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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枝之木06她要淹死在上主的圣血里。

  为什么呢?
  她做了什么?
  让娜眨了眨眼,她不该在男人的腿上,这太出格了。
  她得道歉。
  让娜张了张口,她已经想好怎么开头,先说“万分抱歉……”,但实在是太困了。
  眼睛逐渐无法聚焦,连眼前人是谁也看不清了。
  她又睡了过去。
  梦里她再度回到浓雾笼罩的修道院。
  双手交迭,圣纱轻盈地笼罩她整个人,她即将成为上帝的新娘,有人牵着她的手,站在玫瑰花丛前。
  修女们为她吟唱圣咏,上主掀开她的圣纱。
  她抬眼,眼前是浮空的耶稣雕塑。
  它被什么从中斩断,石膏碎屑都漂浮着。
  圣咏在她看向雕塑的一刻停下,让娜听到有模模糊糊的人声,令她戴上荆棘圣冠。
  作为神圣上主的妻子,必须体会祂所经受的苦难。
  白瓷一般的塑像流下两行血泪。
  血泪逐渐淹没她,也淹没掉一切声音。
  她要淹死在上主的圣血里。
  她须欢欣接受。
  这是上主的恩赐,我喜乐于上天,靠着祂的血,已经可以亲近天主了。这是上主的慈怀,我喜乐于上天,靠着祂的血,已经可以亲近天主了。这是上主的大爱,我喜乐于上天,靠着祂的血,已经可以亲近天主了。
  “让娜?醒醒。”
  她睁眼,阿斯蒙德坐在另一侧,他好像心情不错,好心地泡了茶。
  只是她一直在睡,估计茶早已冷透了。
  “教堂到了。”阿斯蒙德像是不想打扰她的睡眠,语气听起来有点歉意。
  呼吸在睡醒的一瞬恢复,天太冷了,处处散发出冷寂的味道。
  看到身上盖上的毛毯,她经不住想,阿斯蒙德修士实在是十足的好人。
  她把毛毯折了两折,放在椅边。抚平从修女帽里掉出的头发,恢复极其规矩的坐姿。
  “抱歉,实在是太失礼了。”她尽力维持一种温和的修女腔调。
  慌慌张张地套上斗篷,逃也似地掀开马车遮帘。
  她绝对是被恶魔缠上了。
  大雨瓢泼,天阴沉沉的像是傍晚。
  冷风不要命地吹,吹得她牙齿打颤。
  忍不住想起方才那个温暖的怀抱。那个人的体温好烫,不怕冷一样。
  她分不清,那是梦吗?还是她真的坐在男人大腿上。
  是恶魔附身她了吗?他会不会误会她?
  踏进中殿,画师们正忙碌着,主负责人画家卡萨正给几个学徒分配任务。
  她搬起自己在角落的小椅子,凑到卡萨面前,“师父,今天我画什么?”
  卡萨皱眉,瓮声瓮气地,“昨天你做什么的?”
  “昨天没见到您,马修说您让我补拱顶壁画的花纹。”
  “那就继续补。”卡萨的语气一点不友善。
  但让娜习惯了一样地点头,问身边的学徒借梯子。
  卡萨看了一眼她的装束,转过脑袋瞪了马修好几下,小声“啧”了一下,“等等,去把走廊里我新绘的那幅画背景填了。”
  让娜见达到目的,小小地勾了勾唇,“是,师父!”
  一路带风,脚步轻快,鞋底踩在瓷砖上,发出清脆的“哒,哒”响。
  第一幅图是耶稣自身的画像,没有什么背景可以填。在所有人还忙碌的时候,她就完成了绘画。
  让娜咬咬牙,离开的脚步一转,挪到忏悔室。
  她推开小小的木门,坐进幽暗的忏悔室。
  忏悔室中有一种神圣而悲切的氛围。
  有神父在棱形栅格窗的另一边等着听告解。
  “神父,我想我被邪灵缠上了。”她压低声音。
  对面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过了好一会儿坐在对面的神父才出声,“别害怕,孩子,上主时刻与你同在。”
  神父的声音比她想象得年轻,“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我近日总是梦见恶魔。”
  “恶魔?”
  “是。”
  神父顿了会儿说,“这确实并不寻常。但不必担心,上主的力量是邪灵不可匹敌的。你的生活呢,也被邪恶笼罩了吗?”
  “这……我,我想我被邪灵附身了,我需要一场驱魔仪式。”
  感受到让娜的犹豫,他用温和的语气说,“一切都在上主的眼里,你只需诚实。”
  “今天,在无知无觉间,我梦到自己在……亲近男人,”她说着握紧胸口的十字架,“我一向恪守信徒本分,从未逾矩。”
  对面的神父安静了两秒,然后用神圣的、足以安抚人心的声音,“你很诚实,这很好,上主的光辉能够照亮任何黑暗的角落。”
  他伸出手,握住让娜惴惴不安的小手。
  “上主的奥秘是无穷的,或许这只是上主的试炼,是祂对你特殊关爱的一种表达。”
  “我的孩子,遵行诫命,虔诚祷告,时时赞颂主的圣名,即便是受邪灵侵扰,也会得到主的助佑。不必惊惶。”
  让娜皱眉,这人完全没有在听她说什么。
  他随意认定她根本没有受到邪灵侵扰。
  但不是与人争辩的性子,她静静听完他的话,与他进行了共同的祈祷。
  “多谢你,神父,愿上主一直指引我们,愿上主护佑您。”
  她出声道谢,悄然离开。
  待她走出礼拜堂,弗朗西斯神父缓缓从忏悔室走出。
  看着让娜离开的路,他眼中流露一丝令人不寒而栗的秽亵。
  走出礼拜堂,他来到教堂另一侧走廊,有信众聚集上来,他和善地打招呼。
  金发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远远地他看到阿斯蒙德在办公室门口等他,他几句话敷衍过信众,赶忙推开办公室门,让阿斯蒙德进来
  “一点小事,耽误了。”他笑着为阿斯蒙德拉开椅子,语气像是等着阿斯蒙德问他。
  “嗯?”
  见阿斯蒙德问了,弗朗西斯立刻露出讥嘲的笑,“一个小修女, 犯了歇斯底里症。到了日思夜想与男人交欢的年纪,每晚都做梦与邪灵欢好,因此烦恼。”
  “这种修女我见得多了,夜晚与男人私通也会假装那是邪灵作怪,总之不会怪到她们自己天性浪荡身上。”
  “如果这就是你找我来的正事,那么弗朗西斯主教,我想我要给科迪主教写一封对于主教资格的质疑信了。”阿斯蒙德不耐的情绪溢于言表。
  弗朗西斯脸上的笑容一僵,赶忙说,“你怎么这么当真,我只是调侃。”
  “把修女的忏悔当作轻佻的谈资?”
  弗朗西斯面上变得无比局促,他用手绢擦了擦汗,从抽屉里翻出一封邀请函。
  “不,当然不是……您不喜欢我就不提了……阿斯蒙德修士,您实在是太仁慈了,居然想着救赎这些灵魂——”
  “嘿,正事是,是利维公爵要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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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靠祂的血,可得亲近。”理论出自《以弗所书》第二章13节
  原句为“你们从前远离神的人,如今却在基督耶稣里,靠着他的血,已经得亲近了。”
  用法已魔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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