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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花与梦中人

  罗莎琳出门时,莱恩叫来的特工正在用千斤顶升起黑色轿车。她从底盘下拆卸出几个小装置,和之前拆下的定位器一起放在一旁的地上:“这些是所有的了。”
  罗莎琳礼貌地致以谢意。
  特工将千斤顶卸掉,一把坐在了车库边的草地上,挽起一个微笑:“是我呀,伊芙。没认出我来吗?”
  “我不太能认得出人来,除非他们出现在特定的时间和地点。”罗莎琳也不再客套,坐在伊芙旁边,“原来是你,那么座位下面和后备箱之类的地方真的没有监听器或者定位器了吗。”
  “就这么不信任我?我有点失望了。”在看到罗莎琳一脸“我知道你是惯犯”的样子后,伊芙还是收起了委屈的表情,“好吧,虽然莱恩让我把所有的跟踪装置都拆掉,但出于职业习惯我还是留了那么几个。”
  她将留在车上的最后十几个装置悉数拆下。
  “留了那么几个……”罗莎琳用轻松的语气复述了一遍她刚说过的话。
  “咳咳。”伊芙清了清嗓子,将地上的各种小装置收到一个盒子里,“这些真的是全部了,我待会还要去参加新人的培训审核。没有跟踪装置,你自己在都城活动时也要小心,毕竟你也知道的,最近不太太平。”
  “要不载你一程?”罗莎琳打开驾驶座的车门,向草地上的伊芙招招手。
  将伊芙送到办公室后,罗莎琳开车折返到了老城区的一座墓园旁。
  她随意走进了街角的一家花店。风铃声在店内回荡,让她想起了多年以前独自徘徊在塔尔首都时无意走进的一家复古小店。红醋栗味香薰蜡烛燃烧的香味带她回到了年少时的冬天,母亲从远方给她带回来的那些酸酸甜甜的浆果。
  “您好,请问来扫墓的话一般应该买什么花呢?”
  “你也是第一次来看娜塔莎总统的吧?”店员热情地给她推荐着进门处摆着的大片红白玫瑰,“这是已故的总统阁下生前最爱的花朵,与女神同名的红白玫瑰。前来看望她的人很多,一般送上一束玫瑰就够了。”
  一半是纯洁无暇的白,一半是神秘深沉的红。
  像母亲一样。她的爱纯白无暇,而她身后埋藏的秘密无人而知。
  罗莎琳请店员包了一支红白玫瑰,走向繁花盛开的墓园。
  这里与她曾在塔尔路过的任何一座墓园都不尽相同。
  青绿氤氲的草地上没有一座冰冷的立式石碑,取而代之的是零散平铺在青草间的石砖。
  每块石砖旁都摆放着一个小小的花盆,秋日的早晨宁静安逸,微风吹拂着花瓣轻轻舞动。罗莎琳依着秋风的指引,走到了已经被前来探访母亲的人群围绕住的盆栽玫瑰前。
  讲解员正在轻声讲述着娜塔莎总统的事迹,罗莎琳将红白玫瑰放在石砖前。
  那是两块相依的石砖,一块上镌刻着母亲的生卒年月,另外一块上则是一行小字:
  “无论在何处,我的爱永远相随。”
  她想,母亲生前一定是浪漫至死的人。她在瓦莱西亚历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而墓志铭却无关任何宏大的志向。
  她猜测执意死遁的母亲,应当是写下了留给自己墓碑的墓志铭。在她的心里也有那么一丝小小的希冀,盼望那是母亲写给当时还未出生的她的眷语。
  讲解员小心地挪开遮住石砖一隅的鲜花:“在娜塔莎总统留下的这句话旁边,还有一行未能被解读出的记号。曾经有人将这块石碑的照片发布到网上,但因为相关信息太少,即使是各国密码学专家和爱好者们也未能猜测出其中之意。”
  罗莎琳紧紧盯着石砖上的暗语,然后她抬起头,试图不让满溢的泪水从眼眶里流出。
  她缓步走到远离墓碑与人群的一条长椅上,再也不用忍耐眼眶里打转的泪水。秋天的太阳与微风太过温柔缱绻,陪伴她坠入梦乡见到思念已久的人。
  梦里面容模糊的母亲正在教罗莎琳一种加密的暗语,夸奖她学得很快。
  母亲对她永远是无尽鼓励,即使她小时候差点把厨房的锅烧糊了,或是惹下了更大的祸端时,她也从不会苛责自己。而是温柔地蹲下到与她同高的角度,揉着她的头发说还好她没事。
  在她上中学时与母亲分开的那段时间里,她们就通过这种加密暗语的信件通话。每当从信箱里取出来自母亲的信时,会是她那个星期最欢欣雀跃的时刻。
  那些暗语间母亲分享的独自周游世界的见闻,或是对她细心的关怀都早已在记忆中褪去色彩,但接近二十年过去了,她依然记得如何解读这种加密暗语。
  那是只有她和母亲才懂的语言:
  “致罗莎琳。”
  鼻尖上传来痒痒的触感,罗莎琳有些恍惚地睁开眼睛。她已经许久没有做过这么温馨的美梦,入梦的母亲抚平了她心中某处的缺口,所以即使醒来也没有愠恼。
  午后温暖的阳光下,莱恩用一株铃兰轻轻扫着她的脸颊:“好巧,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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