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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郎是个娇气包 第15节

  “我的儿啊,如今你仕途正好,怎能草草埋没于这么个寻常的岳家!”
  孙鸢娘道:“纪家在咱们村里还算得体面二字,可出了这个村,又算得上什么?往后的路,他那纪家还能给你铺?”
  “娘,你的意思是想悔婚?”
  尤凌霄话方才脱口,旋即又道:“不行,这事儿决计不可!且不说我和桃榆本就青梅竹马两心相悦,里正这些年对咱们家也不错。村里人也都晓得这桩婚事儿在,若是贸然悔婚,得落下多少口舌,届时若我做官,于品德官声也有碍啊。”
  “娘,于情于理我们都不能那么办。”
  “看你给急得,娘何时说退婚了,你且听你给你说其间利害。”
  孙鸢娘笑了一声,道:“同知大人对你颇为赏识,这朝还特地派人送东西来,且他家的小姐云英未嫁,这不是活脱脱的暗示么。”
  “州同知官儿虽不大,可娘听说这州同知家中世代为官,人脉甚广,比之一些官大的还强些。若是我儿能有个得力岳家,往后仕途必然也顺畅不少。这可是难得的机会!”
  她看着尤凌霄,警醒道:“高中了举子虽已是了不得,可这江南城的举人也不是一个两个,放眼看去,也多有不会筹谋而过得潦倒的。二郎,你若是不抓紧送上门来的机遇,往后有的是后悔。”
  “薛家未曾明言无非也是想看你春闱如何,都是在权衡利弊罢了。你看这样可好,我儿全力以备春闱,要是春闱过后薛家的事儿不成,咱照旧娶纪家哥儿。若是成了你惦记桃榆也无妨,男子哪里没有个三妻四妾的,届时就也把他接过来,那时你是进士了,也不算委屈他。”
  尤凌霄迟疑了片刻:“里正家里就桃榆一个孩子,他怎会愿意桃榆给人做小。”
  孙鸢娘见尤凌霄虽然没答应,但反应没在那么大,当也是认可了多留一条出路。
  她心上一喜,劝慰道:“傻孩子,纪家这一房虽独一个哥儿家里人格外心疼了些,可是能借着孩子牟些利谁能舍得下,纪家只怕是还毛焦火辣的等着靠你庇荫赋税呢,他一开始不就图的这些?”
  “给你做小又不是给那些个大两轮的老头子做小,不寒碜。不过生气还是得生气的,样子总要做嘛,要不然还不叫外头的人说嘴,你晓得他心里的想法就是了。”
  尤凌霄静默着没应话。
  孙鸢娘见状转而苦口婆心道:“凌霄,娘一个寡妇拉扯着你姐姐嫁人又还供你读书走到今天,容易么?”
  “这些年你只晓得读书,可晓得娘个中艰辛?叔伯们瞧不起咱们家,你爹去世以后他们不仅未曾可怜我们孤儿寡母,冷嘲热讽是家常便饭。日子难过,娘只能忍痛给你订下纪家那个病秧子做夫郎,这才换得纪家的帮扶。”
  “你若才学弱些,中个秀才也就罢了,娘念及纪家这些年的关照,自也不做他想,可谁叫天怜我儿,让你有如此才学。大好的机遇在面前,咱们不能白白不要啊,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咱们只是为自己多筹谋一条路而已。”
  尤凌霄见着他娘脸上老辣的神色:“所以今日大伯的那席话是为了想拖着纪家?”
  “先把纪家稳住,咱们也多些时间是不是?”孙鸢娘一脸心疼之色:“凌霄,你不会让娘伤心的对不对?”
  “我们也不是不娶桃榆了,只是再晚些而已,没有差别的,届时对你对他都只会更好。”
  尤凌霄一脸挣扎,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心中自是向往宏伟版图;可确也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怕自己因前程而错失所爱。
  孙鸢娘见此知道儿子是听进去了,她握住尤凌霄的手道:“凌霄,你不要怪娘精于算计不近人情,我们娘仨儿能走到今天不易。”
  “你可知一笔一纸,买书所要银钱几何,读书花销如流水,若娘不算计,哪里能把你供读中举?日子才刚刚好起来,我们不能懈怠啊。”
  尤凌霄眼眶发红,当年为着他的束脩,姐姐被迫远嫁,这些他都是知道的。
  为此才格外的挣扎与心痛:“我知道,娘。”
  孙鸢娘抹了抹眼睛:“如今只有咱们娘俩儿才是一条心的,你那些叔伯,无非都是想沾你的光罢了。咱们需得踩着这些人眼里只有利的人,方才能走得长远。”
  “明日,你一早便去拜谢了薛大人,当如何你应付得来。回来再去纪家一趟,这头也得稳着,以免生出事端来。”
  尤凌霄立马道:“我现在就过去和纪伯父告歉吧。”
  孙鸢娘却唤住了人:“你今日也累了,休整好,明天再去,不急这一时。再者你纪伯父这当定然在气头上,你何故去再惹他,为了氏族,他会想通的,不敢见罪于你。”
  尤凌霄顿了顿:“那好吧。”
  ………
  纪家此时静得落可闻针,纪扬宗在天井屋里吃了三杯冷茶,秋风冷雨的吹在脸上,却也没有拂去心中的火气。
  “尤家好样的啊,一招科考为大,前程要紧,把人的嘴堵得死死的,全然是忘了先时在这头讨好的嘴脸。”
  “最是薄情读书人!这话说的倒也还真是不错,尤家想拖着咱家小桃子,那不能够!”
  “要我活着一天,他尤家在村里就别想舒坦!”
  “这些年要是没有我们家扶持,他尤凌霄能有今日?”
  纪扬宗气得一脚踹在了凳脚上:“我真是看走了眼!害得小桃子今天的境遇!”
  黄蔓菁看着已经破口大骂了好一阵子的人,忍不住劝道:“好了,好了!都对着天井骂了多久了,你不怕气着自个儿,竟也不怕让小桃子听见。”
  纪扬宗闻言虽是气焰不改,却还是仰头看了一眼桃榆卧房的方向,随后一巴掌拍在了桌角边:“我非去尤家问个明白不可!”
  “你还真要去他们家里逼问?”
  “尤家大房今天那么一席话,尤凌霄母子俩全程装聋作哑,不就是存心想过河拆桥,难道逼问不得?”
  “要是现在敢不认事,我手里可有给的定情信物,就是上官府告他也是行的。”
  黄蔓菁拉住纪扬宗,冷声道:“冲着尤家今日的态度,这已经不是一桩好亲事了。”
  “那么逼着尤家他们也是心不甘情不愿,小桃子就算现在真嫁过去了又还能过好日子么!”
  一语惊醒梦中人,纪扬宗看着妻子忽而便安静了下来。
  “你究竟是为着尤家的势给定的亲,还是为着小桃子,我看你浑然都忘了。”
  纪扬宗顿了片刻,收敛了一身火气,失毁道:“我真是昏了头了,为了争一时意气竟然要上赶着去逼婚,岳父此前才交待了不可此般。”
  他恍然:“到底还是岳父看的明白些。”
  黄蔓菁握住了纪扬宗的手:“扬宗,我至始惭愧只给你生了一个孩子,小桃子却又还是个身子不好的,一切都怪我。可他生来如此脆弱,若夫家不善,他如何能过得下去。”
  纪扬宗急忙道:“即便是我们只有一个孩子,可我也从未觉得惋惜。小桃子身体不好这事儿怎怪得你,他是天生如此。”
  “我知你的顾虑,你放心,我从未忘记过给小桃子定亲的初衷,绝计是不会为了须臾权势和利益让小桃子受苦的。”
  黄蔓菁眼角微红。
  纪扬宗道:“尤家也甭想揣着明白装糊涂,想要拖着婚事不作为。这两日那头再不给个确切答复,咱们便一并去趟尤家,是合是散,自有个明明白白的结果。”
  屋里的纪桃榆虽没有听到外头的争吵声,此时心情也并不多痛快。
  他闭门待在自己的房间里,靠着椅子,正出神的望着梳妆台前放着的诗词札记,以及压在最底下的一些信封,心中感慨万千。
  从尤家的宴席回来,爹娘虽当着他的面没说什么,却也知道他们不高兴。
  他爹这人最好脸面,原本满心满怀的以为今天会大大风光一场,不想却被暗戳戳的摆了一道,如何能不生气。
  尤二郎没有在大宴上宣布婚事,长房还那套说辞,已经足打他爹的脸了,旁人只怕还以为是两家先商量好了先以科考为重,婚事春闱以后再说,殊不知尤家先前应承的是秋闱中榜便要成婚,他们家现在是吃了哑巴亏。
  尤家这幅态度,尤凌霄却什么也没说,这时候了也没登门来个交待,便说明了这是他首肯的。
  桃榆心里虽没有什么撕心裂肺的痛楚,却也堵得难受。
  功名利禄真能让人背信弃义,一改头脸至此么?
  分明那日前来家里登门,他还同自己说大宴一日让他早些过去,届时有大事宣告。
  不单是他爹娘,便是他都认定了今日尤家会宣布两人的婚讯。
  事情却变成今天这样,说不失望也是假的。
  不知他究竟是有为难,还是真的已经变了心意。
  正当他在出神的时候,窗户发出了两声扣响。
  桃榆回神,警惕的瞧了过去,发觉不是臆想而真的是窗子在动,他起身慢慢挪去了窗边。
  “有没有消息。”
  窗户方才打开,一道声音便坠了下来,吓得纪桃榆手一抖,潜意识的合窗,有什么生生卡在了窗棂下头,阻力弹了他一下。
  他低头赫然看见四根被夹住的手指,连忙松开了手:“你没事吧!”
  霍戍收回手,曲了曲手指:“好在没断。”
  桃榆有点歉疚的脸一红,不过转念一想,这人私闯民宅才被夹了手,也不全是他的错。
  于是他拧起眉毛,盘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又紧张的左右张望了两眼。
  他窗户外是条过道,种得有几颗桃李树,树木占了道,就显得有些窄了。
  平素没事儿倒是没人会经过,只是家里那么高的院墙,这人竟还悄无声息的就进来了,也是足够让人惊吓的。
  霍戍抱着手:“我怕你顾着自己的伤心事,忘了我的托付。”
  桃榆闻言回过头不由得瞪了霍戍一眼,他压低了一点眸子。
  方才窗户怎么没把这人的嘴也给夹了。
  “霍义士既然知道我有伤心事,竟也还狠得下心让我忙碌旁的事。”
  霍戍听这酸闷闷的话,眸色一凝:“如此,那我去教训让你伤心的人一顿,你舒心了当能替我办事了。”
  桃榆见着霍戍自紧了下拳头,手指便发出咯咯声,他急忙道:“打举人是要下大狱的!”
  霍戍垂眸扫了小哥儿一脸的急色:“你这是担忧我下狱,还是担心尤凌霄挨打?”
  纪桃榆张了张,却发觉竟不知当如何应答,这话问的好生没道理。
  这人瞧着冷肃,竟然也会调侃人。
  桃榆不高兴的抿着唇不说话,男人真没个好东西。
  第14章
  霍戍也没指望能从他嘴里问出答案来,即便问出来了,也不是什么中听的话。
  他挑起眉看了一眼气鼓鼓的小哥儿。
  “戏言而已。”
  桃榆默了默,没同霍戍说话,折身去屋里把那根海棠长簪子取来递还给霍戍。
  霍戍看着簪头,眉心一动:“脾性这么大,就生气了?”
  桃榆没好气道:“你翻人屋墙,要是被人看了去,我有嘴说得清么,难道我不该生气?”
  “你爹娘正在为着尤家的事情伤脑筋,不会有人看到。”
  “那你就能随意翻墙了?没叫人觉得是盗贼。”
  霍戍皱眉,试图解释:“我只是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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