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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钓过鲨鱼吗 第21节

  他的声音很低,隐约有点嘶哑:“没胃口。”
  小穗很敏感,立刻感觉到他不对劲,追问:“你身体不舒服?”
  “……还好。”
  那就是有,小穗想,不然他肯定直接就否认了。
  “发烧吗?咳嗽吗?”
  “都不是。”他喘口气,澄清,“没这些症状,是肠胃方面的老毛病。”
  小穗也有点怕怕的,一听他说没症状,才放下心。
  “家里有常备药吗?”
  “没那么重。”
  那就是没有,在家靠免疫力和身体底子硬挺着呢。
  小穗发现自己变厉害了,他不明说的话她都能自己翻译,就像心里安装了一个自动翻译软件一样。
  她冲动地说:“你等等,我问问社区,能不能过去隔壁照顾你。”
  结果当然是不行。社区人员的回复很坚决,隔离必须做到人不出户,原则上不能出门到楼道的任何公共区域。
  小穗和社工多磨了一句,我担心他,如果他病加重了,能让我去他家里照顾他吗?有什么后果,我愿意承担。
  社工的回复很专业:“不行,我们有专门的就医处置流程,可以保障一般患者的就医需求,需要的话请您和我联系。”
  他现阶段应该不用去医院吗。小穗无奈,和社工说了说症状,又说了几种常用的药品名称,请求对方尽快给他送药上门。
  社工提醒她,不要侥幸出门,大门上装了统一的感应门磁,能让社区在她出门的第一时间收到实时短信提醒。
  小穗气馁,不到半个钟头听到外面大门响,社区的药已经送到了。
  祝爸爸也是从年轻时就有胃病,她对这一套对症下药的流程很熟悉。给周望川打电话,细细的告诉他,哪种疼痛应该吃什么药,剂量吃多少。
  温声问他:“给你熬了白粥,一会儿你起来拿一趟好不好?”
  都说胃疼不是病、疼起来真要命,周望川一晚上加一大半天,被折磨得瘫在床上近乎虚弱。
  也许是前阵子假期长,吃饭过于随意。昨晚开会到凌晨,吃了冷掉的晚饭直接就睡,半夜身体就叫嚣着来找茬了。
  按他以往的经验,空腹熬两天,怎么也能挺过去。谁知被她知道了,急得像是得了什么不得了的重症,小题大做。
  女孩子这样轻声软语、周到细致的叮嘱,于他是少见的温馨居家。
  口中淡到微微发苦,就想吃点热的东西,周望川应了声,也让她放心。
  小穗自责:“是我不好。”
  她停了停,轻叹,“我不应该犯懒,应该连夜宵也一起给你做的。”
  他知她爱夸张,没说话。小穗又叹:“也怪我个子矮,我要是长得高一点,从阳台直接翻过去就好了,看见你我才安心。”
  她刚刚真的搬了个高椅子试了一下,不行,距离上还是差一点,十六层掉下去她也怕。
  听她说话,总能让他的心情跟着起起落落。周望川沉声制止:“别胡闹!”
  “没胡闹,我很认真。”
  小穗正经得不能再正经的语气,恨铁不成钢的说他,“很担心你……我感觉你根本不把生病当回事,你知道胃病有多危险吗?”
  祝妈妈常用来念叨祝爸爸的那一套,她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拿来痛心的说他。
  “胃出血、胃穿孔、肠梗阻,更甚者……胃病本来就是慢性病,你知道现在年轻人连肿瘤的发病率都很高吗?你这种情况,应该发现时就去医院输液的。”
  “没必要,浪费医疗资源。”
  小穗气结,兀自调整呼吸。这男人是不是习惯把别人的话当耳旁风啊?
  电话里好一会没人说话。她把锅从灶上端下来,噗的一声熄火,哐哐当当的找饭盒,哗哗地放到水龙头下洗了一遍。
  水声停下的时候,他对着话筒说:“知道了,药我吃过了。”
  小穗偷笑,盛好粥,又说:“慢性病都是不良生活习惯累积形成的。以后你也要小心,按时吃饭,戒烟戒酒戒咖啡,不吃生冷辛辣,你能做到吗?”
  她的话,有些肆无忌惮的越界,带着点女孩子独有的娇嗔。
  仗着当下的好心,得理不饶人,由着自己的心意,想什么说什么。
  她这人惯会得寸进尺,界限在她眼里不是要恪守,而是要一次次的趋近、打破。周望川不是第一次领教了。
  但他在此时此刻,在他度过了孤独痛苦的二十几个小时之后,他发现自己竟然全然不反感,反而愿意放任她往前踩线一点点,哪怕是这样老气横秋的、训斥一般的数落。
  “我尽量。”
  小穗在那端漾开笑意,收线前试探他:“你觉得这会儿好一点了吗?”
  “药效没那么快。”
  “那——你开着手机别关好不好?我们连麦啊,有事情可以随时叫我知道。”
  她是真的担心,如果药不对必须得及时送医院,再严重了也是可能的。
  “不用。”周望川语气傲娇,那他们成什么了,“我没那么娇弱。”
  小穗今天是真的有点得意忘形了,怨他这会病了,还戒心重重,曲解她的一片诚意。
  心直口快,幽怨地问了句:“你这人真是……你总躲什么?”
  小穗一直没有诉诸于口的挑明,她也知道今天不是个好时机,但她的怨念实在积累的太深了。问了也没什么,有张有弛,文武之道也。
  为什么从一开始就躲我,不是你的菜,不够漂亮有魅力,还是每次暗流交锋,以致含蓄到让他忽略了暗示……
  等了一分钟,周望川才出声,极具杀伤力的几个字:“因为,我不爱玩。”
  抱着笔记本,在床上写方案的时候,小穗还时不时地走神。
  感觉自己被秒杀了,成熟的男人心思莫测难辨,对方显然在心计上更胜她一筹。
  年轻没长性,对男人只是图个新鲜感,态度上带点不得到不罢休的征服欲,被他敏锐得看的透透的。
  小穗从中听出了他不满指责的意味。招惹了人却不认真,三心二意的没放多少真心,甚至玩弄他于股掌。
  她挂断后才反应过来,虽然有点被揭掉底牌的尴尬,但她冤枉也是真冤枉。
  他不玩,她也不是玩啊。搞的好像她是个渣男,意在骗身骗心,然后准备再始乱终弃一样。
  最早的开始也许有,但现在她对他的兴趣,肯定不止如此。小穗被他锋利地刺了一句,忽然意识到——她对他,早就不是玩儿的事了。
  她的执着和锲而不舍,从来都是因为,她已经认定了目标的正确性。而不是,徒劳的一定要把一个虚无缥缈的目标执行到底。
  小穗想象意气风发的他,此刻躺在病床是什么模样。是用烦躁嫌恶、还是淡然处之的表情,说出他不陪她玩的话。
  方案写完,她抱着手机继续在床上等时间。不一会上下眼皮打架,一不小心睡过去了。
  两个小时以后,被闹钟吵醒。她厚颜地继续打电话过去,提醒他,离他上次吃药已经四个小时了,可以再吃一顿药。
  周望川的声音有力多了,沉声说谢谢。
  她又问他晚饭想吃什么,给你熬小米山药粥好不好。温补养人,别和身体过不去。
  他嗯了一声,似是不愿多说。
  小穗握着手机的手换了又换:“下午你说的话,我记得了。不过,我说的话,你也别忘了。”
  沉默没有维持多久,她噙着笑,轻轻地点破:“特别是,我没胡闹、很认真的那一句。”
  第21章 讨厌人士排行榜第一名
  小穗发现,最近几天她老板就和在哪打过鸡血一样。
  各部门的访谈才告一段落,报告还没改完,他来催催催,快点,该准备方案了。
  方案刚写了一个开头,他又来催催催,快点,准备组织大家kick off吧。
  小穗讶然:“太仓促了吧?方案的很多细节目前还是空白,需要一段时间论证清楚。”
  之前明明说给她一个月时间来梳理细节的,成熟的方案不是一蹴而就的事。
  廖驰悠哉哉地说:“方案可以逐步完善,把队伍先拉起来,具体工作先同步做起来。”
  “可是,时间来不及啊。”
  “不要紧,方案是死的,人是活的。文字的内容你准备多少就是多少,其他的现场用嘴说,也是一样。”
  太草率了吧……小穗犹豫,内行一看就能看出门道。
  廖驰却不以为然,他相信,以小穗多年的投行经验,头脑中的逻辑足够清晰,很多事情对她来说只是小case。
  得到老板如此信任,小穗感动之余,实难推诿,看来只能动员全部门加班加点赶工了。
  顶多方案粗一点,细节少一点,只展示梗概。
  问他:“你想什么时间kick off?”
  “明天。”
  小穗绝倒,明天是什么概念?和开天窗差不了多少。匆忙上马,他不担心暴露更多问题吗?
  “很困难。方案框架会很粗糙,我怕参会部门也会听得迷惘,整体的思路和架构到底是什么。”
  “就明天。”廖驰不以为意,“其他的你不用担心。”
  他和小穗说得坦白,“周总这周请假,工作事宜一律不予安排。他不在,谁还能有什么像样的问题。”
  百年一遇,劳模副总请假,工作全推了。虽然不知道周望川的所谓“私人事务”到底是什么,但他不想错过机会。
  老板说上,排除万难也要上,何况客观条件允许。
  小穗理解他要打个措手不及,心痛答应:“好,明天就明天。”
  和部门熬了一个通宵,才把细节补充完整。第二天早上九点,云驰科技上市项目kick off meeting准时开始。
  小穗自以为安全无虞,就像廖驰所说,反对派的一号难搞大佬不在,底下一群小喽啰其实不成气候。
  她秉持着小心谨慎的出发点,把保全措施做到了十成十。
  会议邀请是拜托行政经理夏楠发出去的,看着和正常的例会无异。
  邮件标题简短模糊得什么也看不出来,“新项目kick off”,似乎是出自一个完全不懂规矩的新手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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