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败给了小皇后 第119节
好像也不奇怪,她本就不敢再信任他。
亲卫说,她被霍止舟接入了皇宫。
不停不休地赶路,戚延睡不好,竟会在梦里见到她被霍止舟接走的场景,她温柔地对那个男人笑,就好似他亲眼见着一般。
戚延不愿再去想,他余生也许都会陷在这样的梦里,又何差这扎心的两日。
他又忍不住咳嗽起来,喉间也干燥灼痛。
陈澜面色凝重:“这般赶路下去不是办法,温三将军已领旨赶往郯城,皇上如今龙体欠佳,当务之急不是赶去郯城坐镇,而是尽快养好龙体。就算皇上赶到郯城了,您龙体欠佳,也无法病恹恹地振作士气。”
戚延冷睨一眼陈澜,嗓音嘶哑:“朕现在不想听实话,朕想听马屁,听好听的话。”
陈澜掀开车帘望着车窗外疾落的飞雪。
“再行一百里就到朔城了,皇上去朔城将军府暂养几日龙体吧,待好转些再启程。”
戚延深眸微凛,许久后,干裂的薄唇嘶哑应出一个“嗯”。
朔城将军府。
那是温夏生长的地方。
第73章
傍晚时分, 朔风寒冷,飞雪疾落。
马车驶入朔关城门, 值班守卫照例拦下盘查。为首策马的侍卫递出令牌,城门守卫脸色一变,忙打开城门,恭敬跪行在两侧。
戚延的马车驶入了朔城,停在将军府门口。
陈澜前去通报完,须臾便见肩披狐裘的许映如行至门外,由容姑搀扶着急步下了台阶, 跪在马车外。
“臣妇拜见皇上,不知皇上大驾,有失远迎, 还请恕罪。”
戚延下了马车,地上垫起厚厚积雪, 他道:“恭德王妃请起,朕途径此地, 借住两日。”
许映如恭敬垂首:“方才陈统领已告知臣妇,臣妇恭迎圣驾。”
许映如端庄的眉眼之下,依稀可辨几分温夏的影子。
天寒地冻,戚延未让许映如折腾,步入庭院,拳掌掩着抑制不住的咳嗽声, 低沉嗓音道:“不必劳烦, 朕随便住便是。”
“府中最好的敬庭轩……”
“夏夏的闺阁在何处?”戚延静望着这座山水环绕的雅致庭院, 打断了许映如的话。
许映如略迟疑:“臣妇为皇上带路。”
许映如也是晚膳时才刚刚收到燕国八百里加急传来的信, 温夏说戚延已经放了她自由。许映如不便多问,暗窥圣颜, 戚延病容颓黯,一双黑眸深不可测,随同她走在前头。
许映如将戚延引到温夏曾经生活的地方:“这是……”如今戚延没有昭告天下废后,许映如不知该如何称呼,略一顿道:“这是夏夏的闺房,右边的厢房是她待客所用。”
戚延道:“朕住厢房即可。”
容姑忙招呼家仆们收拾出厢房。
戚延环顾庭院中那覆满积雪的秋千架:“那是夏夏的秋千?”
“正是。”
“那池塘如今干了?”他视线落在庭中一方池塘中,假山自水中而生,高高伫立,覆满皑皑白雪,山石中仍有茁壮的一树嫩芽冒出。
“一直都有水,也有鱼,只是冬日结了冰。”
“她还养过鱼?”戚延望向许映如,等待应答。
许映如依言回禀:“夏夏孩提时喜欢养金鱼。”
戚延问一句,许映如便答一句。
从来到此处,戚延便没有坐下过片刻。绕着这庭院看遍了每一处风景与角落,最后回到檐下,望着那池塘已结成冰的水面。
她应该是喜欢芙蕖的吧。
他眸光深远,想起乾章宫中,她娇靥含情,头簪一朵芙蕖。
许映如敛眉候在他身后。
戚延回头问:“她喜欢芙蕖?”
许映如只得继续回道:“她是喜欢,在这池中种了碗莲,夏日时鱼戏莲叶,月映芙蕖,夏夏一高兴了便喜欢在那四方台上起舞。”
许映如指着旁边那四角亭。
亭中地平宽阔,月白垂纱随风飘动,恍似翩跹起舞的倩影。
戚延紧紧望去:“她会跳舞……”
他什么都不知道。
他说他爱她,他说他给了她无尽的恩宠,可是关于她的一切他却什么都不了解。
甚至在对她真正喜欢后,他只在她身上掠夺和索取。
他给她他以为的恩宠,可从来没有问过她缺什么,她要什么。
而霍止舟……那人可以为她跳下悬崖,可以为她跳下湖底,可以连命都不要。
戚延想,他也可以。
他只是再也没有机会了。
如果他非要留下的只能是一具半死不活的身体,那他不要。
他要她快乐,要她高高兴兴地活着。
戚延喉结轻滚,嗓音低哑:“恭德王妃去歇着吧,朕借住两日便不会再叨扰。”
许映如道一声惶恐,躬身退下去,须臾领来了府医为戚延诊治。
戚延在这幽静雅致的闺阁住了两日。
会在温夏的秋千上静坐,会绕着那池塘散步,会步上那四方台,想象她起舞时是什么模样。会让许映如做温夏爱吃的菜,他每一道菜都去品尝,记下它们各自的味道。
他在她生活的地方留下许许多多的足迹,他大大的脚印落在每一寸土地上,都会想象她九岁回到这偏远北地,站在这块地方的时候,是高兴还是在恨他……
两日的时间很快,快到根本藏不尽心底封存的人那些喜怒哀乐。
也快到他龙体未愈便要启程,但总归是比两日前好上许多。
戚延离开了将军府,直朝郯城而去。
前线急报传回,这场仗乌卢蓄谋了十年,绝不是单纯为了小小地掠夺中原富饶的物资。
温夏不希望看到战火,不希望百姓受难,流民受苦。
他承诺她要做一个明君,就必会誓死去履约。
马车穿行在城中。
即便是大盛最北边的城邦,城中依旧被温立璋与如今的将军府治理出一派安居乐业的景象,百姓眼角眉梢都真切地流露出的那种满足于当下的轻松自在。
戚延自车帘中望着这一切,低沉嗓音命令队伍:“加快行程,两日抵达郯城。”
冰冷冬风肆掠,吹向遥远的燕国皇宫。
华玺宫里,温夏费了好几日的功夫终于寻到一只名家的玉笛,通体莹白,镌刻一首雅句,很适合送给霍止舟。
温夏漾起笑,带上笛,抱着雪团行去炳坤殿。
金銮中静候着宫人,温夏自耳门走出,脚步放得很轻,也未让宫人出声禀报,特意想给霍止舟一个惊喜。
脚下细步如莲,鹅黄色裙摆迤逦在地。
温夏唇角生着浅笑,明明就要成功了,雪团喵呜一声从耳房里窜了出来,响亮的叫声响在这安静殿中。
温夏泄了气般呼出这口憋着的呼吸。
只听霍止舟道:“嗯,朕好像幻听了?都忙成这样,那是该好好歇会儿了。”他搁下御笔,闭眼靠进龙椅中。
温夏美目一亮,忙轻提裙摆小心地走上前。
她悄悄踏上玉阶,藏着袖中的玉笛,一声四哥尚未出口,霍止舟已抬手拉住她手腕。
温夏倒在龙椅中,他长臂垫在她背后,将她纳入怀中,睁开眼。
他眼底噙笑,薄唇也愉悦地勾起笑意。
温夏懊恼:“你在逗我玩。”
“是配合你。”
他摸到了她袖中的硬物,抬眼紧望温夏,笑问:“夏夏给我带什么好东西来了?”
“若不是给你的呢。”
他怎么什么都能猜到!
那这惊喜还有什么意思。
“那我猜猜是什么,是玉珏?”
温夏这才生出笑:“你闭上眼睛。”
霍止舟闭上眼,唯两瓣唇弯起笑意。他的唇形上薄下微厚,笑时格外有一股深情。
温夏把白玉笛从袖中拿出来:“好了。”
她玉面微仰,期待地凝望霍止舟。
这双睁开的漂亮眼眸望见那莹白色的玉笛时,陡然紧眯,压下一抹戾色,凝望她清澈明媚的杏眼,动容地露出一笑。
“你给我的礼物?”
“嗯。”温夏嗓音轻软。
这几日,她收到许映如的来信,娘亲说戚延借住了将军府两日,在府中养伤,他除了问一些她以前的事,便没有再横生事端,前往郯城去了。
他如今已算彻底放下,不会再来打扰她。
而这些时日,她也可以逐渐走出往昔阴霾,理清那些纷乱的情愫,不再去想那十三年不得安睡的日夜,不再去想或好或坏的戚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