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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不渡 第39节

  当打更声渐渐远去,连鸟叫虫鸣,风吹青枝的声音都消弭于沉沉夜色中。
  抱着膝盖,把自己蜷缩成一团的宋嘉荣清晰的听到了院外传来男人的脚步声。
  不是一个,而是三个。
  作者有话说:
  接下来会有很长一段剧情线,不喜欢的宝贝可以直接跳过!!!
  第41章 希望
  来的人肯定不会是顾槿安。
  如果不是他, 那么晚了,又会是谁?
  屏住呼吸,取出抽屉里的匕首握在手中, 来到门边拴好门的宋嘉荣害怕得连牙齿都在上下打颤, 心里也怕得要命的想要缩回柜子里,缩回她自认安全的地方。
  等他们破门进来,她要是大喊救命引来其他人,对方肯定会倒打一耙说是自己勾引的他们,还会恶心的说是价钱没有谈拢。
  本就处于风口浪尖的她又发生了这种事,他们第一时间肯定是相信那些意图对她图谋不轨的男人,而非她。
  短短的一瞬间, 宋嘉荣一颗心高悬, 呼吸屏住,寒意从脚底升起,一寸寸蔓延至全身。
  “我提前打听过了,那娘们儿就一个人住,就算她报官,只要我们咬死是她勾引的我们就行。”城里有名的地痞流氓张二麻子一想到宋嘉荣那张漂亮的小脸蛋, 顿时眼冒绿光的垂涎不已。
  之前她是城里有名的女大夫他们不敢下手,现在的她是个人人喊打的贱货, 他们兄弟几个肯睡她, 都是她祖坟冒青烟。
  “谁允许你们做的!”
  张二麻子龇着一口黄牙冷笑,“什么谁允许, 当然是本大爷自己想的, 那么一个不知道被多少人睡………”
  “闭嘴!”一向修养极好的裴珩此刻冷得像冰山上的雪, 一拳揍上张二麻子的脸。
  他放在心尖尖上, 连说一句重话都舍不得的小姑娘怎能允许他们随意羞辱, 意yin!
  抽出刀的卫臻阴沉着脸,“胆敢对娘娘不敬者,杀无赦!”
  “什么娘娘,她宋嘉荣不就是一个………”鼻梁被打断的王二麻子下一秒被架在脖子上的刀给吓得双股颤栗,腥臭的液体在他身下传开。
  “主子,这些贱民怎么处理。”卫臻请示。
  “处彘刑,沉井匽!”骨指攥至泛白的裴珩阴沉着一张脸,眼底翻滚着化不开的戾气。
  他甚至不敢去想,若他在晚来一步,他的小姑娘会遭遇到什么。
  而所谓的彘刑,是把人的眼睛挖出,割断舌头,鼻子,挖出眼睛。
  不顾他们跪地求饶声的裴珩想要进去安抚她,告诉她别怕,自己来了。
  却发现有一个人比自己先一步迈进院门,轻声细语的安慰着他的小姑娘,也让他的脚步停在门外,没有勇气再往前迈进半步。
  因为他害怕她不愿见他,也不想见到他。
  他心里更对她选择顾槿安而不满,如果他真的值得她喜欢,为什么在发生了这种事后没有第一时间陪在她身边,为她澄清那些不实是谣言。
  而是像个懦夫一样在家人的逼迫下,连见她都要偷偷摸摸的来。
  这一刻,他憎恨顾槿安,更恨的是当初的自己。
  “主子,可要进去?”卫臻望向得知贵妃娘娘出事,不眠不休赶了三天三夜,跑死了三匹马才赶回郦城的陛下,不明白他为什么不进去。
  “她不想见我。”简短的几个字仿佛用尽了裴珩全身的力气,唇舌间弥漫的尽是悔恨的涩苦。
  她不愿见他,他却恨不得日日夜夜缠着她不放,甘为她床褥被枕,做她清风明月。
  裴珩目光森冷的转过身,深沉如墨的眸底透不进一丝光亮,“你在朕的身边多少年了。”
  心底涌现不好预感的小桂子头皮发麻的回,“回陛下,已有五年了。”
  裴珩眼眸凌厉中透着失望,“你应该清楚,朕的身边从不留欺上瞒下的背主之人。”
  闻言,小桂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额间,后背皆被冷汗打湿的连连磕头,“陛下,奴才知道错了,求陛下原谅奴才一回好不好!”
  “奴才只是一时鬼迷心窍,奴才绝对没有背主的丝毫想法!奴才对陛下忠心耿耿,求陛下明鉴!”
  他的解释落在裴珩耳边,只剩下可笑的狡辩,甚至连多看他一眼都不愿意,拂袖而去,“他好歹也是伺候朕身边多年的人,留个体面吧。”
  “属下遵命!”
  直到主子走远,卫臻像变戏法一样拿出一壶酒,一把匕首,“桂公公,你是自个儿动手,还是由本官送你一程。”
  “陛下念你伺候了他多年,对你往日所行之事算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知道你胆子会那么大,不但发现了宋大夫是贵妃娘娘一事隐而不报,还私自往京中传信 ,桂公公你可知道,你这种行为同卖国者无二。”
  “奴才…奴才………”完了,都完了,此时小桂子的眼前阵阵发黑,他没有想到事情会变得那么严重。
  可他事已做出,纵然后悔也无用,手指哆嗦的取过酒壶,两行清泪涌出,并朝着裴珩消失的方向重重磕头,“奴才,谢主隆恩!”
  ——
  好不容易才从家里偷溜出来,乘坐快马赶来郦城的顾槿安还不明白不久前发生了对宋嘉荣而言,如何恐怖的事情。
  反倒是疑惑的说起,“对了,荣儿,我来的时候,远远看见有一个人的背影很像裴兄,要不是我知道他已经离开郦城了,恐怕还真以为以为那个人是他。”
  往往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宋嘉荣的一颗心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给攥得喘不过气来,所以,他真的来了吗?
  他为什么要来,为什么自己每一次难堪的场景都会被他撞到。
  “荣儿,你出去做什么啊?”顾槿安见她突然跑出去,急得追上去,生怕她会出什么意外。
  宋嘉荣走出院门,只见门外空荡荡的,连月光都吝啬的藏在云端中,好像是在嘲笑着她的痴心妄想。
  她那天都说得那么过分了,但凡是个人都会生气,老死不相往来才对。
  他自小教她遇事沉着冷静,可现在遇事只会退缩的自己明显给他丢人了。
  翌日,隔壁院落
  “主子怎么突然想到要养猫了。”卫臻看着主子抱在怀里的奶牛猫,瘦得都没个猫样,反倒像只尖嘴猴腮的老鼠,真怀疑那么瘦小的一只猫儿,能不能活过第二天。
  “把它送到隔壁去。”裴珩拈起一条小鱼干喂给馋嘴的猫儿,惹得小猫缠着他不放。
  “啊?”隔了一会儿,卫臻才想起来隔壁住的是贵妃娘娘。
  但贵妃娘娘不是不喜欢猫吗?之前还当众摔死过一只猫。
  “嘭嘭嘭”的敲门声不合时宜的响起,惊得院中梨树颤颤落几枝。
  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后,宋嘉荣已经变得草木皆兵,只要是一点儿风吹草动都能让她如临大敌。
  “你好,请问宋大夫在家吗?”敲了一会儿门的卫臻开口。
  “你是?”怀里揣着把匕首的宋嘉荣踌躇且不安的问。
  “我是住在你隔壁的,姓卫,我们见过的,是这样的,我在路上捡到了一只小猫,但我不会养猫,所以想要问一下你愿不愿意收养它。”卫臻按照主子的吩咐,一字一字的往外念。
  他不明白主子为什么要送猫,还要自己来送。
  “我当然愿意,但是……我担心自己会照顾不好它。”以前她也有一只很可爱的猫儿,那只猫儿是波斯进贡的,毛发蓬松雪白,一对鸳鸯碧眼更是罕见。
  她很喜欢那只猫儿,不单单是它可爱,还因为是他送给自己的礼物。
  一次宴会,等她找到它的时候,那只向来乖巧的猫儿不知被喂了什么,浑身抽搐,四肢骨折软绵绵得连不起来,眼睛被挖出,舌头也被拔掉,可是在她过来的那一刻,仍是呜呜咽咽着想要让自己抱。
  与其让它继续痛苦的挣扎求死,她宁可它死得干脆利落,这样也能少一些痛苦。
  “小猫很好养的,你给它剩饭剩菜吃就行。”卫臻的话打断了她的回忆。
  眉头紧皱的卫臻看向泼满脏水,扔上臭鸡蛋烂菜叶子的院门,心想着一定不能让娘娘看见,便道:“宋大夫不用出来开门,我把小猫用篮子装了从墙边递给你。”
  不用开门对宋嘉荣来说正求之不得,她听着隔壁院关门的声音响起,墙边传来轻微的小猫叫。
  随后一只装在竹篮子里的小奶猫,用一根竹竿钓着送进她的院子,主人还细心的在里面放满了小鱼干。
  他不是说不会照顾小猫吗,怎么她看着挺会照顾的。
  小奶猫丝毫不怕生,她伸出手指头戳了戳它的小脑袋,它反倒见缝插针的抱紧她的手指头,小脑袋拱来拱去。
  宋嘉荣的一颗心都跟着软成一片,连日来的痛苦阴霾好像都要被小猫治愈了,正要道谢。
  那头先传来说话声,“宋大夫你真的打算任由他们一直泼你脏水,承受着本不属于你的罪名,否认,掠夺过你施舍过的善,最后被他们逼得灰溜溜的离开,在他们以后提起你后,有的永远是臭名吗。”
  宋嘉荣怔了一会儿,随后唇角溢出苦笑,“那我能怎么办,我去报官,官又怎么会理我。”
  事情发生的第二天,她和李邙同时被官差押进去,她一看县令对李邙阿谀谄媚的瞬间,便明白。
  李邙为什么会有恃无恐,官差为何会来得如此迅速,皆因背后有人罢了。
  自古民不与官斗,她又能拿什么去斗。
  一墙之隔的裴珩沉默了一下,说,“那你甘心吗,或者说你认吗。”
  “我不甘心,我不认,我怎么可能会认!”如果是她做过的事,她认也就罢了,没有做过的事,凭什么要她认!
  她只是想要安安静静当个治病救人的大夫,凭什么要那么对她。
  如果用这种手段迫害她成功,他们以后肯定会用相同的方式迫害一个又一个无辜女子,最后把女子束于高高的铁笼之中,还美其名曰为你好。
  裴珩眼中露出赞赏,大拇指转动着白玉板戒,“我听说明日林抚台会来到郦城,宋大夫若有胆量,明日可状告冤情。”
  林抚台又被人称为林青天,虽然性格有时候正直,固执得一根筋,却是真正为民谋利,刚正不阿的清臣。
  他给她砸开了一道名为希望的口子,他相信她一定能做到。
  从未经历过这些的猫儿受到了惊吓,下意识的反应是躲起来,不是伸出爪子狠狠的挠人。
  墙院头的宋嘉荣霎时间眼眶发热,汹涌的泪水夺眶而出,连日来积压的恐惧,委屈,害怕,故作坚强在一个陌生人的话中轻而易举的崩溃。
  “谢谢你。”谢你明白她不是需要安慰,而是寻找一条生的路,也谢你给她指出了一条明路。
  哪怕明知道这条路难走,宋嘉荣依旧选择走下去。
  不为自己,也为天底下千千万万和她陷入相同困境的女子。
  裴珩听到她的哭声,很想冲过去抱住她,告诉她不要怕,自己一直都在,可话转了几道,最后变成的只有轻飘飘的一句,“小猫还小,麻烦你多费心照顾了。”
  “我会的。”
  夜里,卫臻过来送饭时,站在院中,目光眺望着远处的裴珩忽然问他,“如果有求而不得的人怎么办。”
  卫臻不明白男女之间的事,却知道一个道理,“要是我有求而不得的东西,我要么放弃,要么强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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