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湿润的怨气

  三日后，老画匠与祝巧如约而至带着画好的成品来了江家。
  魏想红检查了画像，十分满意，并没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于是在送客之前，先留了画匠喝茶歇息。
  老画匠与魏想红在说笑聊天，而祝巧则在别屋裱画加固。
  朝雾正往正厅走，碰巧看到了别屋里的祝巧。
  “见过小姐。”
  两人对上了视线后，祝巧立马弯腰行了礼。
  朝雾走进来，刚想问候一下他，却看到他身上沾了几根毛。
  “诶…这是？”
  她指了指。
  祝巧立马低头查看，发现身上沾的那几根毛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经常去化妆的戏班子附近有几只野猫…总爱逗它们玩，大概是不小心沾上的吧。让小姐见笑了。”
  “哎呀，你喜欢小猫吗？”
  朝雾兴奋得眼睛都亮亮的。
  祝巧点头。
  “只要是小动物，都挺喜欢的。”
  听到祝巧这么说后，朝雾不知为何倍感亲切。自己也是极喜欢小动物的，可是因为有春岚在，所以根本接触不到。
  “呵呵…”
  不知为何，朝雾一想象到阿巧这么一个大块头抱着小小的猫咪们玩耍的样子，就觉得无比可爱，便忍不住笑出了声，头上插着的流苏簪子也轻轻晃了起来。
  看到朝雾一脸明朗的样子，祝巧舒了一口气。
  “之前见小姐总觉得有些闷闷不乐的，现在看小姐笑的这样开心，阿巧心里也觉得舒坦极了。”
  他微微笑着，十分真诚。
  此话一出，朝雾心里一怔，也是在此刻，她发觉在这个名叫祝巧的少年面前，自己可以没有任何负担。不由得，心里对他又多添了几分好感。
  “你…你平日里都去给哪个戏班子化妆呢？”
  “城南的玉应楼。”
  朝雾点点头，玉应楼她爱去，不过自从春岚从书院回来后，就没去过了。
  “小朝。”
  正和祝巧闲聊的时候，门口传来春岚的声音。
  他面色平静，就那样站在门口不停打量着祝巧和朝雾两个人。
  不知怎的，朝雾浑身不舒服。
  春岚一直是这样的人。
  表面上看起来风平浪静，背地里却总做些叫人害怕的事情。
  他点头礼貌的回应着祝巧的招呼，随后就强硬的带着朝雾出了别屋。
  朝雾小步走在春岚身后，小心翼翼的揣摩着他的心思。
  “哥哥稍微不陪你一会，就立马勾搭上别的野男人了？”
  “诶？”
  突如其来的羞辱让朝雾不知所措。
  她不知道春岚为何要这样说她，若是因为祝巧，她与祝巧之间除了简单的寒暄，也再无别的接触。
  “哥哥在说些什么…小朝不明白…”
  她脚步顿了下来，不肯再继续跟着春岚，因为她意识到正被带着往春岚的屋子里去。
  “找的不三不四的下贱男人就算了，怎的还偏偏找了个跟我长得相似的？”
  看到朝雾停下脚步，春岚也停了下来，继续用言语羞辱着她。
  他侧着脸，看不清到底是什么表情，只能感受到嘴上说出的话语如针刺般尖锐。
  朝雾不明白春岚为何会对她与祝巧说话有这么大的反应，气到说些尖酸的话来讽刺自己，同时，她也被春岚说中了，不由得哑然。
  确实。祝巧和春岚长得很像。
  也许正是这相像的外貌，让朝雾面对祝巧时总会不由自主的平白多了几分温柔。
  而也正是这无意识间流露出的感情，被春岚捕捉到，并由此使他产生了巨大的反应吧。
  兄妹两人一前一后僵持在回廊上，庭院里的绵绵细雨萌生着湿润的空气，包裹着两人，气氛暧昧又诡异。
  “…小朝从未像哥哥说的那样，做过些不三不四的事情，还请哥哥莫要说些胡话。”
  朝雾开口，不是一贯软弱的口气，而是略微带了些倔强。
  因为，春岚这莫名其妙的发火让朝雾心底冒起了一股怨气。
  没错，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如同小小火苗一般的怨气，在朝雾心中悄悄燃烧了起来。
  ——若真是自己与阿巧有些什么的话，可对于哥哥来说，自己不就只是个“玩物”吗？那么，他好端端的，要对玩物发什么火？
  潮湿的雾气缠绕在朝雾眼前，她分不清是雨水还是自己隐忍的心情化作的泪水。
  兄妹两人自己都没意识到，这是他们之间激发且蔓延开来的第一次矛盾。
  春岚还想继续说些什么，在下人的陪伴下玩耍的秋里忽然兴奋的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