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黑莲花夫君后(重生) 第69节
话音将落,她眼眶中积蓄的泪珠便犹如断了线的珠子般,簇簇滚落。
一路滑过少女苍白的脸颊,顺着那尖尖的颤抖的下颌蜿蜒而下,滴在少女曲折的膝头。
将一片纯白的里衣,染成了暗沉的灰色。
令人不安的空气中,能听到青年喉结滚动的压抑声响。
他忍了又忍,还是伸出手,想帮面前的人拭掉双颊的泪痕。
然而就在他指腹落下之际,温雪杳向后缩了下脖子,笨拙的躲开了他的触碰。
宁珩的手停滞在半空中,稍顿,哑声道:“阿杳,你昨日方才同我说过,你心悦我......今日就连碰你,都碰不得了?”今日她躲他,已经不是第一次。
温雪杳哭着低吼,“宁珩,你分明清楚......”
“我心悦的那个人,根本不存在!”
都是假的。
她所小心翼翼喜欢的,原来只是他的伪装,是他费尽心机,用来欺骗她特意扮演出的模样。
温雪杳盯着他,不知忽地想到什么,脸上的泪意愈发汹涌。
原来,那日他提到屠夫张大与他妻子时的古怪,竟是因为这个。
那张大以屠夫之身假作秀才骗了他的妻子,又在他妻子看破真相提出合离时,灭掉了对方的满门。
霎时间,温雪杳只觉浑身血液都被冻住,发出刺骨的冰凉。
“是假的么?”宁珩垂眸问,近乎呓语,“阿杳,那你告诉我,究竟什么是真的,我喜爱你的心意便也是假的了么?我们这段日子里的情意,也都是假的了?”
不提此事还好,一提及,温雪杳便不可抑制地想起暗室中那一幅幅不堪入目的画。
她胸口一闷,胃里瞬时翻江倒海起来。
只要一想到或许在她没有嫁进宁府之前,便有人日日夜夜对着她的脸,做出那样污浊不堪的事情,她就止不住地作呕。
即便是心意相通,这样的事情也突破了她所能接受的限度,令她觉得不堪且下流。
或许在宁珩看来,那番藏在心底难以诉之于口的乃是他汹涌如潮的爱意,可对于温雪杳而言,只会令她觉得不安与害怕。
对她而言,那根本就是无法承受的负担。
她实在不明白,一个人的喜欢为何会扭曲成那般可怖的行状。
近乎于疯狂。
而上一个令温雪杳因此感到害怕的人,还是她的母亲。
以爱为食的可怖模样她不是没有见过,正是因为见过,才会越发的忌惮与害怕。
她无法指责宁珩是错的,就像她当年面对疯狂的母亲时,一样的无能为力。
可这样汹涌的情,最后烧干的不仅仅是自己,还会灼烧到旁人。
就像路母,她为爱而生,为爱而死。
在她得知自己的结发夫君背弃了两人曾经的承诺后,不惜以死逃离这场背叛。
却未曾顾念到,那时尚且年幼的孩子,在得知母亲服毒自尽后,该有多么的绝望。
所以此刻面对这样的宁珩,与其说是温雪杳害怕他的真面目,倒不如说她更怕的是那份令她难以招架的疯狂爱意。
她实在是怕了。
宁珩久久未言。
在他看清少女眼底那条与他泾渭分明分明的线后,一直压抑在脑海深处的一根弦,猛地断裂。
红烛骤然熄灭。
宁珩依旧死死盯着前方,已经逐渐无法辨别,到底是那盏烛灯灭了,还是他心中的光灭了。
黑暗中,他忽地扯了下紧绷的唇角。
那双强有力的大掌不容反抗的钳住眼前少女退缩的下颌。
漆黑双眸里的欲念刺眼有张狂。
半晌,他开口道:“那你想要如何,与我和离,让我放你走么?”
落在她下颌的拇指狠狠擦过她颤抖的唇畔。
“你休想。”
第56章 小修
一股瘆人的寒意从脊骨窜起, 温雪杳整个人都在宁珩的手中变得僵硬。
脑海中属于书房的记忆,在看清那张脸上笑意温和朝她靠近时,她就是本能的感到不安。
他脸上的笑意越温柔, 越是提醒着她,她如今所看到的人,都是假的。
然而脸上的泪珠每每落下一颗, 就会被那只冰凉的手抚去。
往日令她觉得清凉舒适的体温,此时却犹如恶鬼爪牙般骇人,那双手仿若从地狱中伸出,不带一点人的热度, 有的只是无尽的寒凉。
她尽可能让自己冷静下来, 然而方才启唇,微张开的唇畔就被人用粗粝的指腹压住。
“阿杳, 什么都别说好么。”
听起来像是与她打着商量的话, 却完全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
她的推搡被人束手抓住,好似掠夺般, 将她死死包裹, 只有喉咙断断续续的呜咽不知疲惫的负隅抵抗着。
落在她腰间的大掌一如往常那般极致温柔,甚至于那双氤氲水色的黑眸柔软到足矣将人溺毙其中,可温雪杳却只觉得害怕。
她的身子紧绷,浑身僵硬,明明宁珩在拥抱安抚她,可她却不能感到丝毫轻松, 反而愈发紧张起来。
她的眼泪早已哭干。
“宁珩,书房那个……才是真的你, 对么?”
宁珩摇头,抚摸着她汗湿的额头的动作愈发的温柔, “阿杳,你胆子这般小,不会想要听到我对你说实话的。”
温雪杳无力的闭上眼。
他用唇峰轻轻碰了碰她后颈的皮肤,“求求你,乖一些,试着接受我,好么?”
“阿杳,为什么要害怕?”
对啊,为什么。
比起那真正罪恶的人,他其实从未伤害过她。
只是他太聪明,却又太笨了,根本不懂得如何去爱一个人。
可早就遍体凌伤,一心期待于旁人安抚的她,又何尝不是?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青年脸上的泪珠,大颗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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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边人就在怀中。
可从未有哪一刻令宁珩觉得这般空虚过,无论他如何用力收紧自己的怀抱,都无法逆转怀中人离他越来越远的感觉。
那颗胸腔中猛烈跳动的心脏,随着僵硬的四肢而变得麻木。
他的喉咙被痛吻过,逐渐连祈求的话都再也说不出一句。
同床异梦,他第四次体会到这种滋味。
可若不如此紧紧将人拥入怀中,他又能如何做?就放任她一步一步,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他做不到。
****
第二天一早,温雪杳从倦怠中醒来。
她一直背着身子,直到身后窸窣的声音消失在门边,才缓缓转身。
直到院子内重新归于宁静,她哑着嗓子叫了小暑进来。
昨日她在害怕,可宁珩又何尝不是,那双拥紧他的手臂,颤抖的模样一点不比她少。
少女的眼神是空洞的。
要和离么?
其实在宁珩昨夜提及前,她从未想过。
院内的丫环跪了一地,脸上的胆怯就好似她今日若踏出这道房门,这一院子的人便会没了命般。
“世子做的?”温雪杳回首看向小暑。
一向胆大又快人快语的小丫环,竟哆嗦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周围丫环看温雪杳执拗地站在院门口不愿离去,“噗通”一声便猛地跪在地上,仿若牵线木偶般重复着一句话,“夫人回去歇息吧。”
等到温雪杳与小暑两人回到屋中,小暑才在温雪杳眼前跪下,低声道:“夫人,世子今日离开时叮嘱,没有他的命令,那院门便不能打开。”
“他威胁你们了?”
小暑瞳孔一缩。
温雪杳就知一定是了,她的心也跟着揪起来,颤声道:“他是......是如何说的?”
小暑边说,泪已经止不住地落下来,“世子说,若谁的那一只手将门打开了,他回来便要剁掉哪一只。”
饶是温雪杳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可听到这话时,她依旧止不住地发抖。
“夫人,世子今日怎么了,竟像是中邪一样,他怎能如此待夫人?”小暑惊慌道,脸上写满不可置信,“世子怎么突然就成了这样。”
“许是,他本就是这样的人呢?”温雪杳说。
话落,她垂眸看向自己的指尖,故作轻松道:“但好在,他并没有真的伤害任何人,对么。”
说完之后,也没等小暑回应,她便自顾自的点了点头,用手背抹去眼角的潮湿。
然后一整天,再没有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