眶也渐渐红了起来,突然看着贺楼乘越转头看向自己,眼中尽是迷茫地问自己:“颜鸾,他们为什么都要做不开心的事情呢?”
  慕苏看着他,几乎不能想象这个天真的孩子是以怎么样的心情穿过数万人鲜血浸透的沙场,是如何挥动他的长刀,不是在取人命,而是在问他们为何要来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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