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谢谢总经理给我机会，我一定好好努力！」
  弯身的缘故，尧舜宇只看见对方铮亮的鞋尖缓步进入他的视野，他直起上身，擡眸便与对方的视线撞在一起，深邃的黑眸里是广袤无垠的黑夜。
  怕黑的尧舜宇本以为自己会有些慌乱，可没承想，他竟在其间辨识出温柔的月光。
  「走。」总经理突然发号施令，身体转了个方向，却不是司机等候的方向，而是尧舜宇租赁处的凌乱社区。
  「总经理，你要去哪儿？」尧舜宇困惑问道。
  只见总经理面不改色，正儿八经回复：「有个老朋友刚好在这附近，我去打个招呼。」
  从来没有在市场用过餐的华贵公子，会有朋友居住在这凌乱的社区？尧舜宇是千百个不相信的，但老板发号施令，他也只好乖乖顺从，就这么跟在身后。
  第15章 下次要婉转一点
  这个陈旧的小区本就人烟稀少，所剩无几的商家关门后就更安静了，阴暗的骑楼除了他们俩的脚步声，再无人音。
  夏商舟步伐很快，不知是目的地明确还是急性子使然，他一会儿打量路旁褪色的招牌，一会儿摸摸放置在路边的塑料模特，用精锐的眼神巡睃四周，仿佛又回到平时办公室里那个干练的模样。
  但弯弯绕绕了好一阵，夏商舟都没有停下脚步，步伐之快让跟在后面的尧舜宇有些吃力，时不时地落后──他鞋子进了碎石，硌得他脚底生疼，但没时间脱下鞋子，眼见总经理又走远了，他连忙小跑步跟上。
  光线昏暗、动线没有规划、招牌错落不齐大小不一、骑楼堆满杂物、防火巷居然还上锁……！这儿居民也太没有安全意识了，这傻小子就住这儿？
  看着这缺点满满的小区，夏商舟拧紧眉头，视线一偏，这才注意到尧舜宇没跟上，回头望见小秘书扶着一旁的电线杆，用奇怪的姿势蹬着鞋子，一阵忙碌后才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这小子真是……难不成是为了省钱，买了双不合脚的鞋吗？
  此时小秘书正好擡头，对上他的视线，连忙快步跟上。
  「我没事，谢谢总经理等我。」小秘书眉目含笑，连微微沁汗的鼻尖都闪闪发光的，周围破败的景致都没有磨灭他笑里的阳光灿烂。
  ──有什么好笑的呢，傻瓜。
  他模糊地想，从小秘书乌黑的眼中，猛然发现自己又看着他的脸发愣了，便冷哼道：「我腿长，只好迁就你腿短的。」
  听到老板傲娇的体恤，尧舜宇便笑了：「没关系，我可以小跑步。」
  他乖顺的回复果然让老板扬起下巴露出满意的表情，转身的瞬间，尧舜宇仿佛能看见总经理甩了甩漂亮的尾巴，他在心里为自己的幻想偷笑，快步跟上总经理。
  像是体恤，这会儿夏商舟稍微放慢脚步，而尧舜宇也亦步亦趋，因此，他们之间的距离从原本有些生疏的三步，变成了亲密的一步之遥。
  在昏暗的月光下，两个人的影子拉得斜长，像是鬼使神差，夏商舟刻意向外侧挪了一步，两人的影子便在地上交叠在一起。
  因为这不为人知的暧昧，他的心跳霎时加快。
  此时，走到一个岔口，夏商舟下意识往较为明亮的那条路去，才刚迈步，衣摆便被拉住了。
  他困惑地回头，觉得自己有些造次的尧舜宇连忙松手，嘴唇开合几下，不安地摇晃起手上吐司袋，发出沙沙的声响，过了许久，才鼓起勇气说道：「总经理，这儿……我们已经走过三次了。」
  话音刚落，只见总经理眼神一黯，平和的表情又慢慢紧绷起来。
  ──对，夏商舟其实是超级大路痴，除了自己的办公区域所在的楼层，夏氏总部大楼的其他区域他完全不熟悉；某次去业务部找李惠望，硬生生在那儿绕了十分钟还找不到办公室，搞得人心惶惶，以为他在巡视业务，那天夏氏企业的办公效率是前所未有地高……
  所幸他出门都有司机代驾，但这个不为人知的小秘密居然被这不长眼的小秘书戳破了，心高气傲的夏商舟好不容易放松的心情又紧绷起来，是尴尬所致。
  但周围光线昏暗，呆瓜小秘书并没有发现他的变化，又小声说：「总经理，我想，你应该是迷路了，要不，打个电话问问正确地址？」
  ──笨蛋！谁迷路了！我是在散步！
  夏商舟看着地上那两个被路灯拉得长长交叠在一起的暧昧人影，不禁气恼，板起面孔正欲骂这个不长眼的小秘书，但见尧舜宇微微沁汗的鼻尖还有因小跑步而泛红的双颊，本就不怎么认真的怒气又缓缓消散了。
  ──该死，这家伙为什么长得这么像仓鼠！
  他闷闷想着，不想承认自己与其说是生气，其实更接近害羞。
  此时，一辆机车从一旁巷弄窜出，背对巷口的夏商舟只看见路面一亮，还来不及转身，只见尧舜宇一个箭步上前，迅速将他拉进怀里。
  下一秒，那辆超速的机车就从夏商舟身后疾驰而过，距离近得夏商舟的后脑发梢都能感觉到疾风。
  不知是死生一线的紧张感，还是尧舜宇身上那股陌生却好闻的阳光气息，夏商舟觉得自己脑子一片空白，所有的感官瞬间当机。
  什么矜持、什么分际，他已无暇细思。
  「喂，搞什么呀！机车怎么能骑上人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