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书_分卷阅读_18
旁边面白无须的男子微弓着身子,恭敬道:“回主子,奴才已经让人送去了。而且也按着主子吩咐的,说这是给府上六姑娘的赔罪礼物。”
这说话的人微顿了下,瞧了眼面前少年的表情,才又敢说下去:“奴才瞧着这谢大人接下的时候倒是挺意外的,还问我六姑娘可有冲撞了主子呢。”
“这个谢树元,”陆庭舟小大人般地摇了摇头,说道:“他素来谨慎,又自持身份走的是忠君的这条纯臣路子,如今敢接了我的礼物,不过是仗着那小丫头和我年纪相差太大。他是觉得本王日后的王妃定不会是这丫头。”
“既然王爷不是这样的意思,那为何还东西给那六姑娘,”说话的人叫齐心,是伺候在陆庭舟身边的太监。
陆庭舟用手上的扇子就对着他的头来了一下,有些愠怒道:“那小丫头瞧着不过两三岁的模样,本王就是瞧着她比寻常丫头胆大些,说话也利落些,觉得得趣而已。那么点个小东西,你还真当本王变态啊。”
齐心被他敲了也不害怕,抬头时脸上带着讨好地表情:“主子的心思奴才哪敢随意猜测。不过奴才也打探过了,听说这位六姑娘和谢府的六少爷那可是龙凤胎,喜庆地很呢。”
“喜庆?”陆庭舟沉思了一下,突然笑着点了点头:“确实是喜庆。”
齐心见他心情不错,小心翼翼地试探道:“王爷,京里头又来信了。”
“这会又是谁?”陆庭舟脸上露出不耐烦的表情,他惯于无拘无束,别的王爷无诏不得出封地,他仗着年纪小还没去封地,天南海北的乱玩。这回以给外祖扫墓的名头,跑到了这江南。
齐心回:“是太后娘娘,太后她老人家送了八百里加急信过来。”
“母后定是听了皇兄的话,这才写信来催我的,我不过是来了趟江南,这京中的大臣倒是各个都盯着,把本王当什么了?”陆庭舟对着桌子重重一拍,欺霜赛雪的脸蛋被气的通红。
齐心没敢说话,要说这大齐朝开国至今,传到当今圣上这代也不过才第三代而已。太、祖平定天下后不过三年,就因陈年旧疾去了。先帝在位倒是有二十余年,而今上统御天下也不过才八年,所以大齐朝也不过开国三十余年。
如今说国中上下是一片百废待兴那倒也不至于,相较于前朝盛世,本朝如今还处于恢复期。
萧氏让人将这兄妹俩带了下去,音乐盒自然被谢清溪死死抱在手里,笑话,那上面可是有宝石的,贵着呢,她得好好收着。
“你瞧瞧她那护东西的样子,”萧氏见女儿这幅小财迷的模样,小小的人路虽然刚走稳,可是那音乐盒却有些笨重。虽然素云在旁边想要替她拿着,可是她就是摇头,坚定地抱着音乐盒往外走。
待两人走后,萧氏才说:“我瞧着这音乐盒倒是精致地紧,老爷怎么突然间给溪姐儿这般贵重的东西。”
谢树元瞧了旁边站着的丫鬟挥挥手道:“你们先下去吧。”
萧氏见丈夫这般郑重,便心神一敛。
谢树元待人都离开后才说道:“说到这里我还得给夫人赔不是。”
“老爷这是何意?”萧氏一脸迷茫。
“前些日子恪王爷到咱们府上了,不过他是秘密到的江南,又突然来了我们府里,因此我也未敢声张,”谢树元也有些头疼,若说这位恪王爷行事乖张,可他又处处守礼,来了苏州至今除了两位布政使大人和他之外,竟是未惊动其他人。
萧氏凝眉想了一下,恪王爷,她离京数年一时倒是有些记不得,不过待她想起时,也险些吓了一跳:“恪王爷怎么会出京,太后怎么允许的?还有不是说亲王非诏不得出京的?”
谢树元也甚为头疼,道:“听王爷说,今年是许老将军仙去整十年,太后自打元宵后便经常梦见许老将军,说老将军在地底下待的不安生。太后怕是许家祖坟出了事情,就让王爷过来看看。”
如今许家乃是武将世家,自十年前辽关一战后,虽抵御了塞外游民,但许家一门男子却悉数战死,如今只剩下一个孙女养在太后膝下。
当今许太后生有嫡子两人,长子便是当今圣上,而次子就是这位恪王爷。皇上与王爷之间所差年岁有十八之大,皇上长子出生后这位王爷才出生。因为是幺儿又是嫡子,听说当年先皇喜欢的紧,这位王爷在宫中的一应份例,竟不比当年的太子爷也就是现在的圣上差。
不过恪王爷四岁的时候,先皇突然驾崩。当时的许皇后变成了如今的许太后,而恪王爷虽只有四岁还未到封王的年纪,可太后和皇上出于稳定朝纲的目的,迅速替他拟定了封号,定了亲王的例。
“恪王爷也不过十几岁吧,怎的派他过来的,”萧氏在京中长大,自然对皇家这些事情甚为了解。
萧氏略叹了一口气,道:“这位王爷当年出生的盛况,我可是历历在目。”
陆庭舟生为重瞳,相术上认为重瞳乃为异象,更是帝王之相。当时他出生时,太子已近成年开始涉及朝政,可偏偏却有了这么一位嫡亲的弟弟,还生来带有帝王之象。
当年先皇还因陆庭舟的出生,而大赦天下,更是有开恩科的想法。若不是被大臣和许皇后劝下,只怕太子对这位小弟弟的猜忌之心更重。
“那恪王爷为何送老爷这样的东西,这音乐盒虽说贵重,但我瞧着却象是赠与女子的,”萧氏敏而聪慧自然不只是说说的。
谢树元将陆庭舟与谢清溪在万里阁偶遇的事情说了一遍,吓得萧氏心都遽停了一下,她一下抓住谢树元的手说:“老爷,咱们溪儿可不能啊。”
“你放心,溪儿和恪王爷年纪相差太大,皇上就是为了让他早日就番,也不会替他选这么小的王妃的,”谢树元安慰她。
萧氏却不放心,她问:“那太后呢?若太后舍不得恪王爷早早离开京城呢?”
“太后深明大义,我想自然不会这么做的。也正是因为溪姐儿和王爷年纪相差太大,我才会同意收了这礼物,不过这段时间我还得小心谨慎,王爷突然来了江南,也未必没有带着圣上的旨意,”这些话谢树元自然没法和上司下属说,除了幕僚外也就萧氏能懂。
萧氏点了点头,道:“老爷说的是。”
一会萧氏又突然想起般,问道:“老爷,先前您不是派人送信去了安庆?不知堂祖父那边如何说?”
“如今安庆老宅乃是大堂叔当家,他乃是林表妹嫡亲的舅舅,”谢树元如实道。
萧氏安心:“那就甚好,表妹日后到了亲舅舅家,也一切便意。不过表妹来家里一趟,我这做表嫂倒也不好不表示,明个我便着人替表妹打几套头面首饰,也算是我这个表嫂给她的填妆。”
谢树元见她说的高兴,这想说的话也终究未开口。其实堂叔虽是林表妹的亲舅舅,可因为当年堂姑出嫁的时候同家中闹的实在不愉快,两家这才十几年未来往。就连堂姑去世,安庆都未派人过来。
大堂叔在信里说了,林表妹乃是林家子孙,如今就算父母双亡也该居与本家,这才合了规矩。不过大堂叔又在信里说了,这话是堂祖父也就是林表妹的亲外公所说的,可见他对于女儿当年的大逆不道,至今都未原谅。
不过大堂叔也知道,外甥女如无难处是决计不会舍了家里,带着个老妈子和小丫鬟就逃出来的。他在这封信外又写了一封密信,是希望谢树元在苏州为林雪柔择一良婿嫁了,信里还附了三张一千两的银票,说是既麻烦了他帮忙相看亲事,不敢再让他破费办嫁妆。所以特别给了这三千银子,当是给林雪柔的嫁妆。
谢树元接了这信也甚为头疼,外甥女如今父母双亡都不愿接人过去。也不知这位堂姑当年究竟做了什么事情,让堂祖父这般无法忍受的事情。如今人都去了,这口气都还未消呢。
萧氏如今还不知这信的事情,还以为马上就能将这位林表妹送走呢。
☆、心生异念
“孙妈妈,舅舅这么久都没派人来接我,你说是不是因为外祖父还在生我娘的气啊?”林雪柔在谢家已经住了近一个月,可安庆却迟迟没有人在接自己,就连她都忍不住开始担心。
她真的不想再回林家去,先前大伯父为了区区三千两的聘礼就要将自己嫁给别人做填房。这回若是再回去,只怕就真的逃不过被草草嫁出去的结局了。如今林家子孙多,又没有太多的进项,一大家子靠着祖产坐吃山空的,几位伯父叔父家的庶女都收了大笔聘金后被草草嫁了出去。
那些庶女最起码还有亲娘老子在,出嫁时还带了傍身的嫁妆,她这个无父无母的孤女,只怕最后就是一顶红轿子抬了出去了。
孙妈妈也有些为难,如今她待在这府中两眼一抹黑,除了偶尔去趟小厨房,其他地方都去不得,又如何得知安庆那边的消息呢。
再说了,孙妈妈抬头看了看这富丽堂皇的房间,这不过是谢家的客房而已,便收拾的这般精致,就算小姐先前在林家住的院子只怕连赶不上这里一分。
于是她劝道:“小姐何必着急,既然夫人都说谢大人早派人送信过去了,咱们只管等着是了。”她眼睛转了转,又道:“小姐可千万要沉住气,可不能开口问夫人这舅老爷的事情,要不然夫人还以为是咱们觉得府上待咱们不周到,小姐一心想要去舅老爷家呢。”
林雪柔吓得赶紧摇头:“妈妈怎么这么说,表哥表嫂待我自然是好的,下人也从无怠慢之处,我怎会嫌弃呢。”
“老奴自然是知道小姐的心思,我就是怕万一小姐向夫人询问舅老爷家回信的事情,夫人回多想,”孙妈妈说。
林雪柔黯然地点点头:“妈妈说的极是,如今借住在表哥府中本就是打扰。我自是不好在多麻烦表嫂了。只是这舅舅迟迟不来信,我是怕外祖父还在生我娘的气,根本不愿接我去安庆。”想到这里,林雪柔死死抓住孙妈妈的手说:“妈妈,我不要再回丰县了,我死都不要回去,大伯父定是要将我随便发嫁了的。”
“我的小姐,您可不要动不动说死,不吉利,”孙妈妈见她抖落着肩膀,眼看着眼泪就要掉下来了,连忙安慰,:“况且府中夫人为人宽厚,待小姐又是极好,小姐只需放宽心便是了。”
林雪柔在家时就性子软,如今颠沛流离一番之后,时时觉得命运多舛,不但没自立自强起来,反而越发地自怨自艾。
可苏州给安庆送信,往返的话二十日就够了,如今都一月过去了,怎能让林雪柔担忧。可如今她都不能向表嫂询问,想到这里,林雪柔又是落下泪来。
待到了午膳的时候,秋水正要让小杏去厨房拿膳,就见孙妈妈出来,说林姑娘想吃些甜食,让她亲自过去和厨房说一声。
“姑娘若是有想吃的,便让小杏儿去说一声便是,哪还敢劳烦妈妈亲自跑一趟,”秋水笑着说道。
孙妈妈却客气道:“姑娘难得说想吃玫瑰糕,先前在家的时候她最喜欢吃我做的。我过去和厨房里做糕点的妈妈说,顺手就将这午膳给带回来,也免得小杏姑娘再跑一趟了。”
“可是,如今厨房正忙着做……”小杏正要说话,却被秋水扯了下衣袖。
小杏素来机灵,因此赶紧顿住不敢再说,倒是秋水笑着说道:“既然是姑娘想吃,就劳烦妈妈亲跑一趟了,不过这拿午膳的活本就该小杏儿干,若是她敢躲懒,只怕管事妈妈要责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