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易初霁从衣柜里掏出一身新的衣服换上，留有证据的内裤被她用废弃试卷包裹住再毫不犹豫地扔进了垃圾桶，最后找来不要的小玩意掩盖住，她必须处理掉，尽可能的处理掉。
  做完这些的她并没有放松到哪里去。
  如果雷雨天气在睡前停止，她就不会因为害怕去找易清和，如果她没有在门口偷看，那么接下来就不会发生那些事……
  易初霁怨来怨去，她巴不得现在立马失忆或者时间倒流，多渴望原来一成不变的生活。
  天呐，她现在甚至记不清他们在黑暗中是否对上了视线。
  惴惴不安的心情逼迫她重温夜里的轨迹。
  比回忆更让她害怕的是遗忘，一到关键地方她就忘得一干二净。
  要命的是，她今天必须踏出这扇房门。
  易初霁一会儿走来走去，一会儿躺在床上又坐起来，没有什么姿势能让现在的她觉得舒服。
  “不如走一步算一步好了。”她最后决定。
  把今天要用的东西都放进书包，易初霁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哥……哥哥，早上好！”她打开房门，用自己听起来很元气的声音说道，全然没发现语气中的颤抖。
  易初霁的反应出乎易清和的意料，他愣神了一秒，唇角勾起一丝狡黠，眼睛不加掩饰地看向对方：“今天怎么起来得这么早？”
  “我……就是……”易初霁自然是无法做到易清和的坦然自若，她支支吾吾回答不出来，眼神飘飘忽忽，宁愿盯着地板的缝隙。
  很好，这才是自己妹妹本来的样子——不擅长说谎。
  “始作俑者”满足了自己的恶趣味，心情尚好地替易初霁解围：“我猜是要去图书馆学习？”
  “没错没错，”得到台阶下的易初霁按捺不住地点头，暗暗长吁一口气，“去晚就没位置了。”
  她迈开步子立马往大门跑，猝不及防被易清和按住了肩：“那也要先把早餐吃了再去。”
  易初霁吓一哆嗦，又不敢拒绝，更是找不到理由拒绝，毕竟她是要装作以前的自己。
  以前的自己从不会拒绝一顿易清和亲手准备的早餐。
  她想，自己要是有易清和一半的镇定就好了，起码现在不会被牵着鼻子走。
  ——或许……有没有一种可能，哥哥压根没发现我，是我自己的羞耻心作祟。
  易初霁生出一些侥幸心理。
  有了这样的心理她突然不那么慌张了。
  “说得也是。”她既是回答易清和，也是肯定自己的想法。
  书包被随手扔在沙发上，她坐在餐桌旁开始吃起烤好的面包。
  易清和神色一沉，他知道自己的妹妹大约是找到了自我安慰的说法。
  他走到餐桌前坐到了对面，一只手撑着脸颊，另一只手按着桌上打开的书，装作漫不经心地问：“初初，夜晚有起来吗？”
  “咚”地沉闷一声，是面包掉进了牛奶碗里。
  “啊？”放下心的易初霁因为对方的一句话，心又提到了嗓子眼里。
  “因为雷声一直很大我都没有睡好。”
  “……”
  “早上起来发现门没有关，好奇怪。”
  “……”
  “似乎有人路过。”
  “……”
  易清和不紧不慢地说着，语气一如往常地柔和，易初霁听来却如一道道咒把自己死死定在椅子上。
  她说不出话，手足无措地去拿纸巾埋头擦溅出来的牛奶，她听到易清和似乎是预料到得不到回应，只好轻轻地叹了口气。
  ——为什么擦不干净？
  易初霁明白是她手抖得拿不住纸，使不上劲，可没有其他可思考的。
  对面伸出一只手，仔细地帮她擦掉了她造成的污渍。
  易初霁知道是易清和，逼迫她又帮助她。
  她脑海里闪过夜里的景象，与她梦相交织。
  不……等等……
  ——现在的哥哥才不是我的哥哥！
  易初霁突然站起来，她的双手因为激动而颤抖，她的心脏跳动得越来越快，她什么话都没说，也说不出什么，她拿起沙发上的书包冲出了大门，自由的空气包裹住她，她边走却边恍惚不已。
  不该是这样的。至少不该是现在这样的。
  她想。
  果然一切都没发生就好了。
  直到门被重重地打开又重重地关上，易清和才意识到自己说得太过了。
  明明他的本意不是如此，他不是做好将欲望留给黑暗的准备了吗？当契机来临时，他怎么都控制不了，他很贪心，他不要浅尝辄止。
  现在的他内心有一种强烈的冲动，促使他想要易初霁发现真相。
  这是他长久以来解决问题的习惯，一旦发现突破口就必定寻求真相。
  可是然后呢？
  易初霁能接受吗？
  刚刚看起来她是不能的。
  好吧，在意料之中，大部分的普通事件尚不能尽善尽美，何况他们还是亲兄妹呢？
  易清和没决定好下一步的棋，他先把眼前的“烂摊子”——易初霁没吃完的早餐收拾干净了。
  算是他长大到现在唯一的失策。
  他不后悔自慰被对方撞见，后悔的是早上的话应该等易初霁吃完早餐再说，易初霁没有吃完自己精心准备的早餐，令他真的很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