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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5节

  他的眼睛再次抬起来,还是凝视着高空,不对,伴随着云潇的伤渐渐愈合,他却反而感觉推算之力在一分一分的枯竭,原本以为天亮之前就会有结果,可若是照这个进度下去,只怕得拖到晚上。
  帝仲的心也在一分分冷下去,意识到一件非常棘手的事情——有人在暗中干扰他,虽然这股力量并不能真的阻止到他,但是因为神裂之术的躯体承担着云潇身上的剧痛,也确实是让进度一缓再缓。
  会是谁?会是什么人在这种节骨眼上,不想让最后一根修罗骨的位置暴露?
  “阿崇。”帝仲忽然扭头,莫名抬手指了指遥海问道,“江陵城距离这里有多远?”
  阿崇本是坐立难安的夹在两人中间尴尬非常,终于听见他开口心里反而安稳了一些,抬手指了一个方向回道:“江陵和濮城虽然都在遥海的南岸,但也隔了四百多里路呢!”
  “四百多里……可有海路能走?”帝仲望着那个方向,那确实是和眼下的阻扰之力来自一处。
  “海路?”阿崇想了想,点头回道,“平时做生意的商队大多数都是顺着海流走的水路,遥海大多数时间都是风平浪静的,很安全。”
  他立即就察觉到反常的所在,他掀开灵术的纱,戳了戳正在生闷气的云潇,问道:“那只青蛟是不是还有其它的同伙?”
  “嗯?”云潇本不想理他,听见这句话也赶紧接道,“他还有个妹妹,还有很多很多从海底大营逃出去的同族,你……”
  话音未落,鸟笼又被直接罩上。
  青蛟的王族还有其他人,那么完全是可以用原身的姿态走遥海去江陵城,只是那样的速度应该是远远比不上昆仑的御剑术,但是现在的江陵城已经有人出手干扰自己的推算!那么唯一的解释,江陵城内有青蛟的同伙,并且已经第一时间得知眼下的消息,出手阻止!
  有内应!
  这三个字从脑中蹦出的一瞬间,帝仲还是必不可免的担心起萧千夜的情况,脸色一沉,嘱咐阿崇盯好云潇,自己则立马起身往回赶去。
  第五百九十七章:江陵城
  天色微亮,作为遥海南岸最大的城市,江陵映照在一片白蒙蒙的阳光中,早已有熙熙攘攘的人群开始了新一天生活。
  富饶的海港停泊着准备出行的商船,船工吆喝着将琳琅满目的货物齐心装好,而码头处的小摊贩也推着车、挑着担有说有笑的做着生意,这座坐拥五百万人口的大都市,丝毫没有感受到隐藏在风中的危险,好像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清晨,所有人都在谈笑风生,为生计而奔波。
  剑灵在靠近海港之后停下,被他小心的收起来,他的手一直紧张的握着剑柄,即使能透过一魂一魄感觉到云潇已经脱险,萧千夜的脸色还是阴云密布,从和帝仲背道而驰的那一刻至今,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藏锋有些尴尬,又不敢多嘴去问他到底都发生了什么事情,直到两人混迹在人群中准备入城之时,他才心有忧虑的回头远远看了一眼平静的海面,终于还是忍不住拉了拉萧千夜,低声问道:“已经过去一整夜了,濮城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濮城保住了。”萧千夜按着剑柄,眼神忽然间有些恍惚,“大多都是轻伤受了点惊吓罢了,稍微休息几天就没事了吧。”
  “哦……那就好。”藏锋松了口气,作为东济岛的军督大帅,他虽然并不是个仁慈善良之辈,此刻却也感到心中由衷的一阵欣慰,但他稍稍抬眼看见萧千夜那样恍惚的眼神,又咳了咳认真的说道:“我可真的是要感谢你们,若非如此,濮城一定会重蹈覆辙,只怕江陵……也要一起覆灭啊。”
  萧千夜显得非常漫不经心,帝仲说过天亮之时就会有北斗大阵的推算结果,可是眼下那家伙安安静静,没有给他任何的回应。
  也不知道这其中是不是又出了什么差池,萧千夜想了想,指着不远处的江陵城淡淡说道:“先进城观察一下吧。”
  “好。”藏锋一口应下,两人并肩往前走,他边走边揉了揉眼睛,看着眼前这座富饶的大都市,自己也有些不敢相信,感慨一般的说道,“变化好大啊,坦白说我已经五年多没有来过江陵了,上次来的时候还没有这么多船队做生意,城墙也有些老旧了,后来江陵御史请了一批款,说是要修缮一番,你看这城墙建的多高多气派,都快赶上帝都紫原城了吧,呵呵。”
  萧千夜也好奇的看过去,不同于乐呵呵的藏锋,他反而是感到有种强烈的违和感,蹙眉回道:“在我的国家,先帝为了削弱各大都市的势力,防止他们据地为王,不仅安排军队驻守,连有钱有势的大家族都一并下令全部迁居到帝都城,而且每年还会派遣御史过去视察,你倒好,放着这么大的城市整整五年不管不问,就不怕有人心怀不轨起了异心?”
  藏锋只是非常随意的笑了笑,并不介意:“我只是夺权,并非贪权,这些年专注于攻打西岐,大多数时间我也亲自坐镇远征军,相比起分心这些争斗,我还是更关心前线的战事,他们要是乐意把江陵建成第二个帝都,我也不在乎。”
  “你倒是心大。”萧千夜轻笑一声,又见藏锋闭了闭眼,自言自语的呢喃道,“朝中的事情我一贯不太多问,呵呵,说来可笑,就算我不管不问,下面的人依然会处心积虑的争权夺势,他们自己的小团体斗起来,可远远比我强行干涉要有效的多,都说我是挟天子以令诸侯,可有时候我也会觉得,自己也像个傀儡一样,很多事情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这个位置不好坐吧?”萧千夜莫名接话,脑子里突兀的闪过明溪的脸,一下子整个人有些失神,竟然又主动接了下去,“我以前也曾身陷政局的漩涡,一直以来我自以为可以应付这些东西,直到很久很久之后我才恍然大悟,原来我的身后还有一手遮天的其他人,若非如此,以我的性格、经历,万万不可能在那种局势中安然无恙那么久。”
  藏锋侧头平静安然的看着他,那样的笑容明亮、简单,丝毫不像一个曾经逼宫夺权的枭雄,倒真的有几分救世济人的大夫模样。
  这样的反差让萧千夜一时间回不过神,而藏锋只是无声舒了口气,关于对方复杂的过往他不必多问也能猜个大概,只是淡淡说道:“有人依靠是好事,不像我,我的背后一无所有。”
  这句话像利剑刺入心扉,让萧千夜豁然顿步握紧了拳。
  依靠……他的背后一直都有可以依靠的人,从大哥,到云潇,甚至是帝仲,一直有人在不顾危险的帮助他。
  而他,却无法给他们任何的回报。
  藏锋拍着他的肩膀一步一步往前走,边走边道:“那年被先帝派遣到天阶大桥的防守军营里,我只不过一介御医之子,无权无势,家中父母兄弟也都是老实憨厚之辈,几代人勤勤恳恳、兢兢业业,甘愿为这个国家鞠躬尽瘁,若非遭逢变故,我一定也会走上这条平淡的老路,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吧?哈哈,可惜,可惜天不如人愿,这世间终究是事与愿违。”
  “事与愿违……”萧千夜叨念着这四个字,好像有了共鸣,苦笑回道,“世间不如意十之八九,能保护好眼前人就足够了。”
  “我没保护好眼前人。”藏锋的脸色微微一变,虽然一瞬就恢复了正常,但那样的遗憾还是不可自制的让他闭眼揉了揉眉心,有些茫然地喃喃,“你还有机会,我已经……不可能了。”
  大概是不想再继续这么悲伤的话题,藏锋不动声色的加快了脚步,从海港入城之后,街道也早就是大变样,大道的两侧建起了高大的楼阁,那些在白天也依然点亮的大红灯笼,似乎是在无声的宣扬着这座城市的富饶。
  藏锋微微吃惊,眼神也跟着剧烈的变了一下,就在他发呆之际,远远听见一串急速的脚步声逼近,不等他回神,萧千夜一把按住他的肩膀,不动声色的带着他换了个位置。
  再看两人之前站立的地方,是一队紧身劲装的神秘人,皆是帽檐压的低低的看不清楚脸,他们在那里疑惑的站了半天,又反复在四周检查了许久,这才朝着不同方向散去。
  萧千夜的眉间赫然闪过本能的警觉,压低声音问道:“不会是冲着你来的吧?”
  “冲着我?”藏锋眼里的懒洋洋一扫而空,变得锋芒毕露,认真思考了一下,回道,“我和你一起前来江陵城这件事只有大营里的几位将军知晓,而且就算意外传出,大营距离江陵城有四百多里路,没有御剑术怎么也不可能一夜之间就收到消息,况且……”
  他的眉头用力蹙起,只觉脑袋烦躁得快要裂开,一只手已经下意识的按住腰间的刀,莫名其妙地涌现杀意:“我五年没来过江陵,除了那些经常去帝都城的大官商贾,寻常人也根本就不记得我长什么样了,况且我又不是逃犯,什么人会穿成这样来找我?”
  萧千夜也迟疑了片刻,问道:“你身上可有带着什么特殊的东西?比如说那种、必须一直带着,很少离身的东西。”
  藏锋也不明白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还是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从怀中摸出一块金色令牌递过去:“那就只有这玩意了,军督府的军令,大多数时间我会带在身上,不过偶尔还是会忘记,毕竟我本来只是个大夫,实在是记不住要一直带着它,说起来这东西曾经弄丢过,我都准备下令重新做个一模一样的时候,它又自己冒出来了,就在我的桌下。”
  “这么离奇的找回来,你也敢继续带着?”萧千夜全身一震从他手中抢过,暗暗咋舌,心想这家伙虽然身居高位,当真是对自己的安危毫无意识,藏锋本是茫然地看着他脸上神色剧烈的变化,低头看到军督令在他的掌心竟然发出一抹淡淡的荧光,他忽然明白过来,眉间蹙起,低道,“有人在军令上动了手脚?术法在东济岛很罕见,我确实没有想那么多,而且丢失的时候也是在紫原城的军督府,一般人可进不去……”
  话音未落,藏锋的呼吸猛然一顿,猝然感觉全身的血脉慢慢沸腾,豁然脱口:“军督府,能进入军督府的人……”
  萧千夜警惕地盯着大街,刚才那队人马在围着四周绕了一圈之后又不约而同的回到原地,交头接耳的互换了一下信息,然后又开始焦急的找寻起来。
  “只能试一试,看看这伙人到底是不是在找你了。”萧千夜捏着军令,一边对藏锋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露面,一边自己旁若无人的混入人群,手腕微微一动,顺势就将那枚重要的军令随便塞进了路人的衣服中,然后他才调转脚步回到藏锋身边,两人借着街边摊贩心照不宣的望过去,果不其然片刻之后,那队人马急火冲冲的又折返了回来,一把拎住路人提起,赫然又是十几个人从不同的角度飞出,袖间寒光一闪,露出森森的匕首!
  萧千夜眼疾手快一刀击出,眨眼之间就逼退数十人,又在众人察觉之前悄无声息的退回。
  大街上的行人还一脸懵的看着,直到那些人从古尘的刀气中奋力挣脱,再想动手之时,周围终于爆发出一连串的尖叫。
  “这家伙不是藏锋!”身边的同伙拎住吓的哆嗦的路人,震惊脱口,又在他怀中快速搜索,一把抓住军督令丢给了带队的头领,冷汗直冒。
  “先撤退!”头领毫不犹豫,厉声命令,一旁冷眼旁观的藏锋也立刻抽身,追着萧千夜往人少的角落里躲去。
  第五百九十八章:疑心乍起
  再等两人会和之时,喧哗的大街上已经有维持秩序的守卫出现,之前那群人也立刻散去不见了踪影,萧千夜依然警觉的用古尘的刀气幻化出遮掩视线的白雾,以防止自己的行踪被有心之人察觉,再扭头看见藏锋走过来,迟疑的低道:“看来对方不仅仅是在找你,甚至还敢在大街上直接对你下杀手!什么人这么大胆子,连你都敢动手?”
  藏锋左右观察了一下,还是那样淡泊从容的脸,仿佛会发出柔光来,淡声回应:“不知道,只是刚才那几下就想杀我,未免太不自量力。”
  “身手不差,我看见武器上带着孔,多半还藏了毒吧。”萧千夜冷声提醒着这个漫不经心的人,藏锋却还是摆着手无所谓的回道,“刀还能砍我几下,毒是一点用都没有,既然这么大胆子大白天在街上就想杀我,就应该做足功课好好制定计划才是,这般冒险暴露了行踪,实属不理智。”
  萧千夜看着对方过于苍白的脸色,又想起之前云潇和自己说过的话,忽然好奇的问道:“你以前是个御医,应该不会自幼习武吧?可开始在军营里强接古尘保住人鱼的那一下,可不像是普通人能有的动作,你把沅淇小姐挖出来之后的那半年里,到底是在自己身上动了什么手脚?眼下这幅苍白如死的面庞,也是当时的后遗症吧?”
  这种时候忽然被人提起那些沉重的往事,藏锋也只是很平静的笑了笑,舒了一口气回道:“是阿崇告诉你们的吧?哎,那孩子总是这么轻信别人,口无遮拦的,这次回去我是要好好教育教育他了,免得将来吃亏。”
  萧千夜也不催促对方,反而是自言自语的和他说起了飞垣上的事情:“在我的国家,曾有一个叫‘缚王水狱’的地方,建立在帝都城的人工湖下,被称为‘阎王殿’,那里除了关押重要的囚犯,还在暗中尝试着很多很多的人体实验,他们从各种途径研究出了功效不明的药物,在不同的人、不同的种族身上实验,而其中有相当一部分的药物,可以改变身体的构造,获得惊人的力量。”
  藏锋的眼眸微微一沉,想说什么,终究还是抿了抿嘴,萧千夜不急不慢的继续说了下去:“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因此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需要忍受巨大的痛苦,甚至还会失控暴走,之前有一个实验品从帝都逃了出来,一己之力掀起沿岸海啸,让数十万人丧生,但是这种实验品的寿命都很短,基本上都是在几年之内就死了,所以即使风险如此之大,实验的结果一直不如人意,帝都高层也不愿意轻易放弃。”
  “哦?”藏锋经风历霜的眼里瞬间就有了讥讽的神色,“看来小公子的故乡,也不是什么国泰民安的地方啊……”
  萧千夜没有在这个敏感的问题上多说什么,而是继续刚才的话题说道:“我不相信你能在获得如此力量的同时,一点代价都没有。”
  两人之间一时默然,直到藏锋用力抓了抓脑袋,对着他微微点头:“你不是已经说了,一会留下严重的后遗症,二需要忍受巨大的痛苦,三还可能失控暴走,四便是寿命短暂,你都说全了,还问我做什么?”
  “你……”这样淡淡的回话,好像在诉说着别人的经历,萧千夜一时接不上话,只觉得心头有种剧烈的情绪像海潮般起伏不定,藏锋摆摆手,不想再多说什么,又随意的将话题转回当下,玩笑一般的叹道:“你就那么轻易把我的军督令塞给了路人,那东西可是能调遣大军的,江陵附近有不少常年驻守的部队,要是落入有心人之手,怕是要出问题……”
  萧千夜不以为然的瞄了他一眼,回道:“能出什么问题,一般人拿着一枚死的令牌就能发号施令?那你平时对他们管的也太随意了。”
  “呵……”藏锋笑出了声,几番言语之间心中其实也有了疑云,摇摇头说道,“一般人当然是没有这个权力,但是有一个人,至少在江陵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和我区别也不太大,毕竟我五年多没有来过了,江陵的一切都是他在管理,包括你之前所见的城墙、海港的维护翻新,还有周围守卫的军备补给,我确实给过他这些权力。”
  萧千夜啧啧舌,再想起那枚被他随便塞给路人,又被那伙神秘人带走的军督令,头皮一麻脱口:“那你不早说!我去追,应该还能追上。”
  “不急。”藏锋按住他,他的另一只手轻轻搭在腰间的军刀上,看着刀鞘上锋芒的冷光刺入眼里,仿佛也勾起了早年的回忆,这一瞬军督大帅的眼眸是看不到底的,带着孤注一掷的冷笑和讥讽,淡淡说道,“我一直以为他很听话了,在他那群兄弟姐妹中也算上进,为了向我表示衷心,他把自己的孩子作为质子一直留在紫原城,都说虎毒不食子,可要做大事的人,就是要连最亲的孩子也一并放弃才行啊。”
  萧千夜已经从他的神态中察觉到了狠厉的杀气,压低声音问道:“是谁?”
  藏锋的手暗自握紧,像在笑,又带着孤狼般的傲气,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江陵御史,舒年,也是君曼的同胞亲弟弟。”
  萧千夜微微一愣,一下子还没搞懂这其中复杂的关系,藏锋眼睛一冷,在疑心乍起的几分钟之内就已经将头绪整理清楚,看向前方:“之前我还在西岐远征军的时候,曾经收到他的亲笔信,说是君曼病重垂危,要我顾及皇家公主的颜面,好歹在她去世之时能陪在左右,并且可以亲自主持后续丧事,我本不想理会,他又联合朝中几位大臣向我施压,我这才将前线战事交付给宣虎独自回来,没想到这一走,西岐就遭遇了变故。”
  “信……”听到这个字,萧千夜也立马反应过来,“是之前在军营里和你说话的那个人?”
  藏锋点点头,接道:“我回到紫原城之后,发现君曼确实已经病入膏肓,但是吊着一口气始终没死,我虽然讨厌她,但也不至于在这种时候火上浇油,就传令太医院过来诊治,结果几番下来她的病反而慢慢好转,我原本准备回西岐,不料遥海又出了事,只能被迫临时改变了计划,所以你们从遥海里面冒出来的时候才会正好和我的人遇见,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
  萧千夜也终于明白过来,惊道:“所以他又来给你送信,是想故技重施再把你支回帝都?”
  藏锋无声轻叹,语气却不急不缓,一句句分析轻重利弊:“君曼是他的亲姐姐,名义上他确实该喊我一声‘姐夫’,不过他现在的官职是按照东济的传统一步一步自己考上来的,虽然也有人屡次明里暗里向我引荐,但大多数还是他自己的努力,当年我问他为什么想当官,他的回答是想让百姓过的更好,以弥补皇室这么多年的昏庸无能,呵呵,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啊,可我竟然信了。”
  “江陵是遥海南岸最大的城市,这几年确实是在他的管理下蒸蒸日上,每年上缴给朝廷的税收比周边十几座城市加起来还要多,打仗嘛,总归是需要大量的财务补给,我也就对他放松了警惕。”
  萧千夜深深吸了口气,只觉得这样平静的回忆里带着让他窒息的东西,许久才确认性的问道:“能肯定就是他吗?阿潇跟我说了,青蛟的王族还有其他人已经准备赶过来,若真的是他,里应外合就难办了。”
  藏锋的心冷如寒冰,即使已经明确自己的猜测不会有错,但脱口的一瞬间,还是不由自主的改变了说辞:“只是推测罢了,毕竟他昨晚上还在军营里给我送信,怎么也不可能一夜之间得知我的行踪安排人过来暗杀吧?江陵距离军营可是有四百多里路呢!”
  “他会术法。”萧千夜知道他只是口不由心,轻轻点了点剑灵提醒,“他不需要亲自来,也能命令那些人对你下手。”
  这句话让藏锋的脸蓦的一下更加苍白了,眼里腾起杀气,紧按着刀柄的手一直不自禁的用力,咬牙道:“术法……对了,我差点就忘了这玩意!东济一贯对术法一类的邪门歪道嗤之以鼻,只有极少数偏远地带还有一些古怪的门派修行,为了对付我,他真的是放下了皇室的身段和面子,也好,反正我也是不是通过什么正常的手段获得的力量,我倒是想看看,他能把我怎么样!”
  见他抬腿就气冲冲的要走,萧千夜连忙一把按住藏锋的肩膀:“喂……你去哪?”
  藏锋反手拉着他一起,冷笑:“云姑娘口中的修罗骨是只有身负王族血脉的青蛟才能开启,既然舒年和青蛟勾结,那么直接去他家调查岂不是最快的方法?”
  “话虽如此,但是你太容易暴露了。”萧千夜谨慎的回话,想了想,“你等我一会,我出去弄两件平民的衣服。”
  “嗯?”藏锋这才顿步,看了一眼自己醒目的军服,点头,“也对,我这样杀气腾腾的找他,他肯定也不会承认的,兴许还打扫惊蛇,让那伙蛟龙钻了空。”
  他说话的时候萧千夜已经撇下他准备动手,藏锋抓了抓脑门,不知为何感到一阵好笑,忍不住感慨:“小公子之前说自己是个逃犯我还不信,现在看你这么有经验的模样,倒是不由我不信了。”
  萧千夜白了他一眼,见他笑嘻嘻的捂住了嘴,也懒得跟他贫嘴悄悄回到大街上。
  第五百九十九章:深得人心
  这样的小插曲很快就在江陵城掀起波澜,城里的守卫一边沿街查找着蛛丝马迹,一边向围观的路人打听消息。
  萧千夜放慢脚步,听见耳边传来义愤填膺的指责,是个摆摊的小贩,一手还握着自己的货物,另一只手抓着守卫的袖子描述着经过,他柳眉倒竖在说着话,眼神充满了愤怒,旁边又围过来几人七嘴八舌的补充,一人心有余悸的拍着胸,担惊受怕的说道:“可要抓着那伙歹人啊!光天化日之下当街想杀人!太猖狂了!”
  另一人挤进来,是旁边茶馆的小伙计,也顾不上早茶的客人还在那坐着,非要凑近的说道:“御史大人才离开几天,立马就有人如此胆大包天!传出去可要坏了江陵这么多年的好风气,会影响生意的。”
  他的话是一石激起千层浪,立马围观的人就沸腾起来,一个比一个情绪高昂:“说的没错,御史大人这些年,又是修城墙,又是造海港,还一起设计了几条方便快捷的商路,可不能让他的名声被几个歹人毁了!”
  旁边正在散布的老太太也忍不住拄着拐杖插嘴补充:“对啊,江陵这几年昌昌日上全是御史大人的功劳,帝都那群家伙只想着攻打西岐,多少年没管过百姓的死活了?只有御史大人惦记着咱们,你们都睁开眼睛看看这条大街,几年前一下雨就涨水,连旁边的房子都会被淹,现在修好了,连我这老婆子都能每天过来走一圈了。”
  同行的老大爷眉峰一挑,露出恨铁不成钢的神色,拍着手骂道:“西岐就是个贫穷的小国,除了浪费银子,打下来有什么用!还征了好多年的兵,哎呦,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去打战,造孽呦!”
  “就是,就是。”周围的人也一起嘀咕起来,反而是驻城守卫被他们团团为住,尴尬的笑了笑,摆手安抚着人群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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