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他一共走了四天,中间还有一天是星期天。安雨当然知道,如果她能冲上去,那么这次去参加竞赛的人一定也有她。但这种事实在强求不来,人不会叫自己把自己给逼死。
陈萃成绩还是那么差,倒数第一跟倒数第二实在没什么区别。老张看着陈萃那个不配合的样儿,心一阵阵的累。
安雨还是愿意教陈萃的,后来有一天,陈萃实在忍不住,只好告诉她,不要再教他了,有教他的时间不如去多刷几道题。她笑道没关系呀,这点儿时间她还是抽的出来的。陈萃不得不坦言,班上很多流言蜚语,他不愿意听见别人这么说她,可他也无法让别人闭嘴,总觉得这样很对不住她。
安雨听完仍是笑,说他们都太幼稚了,好像男女之间只能存在一种关系,就是恋爱关系。她没那个心思,谈恋爱哪有学习好,只是讲道题搞得就像两个人在谈恋爱,就那么见不得别人好?
陈萃愣住,她比他坦然多了。他不由得在安雨面前低下头,他觉得安雨像水,他像油渍,油渍只会浮于水面。他说:“我知道你没有那个意思,你自然…值得最好的,但他们笑话你的眼睛里长满毒刺,你不要承受这些。”
安雨问:“你讲话怎么文邹邹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陈萃低声道:“就是别给我讲题,别跟我讲话,当不认识我,成吗。”
他的瞳孔漫上抑郁的底色,安雨看的喉头一哽,简直没有见过这么不识好歹的人,一面又被他的铜墙铁壁给挡回去。陈萃的性格也不好,她想。
武成晚回来那天气温又在降,铅灰色的天铺盖一样压下来,保不齐要下雪。他悄无声息的从后门进教室,现在天儿冷了,后门关不严实,需要叠一块纸塞在门缝才能不来回咣当。
冼兵不知道去哪了,他正正瞧见安雨给陈萃递东西,陈萃不接,她硬塞进陈萃手里。安雨临走前瞧见他了,不咸不淡的看他一眼,有点不是太客气。他把板凳弄出声响,陈萃惊讶的回头,看见他,顶着红扑扑的脸蛋问他:“回来了?”
他点头,冲陈萃挑眉,无声询问安雨又给了什么。
陈萃抿了抿干燥起皮的嘴唇,话到嘴边突然撒了个谎,说:“我发烧了,托她帮忙买的药。”他不敢说是安雨主动给的,怕武成晚多想。
武成晚冰块儿似的手背贴到他额头,着实烫。他甚至觉着舒服,想在武成晚手背上滚一滚额心。
快要落雪的天了还在穿单的,武成晚顺手把冼兵的校服也拿了出来,给他披。
冼兵串完回教室,正准备呵斥陈萃,怎么不经人同意就动别人的东西。陈萃看见他横眉立目就怕,赶忙要还,被武成晚按住。武成晚朝冼兵比了个手势,冼兵立刻偃旗息鼓,打哈哈道:“逗他玩儿呢。”
及至回了宿舍,武成晚特意扫了眼陈萃床上的被褥,初秋到冬都是那一条被子,冷呵呵的天还不从家里带厚被子来。
熄灯后,屋子里响起鼾声,陈萃蜷缩在被子里,难受的睡不着觉。武成晚从上铺下来,陈萃屏住呼吸,以为他是起夜,没料到他在自己床边站定,又用手背测了一次自己的温度。
他的呼吸很乱,武成晚察觉到他没睡,他似乎是想开口说话,被武成晚食指抵住,意思是噤声。
武成晚拉过他的手,在他掌心写了一个‘药’字。
陈萃被他细瘦的指尖在手心连线,很痒,痒到好像生命线在深秋的夜里狂舞。陈萃不禁抓住他的手,死命攥着。他默默由着陈萃捉,好一会儿,才又重新写了一遍药字。
他知道陈萃睡前没吃药,教室没吃,宿舍也没吃。陈萃从枕头下摸出一包药,他静悄悄的往热水壶盖里倒水,晃啊摇,手指隔着外壁觉得不烫了,才喂到陈萃嘴边。
陈萃几时生病都没有这种待遇,最不济是陈钢给他钱让他自己去诊所,别说热水,陈钢连一瓢冷水都没给他打过。
武成晚喂他吃了药一时半会儿也没走,就坐在他床边,他拉过武成晚的手有模有样的写字,写:回去睡。
那么凉的指头,哪像从被窝里伸出来的,分明是从冰窟里出来的。武成晚起身,陈萃以为他是听劝了,刚松一口气,不想他褪了外套,掀开被子,就这么躺进来。
狭小的床有点儿容不下他。
他侧躺着,胳膊横在陈萃腹前,抓着陈萃的手写字。
陈萃脑子在他躺下来那刻已经一团乱麻了,什么字,一个也不认得。只知道他一躺被褥都是热的,像睡在阳光曝晒的谷场,而陈萃则是一颗最不起眼的谷粒,太阳无法把他照匀,他痛痒难耐,他接触地底的那一面始终阴沉。
记不得是谁先睡熟的,一夜无梦,陈萃在睡醒后伸了个懒腰,另外两个室友已经准备出门了。他惊讶的看向床一侧,什么也没有,好像武成晚才是那个梦。
洗漱回来的武成晚额发耷拉下来两缕,潮潮的,撩着薄眼皮打量发懵的陈萃。陈萃不知所谓的看他,目光无遮无拦,胆子大了几分。直到…武成晚的手背再次落在他额头,他险些要缩回被子里,因为武成晚问他:为什么要那样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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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章
陈萃的烧下了,他认为这是托了武成晚的福,又不知道怎么道谢,每次一想说谢谢,就会想到那个夜晚,四肢交错,依偎到近乎暧昧。这是他长这么大记忆中从未有过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