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继后 第176节
孙贵妃听皇帝这意思,是让她继续代管六宫,她心里一喜,自从得知林祯被留在苏州后就悬着的那颗心终于落地。她还以为林依一路上跟皇帝吹了不少耳边风,回来就要夺走她手中的权力呢,看来皇帝还是拎得清的。
她连忙表示道:“臣妾遵旨,臣妾定不辱使命。”
林依一听皇帝说让孙贵妃继续代行皇后职责,就老大不开心了。她撇了撇嘴,暗戳戳地瞪了孙贵妃一眼,才假惺惺地对皇帝说:“陛下,年关有那么多事情要办,臣妾担心贵妃姐姐一个人忙不过来,不若让臣妾等人也帮忙吧。”
沈定闻言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也没说什么,稍一思索,便颔首道:“也行,那就由各宫主位协助贵妃一起操办,你们都要听贵妃的指挥,不得出任何差池,不然朕拿你们是问。”
有几个嫔妃本来是不想惹这身腥的,但是被林依这么一搅和,她们想独善其身也不能够了,只能不情不愿地起身领旨。
第319章 319.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沈定回宫后, 宫里有一堆政事等着他处理。虽然他不在宫中这段时间有太子帮他监国,但太子到底年轻没有经验,很多大事都拿不定主意, 得等他回来商议。所以这几天他基本都待在勤政殿里, 今年底估计一时半会封不了笔了。
因着这期间有不少政务都经过太子的手,所以他在勤政殿的时候,太子也要随侍在旁,一来可以询问太子当时的情况, 二来也能指点太子一二。
勤政殿里, 大臣们纷纷上奏皇帝南巡这段时间发生的大小事情, 沈翀站在父皇身侧,一直没有机会开口问林祯的事,只好静静地等着, 等大臣们都走了再说。
这一等就等到了晚上, 宫女不知道第几次进来剪蜡烛,才送走最后一个议事的大臣。
沈定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润嗓,才发觉沈翀还在殿里没走, 便有些诧异地问道:“这么晚了, 翀儿你还不回去吗?”
沈翀见父皇注意到自己了,这才顺势上前对沈定说道:“父皇, 儿臣有一事和父皇相商。”
沈定闻言不由得端详起他这个儿子来。
沈翀一向让人省心, 孝德皇后将他教得极好,明事理知进退懂大义,孝顺父母团结手足, 做事也有自己的见解, 从来不用人操心,放在历史上都是个难得一见的好太子, 平日里很少闹出什么事让他这个父皇烦心的。
就连自己娶了他爱慕的林祯表妹为后,沈翀都没有表现出极力反对,虽然可能心里还是有些不甘,但也没表现出来,面对林祯的时候也会安分守己地喊一声母后以示尊敬。
只是不知道这样省心的太子,有什么事情值得他主动要和自己商量的。沈定有些好奇,便道:“哦,什么事?翀儿但说无妨。”
沈翀对着父皇鞠了一躬,才公事公办地说道:“是关于母后的事情。”
沈定像是没想到他会跟自己提林祯的事情那样,挑了挑眉,但是仔细一想,又觉得挺符合沈翀的性子的。
他轻描淡写地问道:“你母后怎么了?”
沈翀小心翼翼地斟酌道:“儿臣听随行的大臣说,母后是因为惹您生气了,您才将她留在苏州作为惩罚,不知是否如此?”
关于林祯被留在苏州这件事的说法,沈定在回京的路上就已经听了不知道多少个版本。听得最多的莫过于说林祯是千秋节那日和他下山时做错了什么惹他生气了,他恼羞成怒才赌气将林祯留在苏州。
也有小道消息说是皇后和贺延幽会被他抓到,他有意废后,才让林祯独自留在道观里,名为为孝德皇后祈福,实则流放。
对此,沈定并不打算澄清,更不想解释。不管外界怎么传都好,只要他不出声,就无法坐实事情真相,可能流言蜚语会对林祯有一点点影响,但已经是他能想到的给林祯最温和的退路了。
听到沈翀怎么说,他嗤笑一声,说道:“没有的事,你莫要听别人胡说。”
沈翀不解道:“那您何故将母后单独留在苏州,还要她给儿臣的母后祈福半年?”
沈定沉吟一番,才说道:“这个嘛,自然是朕心里愧对你母后,觉得守孝三年还不够,但朕作为皇帝,又不可能亲自给你母后祈福,只好让祯儿代替朕留在道观里了,祯儿也同意朕这样做。毕竟她也是你母后的晚辈,还受过你母后的照拂,给你母后祈福也是理所应当的。”
沈翀着急道:“可是,母后毕竟是后宫之主,一国之母,不管是朝廷还是后宫都需要她,您怎么能就这样将她留在苏州呢?更何况她还生着病,都照顾不好自己,要是在那里受了委屈可如何是好?儿臣还请父皇收回成命,早日将母后接回宫中。”
沈定见他如此着急林祯,想到他曾经也是林祯的爱慕者之一,心里不禁有些不舒服,觉得自己的东西被人觊觎着,特别是这个人还是自己的儿子。
当皇帝最忌讳的就是父壮子强,不过别的皇帝是担心儿子谋反,他是担心沈翀对林祯有非分之想,哪怕林祯已经被他送走,他也不允许自己的儿子对林祯有任何想法。
他看着沈翀,似笑非笑道:“哦?真没想到翀儿如此关心你的母后,若是她知道你如此孝顺她,她一定很高兴的吧?”
沈翀听出父皇语气中对自己的不满,连忙低下头去,“儿臣、儿臣只是担心母后一个人在苏州不安全,并无其他想法,还请父皇明察!”
沈定轻哼一声,这才说道:“这个你放心,你母后的病朕已经让人治好了,朕也留了一队精兵在那里保护她,她这会儿在苏州不知过得多潇洒,说不定都不想回来了呢。”
听父皇这么说,沈翀这才放心了一些,但他还是想要林祯回来,又委婉地跟父皇提议道:“虽然这样,但母后作为皇后,长久不在宫中,难免会有不妥,父皇不若还是将祈福的时间减去一半吧,儿臣想母后在天之灵,也不会怪父皇的。”
沈定没有直接回答沈翀,而是敷衍地应道:“再说吧,时间不早了,你也该回去了。”
沈翀见父皇没了耐心,也担心自己说多了惹父皇反感,只好先行告退。
只是他还没走几步,就听父皇喊住他,他只好转身回去,毕恭毕敬地问道:“父皇还有何吩咐?”
沈定突然提起他的人生大事,跟他说道:“过了年,你也快十九岁了,朕像你这样大的时候,你都已经出生了,你也是时候考虑成婚了,你心中可有太子妃人选?”
沈翀万万没想到父皇会问他这个问题,一时又急又羞,耳朵都红了,嗫嚅道:“儿臣,儿臣还没想过这回事,也暂时没有成婚的想法。”
沈定也没责怪他,只是说:“是朕这个当父皇的疏忽了,明知道你母后去了,祯儿年纪又小,考虑得也没那么周到。除了朕这个父皇,也没人敢对你的人生大事指指点点,朕也不对你上心一些,导致你到现在都没成婚,朕是时候为你寻一个合适的太子妃了。”
沈翀一听他父皇要给他娶妻,就连忙推辞道:“父皇,儿臣觉得这件事暂时不急,儿臣三年孝期刚满,若是马上成亲,世人该说儿臣心急了。”
沈定却道:“哎,话不是这样说的。原本你母后在世的时候,你就应该娶妻了。当年选秀的时候,你母后还从秀女中精心挑选了几个作为你未来的妻妾培养,只是你母后去得突然,这事才耽搁了下来。
如今又过了三年,你还未娶妻生子,你母后在九泉之下肯定也担心得不行,朕看还是尽快操办你的婚事,以慰你母后在天之灵。”
沈翀听他父皇这话的意思,是非要让他娶妻不可了。他不论是作为儿子还是作为臣子,都没有忤逆父皇的资格,但是他并不想娶妻,他的心已经被林祯占据,若是娶了别人为正妻,那就是对林祯的不忠。
所以他只能用沉默来反抗父皇的旨意,只可惜父皇并不把他的沉默当回事,继续自说自话道:“此前你母后在你东宫安排了一些教过规矩的秀女伺候你,那些秀女都是良家出身,你若是有特别喜欢的,也可以在其中选一位出来封为太子妃。
若是没有,朕记得今年选秀的时候,你母后留下了吏部尚书的女儿在栖凤宫学规矩,也学了差不多有半年的时间,足以担任太子妃了,你觉得如何?”
沈翀听父皇如数家珍那样跟他说他身边的女人,觉得又尴尬又羞恼,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儿臣、儿臣对她们并不感兴趣。”
沈定挑眉,似乎对他的挑剔很不满意,“这些女子你都看不上?那你说你看上谁了,对对方的家世有什么要求,朕再帮你物色。”
沈翀只好推辞道:“这个……儿臣一时也想不出来,不如等母后回宫后,您再和母后好好商量吧,到时候儿臣愿意听父皇和母后的安排。”
沈定都要被沈翀气笑了,说来说去就是对林祯念念不忘,还想以此来要挟自己早点让林祯回来,他这个儿子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只可惜他是等不到林祯回来了,沈定断然不会纵容沈翀一直将婚事拖下去。如今林祯已经被他放出宫,现在的局势就变成了孝德皇后当初最担心的那样。
后宫那么多嫔妃都虎视眈眈着后位,有儿子的没儿子的都想当皇后当太后,那太子的存在就十分碍眼了,说不定会有嫔妃勾结朝中大臣弹劾太子,费尽心思除去太子。他要保住他和孝德皇后唯一的嫡子,只能尽快给太子找个强大却又忠心的外戚,尽快让太子完婚。
只是强大又忠心、家中还有各方面都合适当将来国母的女儿的臣子,朝中实在不多,沈定一时半会也想不到合适的人选,只好暂时先放过沈翀。
沈翀见父皇不再逼他娶妻,就逃也似地离开了勤政殿。
第320章 320.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这日林敬则进宫来跟皇帝汇报事情, 这也是沈定回宫后第一次和林敬则单独见面。
看到林敬则的时候,沈定就会想起林祯,对林敬则也有几分愧疚。
等林敬则汇报完事情准备告退时, 沈定突然喊住他, 林敬则只好又转过身来,毕恭毕敬地问道:“陛下还有何事?”
沈定轻轻地咳了咳,缓和了语气,对他说道:“林爱卿不必如此紧张, 这里没有其他人, 朕只是想和你聊些私事。”
林敬则心想皇帝和他能有什么私事聊, 除非是跟林祯有关。他又想起这些时日上朝时,时不时听到其他大臣提及林祯,也不知他们是有意还是无意, 反正他就听到了。
他们说林祯之所以被留在苏州, 是因为她做错了事情,惹皇帝生气,皇帝才将略施小惩地将她留在那里。
对此他也没有什么表示。在他看来, 雷霆雨露皆君恩, 这既然是皇帝的意思,那不论是他还是林祯都只有接受的份, 不管林祯是不是真的犯了错, 他也不敢又任何意见和怨言。
他俯身对皇帝说道:“陛下请说。”
沈定叹了一口气,才问他:“对于朕将祯儿留在苏州一事,爱卿没有怪朕吧?”
林敬则见皇帝果然是要跟他谈林祯这件事, 就连忙弯下腰表示道:“臣不敢, 陛下这样做一定有陛下自己的道理,臣和皇后作为臣下, 不敢有任何异议。”
沈定看他诚惶诚恐的样子,知道他多虑了,只好起身,亲自下去将人扶起来,温声道:“爱卿不必紧张,朕没有要怪罪你或是祯儿的意思,只是你作为祯儿的父亲,有些事情需要让你知道,才好让你安心。”
林敬则不知皇帝要跟他说什么,抬起头困惑地看了皇帝一眼,等皇帝的下文。
沈定松开手,往前走了两步,这才对他坦白道:“朕觉得,祯儿不合适待在深宫里,她心思单纯,为人善良,又向往自由。宫中的日子枯燥,充满束缚和尔虞我诈,虽然她没表现出来,但朕知道她在宫里待得实在苦闷。
而且,宫里不少嫔妃不服她,经常明里暗里地挑事,甚至想加害她。上次是张氏往她寝宫放毒蛇,她虽然侥幸逃过一劫,却受到惊吓,落下病根,实在教朕心痛。这次南巡期间,也有人想陷她于不利之地。
朕实在不忍心她每日都过这种提心吊胆朝不保夕的生活,所以朕想着借这次南巡,随便找个理由把留在江南,过后朕再找个办法将她神不知鬼不觉地送走,再对外说她遭遇不测。从此天大地大,她想去哪里便去哪里。”
听了皇帝这番话,林敬则惊讶不已,赶忙道:“陛下,这……若是皇后真的离开了,那太子殿下怎么办?孝德皇后生前最放心不下就是太子,皇后也正是因为这个才进宫的,要是她就这样走了,如何跟孝德皇后交代?”
沈定叹气道:“这个嘛,朕也曾考虑过,但是朕想着一直这样也不是个办法。太子总不能一直都靠祯儿保护,他已经长这么大,也是时候独自面对一切了。如果他连自保都做不到,那将来如何保住江山,这个太子也趁早别做了。”
林敬则闻言赶紧跪下去,恳切地劝道:“陛下万万不可啊!太子殿下乃名正言顺的嫡长子,国之根本,一旦太子之位受到威胁,将会引起朝廷动荡,后果不堪设想,还请陛下三思!”
沈定转过身来,无奈地说道:“这个再说,朕实在亏欠祯儿太多,朕怕祯儿继续留在朕身边,或许哪日就失了性命,朕实在赌不起。她还那样年轻,朕断然不能让她埋葬在深宫中。”
林敬则却毅然决然地表示道:“臣和皇后并无贪生怕死之意,既为臣子,就已经做好为君为国肝脑涂地的决心,皇后定然也是这样想的,不然当初也不会进宫。若是有朝一日皇后真的遭遇不幸,也是她死得其所,臣一家也会为她感到自豪。”
沈定自然知道林敬则说的话是真的,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不敢让林祯再留在宫里。他就怕林祯哪一日被害死了,还要笑着跟他说她死得无怨无悔,然后留他一个人在这世上,满怀懊恼愧疚地活着。如果是那样的话,他宁可现在就放林祯自由。
他对忠心耿耿的林敬则说:“朕当然相信你和祯儿都不是贪生怕死之辈,但是朕怕,祯儿还那样小,她本应该有自己的人生。当初是朕和孝德皇后太过自私,只想着自己,没有考虑过祯儿的感受。连累祯儿至今,朕实在过意不去,只希望现在醒悟还来得及。”
林敬则看着他欲言又止:“陛下……”
沈定却疲惫地摆了摆手,说道:“朕意已决,爱卿也不用劝朕了,朕累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林敬则看着皇帝落寞消沉的背影,只好无声叹了口气,默默地退下。
那边荣阳侯府也知道这次南巡,唯独皇后被留在了江南,对此他们都非常好奇,多次写信进宫询问林依情况。
林依也给他们回了信,虽然没有将事情真相完全透露给荣阳侯一家,但却明里暗里地表示皇帝和皇后关系已经有决裂的倾向,对此荣阳侯一家都很是激动,觉得他们家族崛起有望了。
荣阳侯拿着信对一家老小激动道:“淑妃娘娘在信中说,皇后失宠于陛下,还有可能废后,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只要皇后一被废,按照先帝和孝德皇后的遗愿,新的继后必定要从我们荣阳侯府选出,到时光复我们荣阳侯府的门楣指日可待!”
闻言,荣阳侯府上下都很高兴,仿佛林祯明日就被废,立他们家的女儿为后了那样。最高兴的莫过于荣阳侯老夫人和林初了。
林初到现在还没歇下进宫为后的心,她自从前年和户部侍郎家公子悔婚后,她的人生大事就无人问津了,一直到现在她都待字闺中。
如今林初已经十九岁,过完年就二十,算得上是老姑娘了。放眼整个京城,像她这个年纪还没出嫁的女子要么是身世不好,要么是身体有残缺。就算荣阳侯府不在乎门第,只求能将她嫁出去,省得她留在家中丢人现眼,也没什么人会上门提亲了。
更何况林初心比天高,一心觉得自己还有机会进宫为妃为后,就更加不愿意接受家中的安排随便找个男人嫁了,所以就一直拖到现在,她还没出阁。
如今听到帝后离心的消息,她愈发觉得自己的坚持是正确的,机会这不就来了吗?
就连荣阳侯老夫人都一改之前对她嫌弃的态度,重新重视起她来,看着她说:“这样说来,咱们是时候安排让初儿进宫了,初儿当初也在孝德皇后身边侍奉过,又是目前家中最年长的姑娘,理应肩负起这个责任。”
听祖母都这样说了,林初更是得意得不行,故作娇羞道:“孙女都听祖母安排。”
见祖母有意让林初进宫,其他姐妹都不服气。前几年她们年纪还小,也没什么野心,如今她们都长大了,眼界也越来越开阔,自然不甘于人下。大家都是荣阳侯府的姑娘,凭什么林初能进宫,她们不能?
她们自觉不比林初差,论年纪她们比林初年轻几岁,正是貌美如花的年岁,论名誉,她们可比林初清白多了,她们可没有悔过婚,想必皇帝也不会让一个悔婚的女人当皇后吧。
于是她们就七嘴八舌地抗议道:“祖母偏心,凭什么姐姐能进宫,我们不能!”
“就是,我们也不比姐姐差啊,万一陛下更喜欢我们呢!”
林初本来还很得意的,一听妹妹们都反对她进宫,瞬间就高兴不起来了,她沉下脸看着这些平日里没少奚落她的好妹妹们,阴阳怪气道:“就凭你们是没见过世面的黄毛丫头。”
几个妹妹自然不服气,瞪着她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