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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四莳锦 第76节

  “金松草?不知这药平时用作何用?”
  “三姑娘,这金松草平日可作镇痛之用,但一般很少有人用它,因为金松草自带毒性,副作用也是十分严重。那些鱼儿正是为这副作用而杀。”
  夏莳锦了然的点了点头,请府医先行离开。她明白此事若想求证下去,只怕不是一朝一夕,最好是先不动声色,等姜宁儿隔日来府里时,再行试探。
  如今已过了头三日,后面祖母的施针便是要隔日才进行一回。
  然而谣言却是没有功夫等夏莳锦慢慢去查明白真相,翌日时这消息便在满京城传开了。
  “你听说了没,昨日安逸侯府设赏花宴,然而紫薇花却在一瞬间全凋谢了!前去赴宴的贵人们便只能看那光秃秃的树枝!”
  “不仅如此,之前太子送给夏娘子的黄金鲤也一时之间全死光了!”
  “所谓德不配位,必有灾殃!这是上天在示警,看来这夏娘子果真还是承受不起太子妃之位啊!”
  ……
  流言似插了翅膀一般,一日之间传遍汴京城的大街小巷,一时间茶馆里、酒肆里、戏楼里,人们茶余饭后的八卦,从那远嫁西凉的和亲公主段莹,改为了夏莳锦。
  过去人们便都传,刘皇后嫁给当今圣上之前,太上皇曾在一众官家小姐中权衡。后来顺意坊的银杏树居然开出了凤型,而这顺意坊便是刘皇后所住的地方。于是太上皇便不再犹豫,将太子妃人选定为了刘皇后。
  可见天家也是极信这些的,于是人们都在纷纷猜测,不知这回的事宫里听说之后,太子可还愿意娶这夏家的姑娘。
  就在外界众说纷纭,人人都在看安逸侯府的笑话,而夏莳锦这边也一时找不出任何头绪来时,门房却突然来报。
  “三姑娘,太子殿下已至门外!”
  夏莳锦微微一怔,便即猜到什么:“殿下是如何来的?”
  “乘金辂车来的!”
  果然如她所料,段禛这回来安逸侯府找她,完全就是来给她撑场面的。显然他也听了今日传遍大街小巷的流言,所以才会如此兴师动众,要展示给百姓们看,他是不会为这点流言所动的。
  夏莳锦到门外时,夏罡和孟氏都已经到了。
  段禛下了金辂车,堂而皇之的进了安逸侯府的大门,并与安逸侯把臂相互谦让。
  他这一路从宫门行来,已经吸引了无数围观的百姓,许多人都是从宫门一路跟着跑来这里,眼看着太子进了侯府的大门。
  这下那些拿夏莳锦打趣的流言便不攻自破了,太子怎会为一棵树几尾锦鲤就改变心意?
  而这时听到太子驾临的白氏,也匆忙带着夏瑶来门前接驾,路上白氏步子走得急,夏瑶却在旁一个劲问:“母亲,人们都说太子殿下风光霁月,文武双全,可当真有这么好的人么?比祁家哥哥还好?”
  一听到祁家,白氏就不喜,“祁家那小子怎配与太子殿下相提并论?瑶儿,母亲来汴京之前就告诉过你,你同祁家那小子的婚事不作数了!”
  第112章 报仇
  被母亲这样一说, 夏瑶也有些不服气:“我和祁三公子庚贴都换过了,岂是说反悔就能反悔的?”
  且她才不信这世上能有男子比祁三公子好!太子又如何,就算身份尊贵, 可是会有祁三哥那样的相貌和文采么?外界的赞颂未必可信,多半是因着他的尊贵身份才拍起的马屁。
  夏瑶正这般想着, 蓦然看见前方有许多人簇拥着往府里来, 不由就地驻了足。
  白氏原是想再斥责她几句, 见有人往这儿来了, 也只得暂先收了口。展眼打量着那些人, 想着太子殿下是否就在其中。
  今日段禛来安逸侯府,既是为了作给外人看的,仪仗自也是庞大的。就见数十名禁卫打头, 在前净道, 入了院子便自觉列队在两侧,让出中间的宽道来供殿下和夏家人行过。
  段禛自是行在最前头,一袭筠雾底儿的锦绣服外面罩着件玄色的轻裘, 走起路来飘摆拂动,濯濯身姿, 盛气逼人。加之冷峻高贵的面容,叫人既望之一眼难移视线,又不自觉的心生畏怯。
  陪段禛行在最前的还有安逸侯,夏莳锦和孟氏则落后几步。不知是不是吹了凉风的关系, 夏莳锦走着走着蓦地咳嗽了一声, 前面的段禛便即顿住脚步,转身关切的看着她:“可是着凉了?”
  如今已是八月的时节, 夏莳锦却连件斗篷也未披,段禛不等她回答, 就先解了自己的玄裘细心给她披上。
  若是私下如此,夏莳锦倒也习惯了,可这会儿不仅当着自家人的面,还有刚来的大娘和二姐,夏莳锦难免有些别扭。婉拒推让:“不必……”
  可段禛的手按在她的肩头,她推不开那衣裳,觉得再让下去反倒更叫人看热闹,最终还是欣然接受了。只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也不好太过坦然无礼,便微微颔首:“谢殿下。”
  无论是她见外的动作,还是生分的称呼,都叫段禛心下有些不爽,可倒底人多眼杂,暗暗叹了口气,转身继续随安逸侯往里去。
  这样丰姿峻嶷的人,不用旁人引荐白氏也认出他就是太子,是以当段禛行近自己时,白氏福了个礼:“臣妇白氏见过太子殿下。”
  段禛随着安逸侯的步子一同放缓,安逸侯爷在旁介绍道:“这是臣的长嫂白氏,不日前才陪家母从洛阳过来。”
  既也是位长辈,段禛便赶紧免了白氏的礼:“夫人不必多礼。”
  白氏满脸堆笑地起礼,因着一直未听到女儿见礼,回头瞥了夏瑶一眼,却见夏瑶眼珠子一错不错的盯在太子身上,整个人似呆住一般!
  这可是大大的失礼,哪有头一回见面就盯着人看的,何况那人还是高高在上的太子!白氏又不好当众训斥女儿,于是面上不动声色,脚下发了狠力,踩在夏瑶的脚面上狠狠一拧!
  “哎哟——”夏瑶立时疼得跳了脚,与母亲匆匆对了一眼,这才彻底醒过神儿来,想起要给太子殿下行礼。
  只是惊慌之下她忘了母亲之前如何教的,直接就双膝磕在地上:“夏瑶拜见太子殿下!”
  不光白氏一怔,夏罡和孟氏也俱都有些尴尬,夏莳锦则赶紧出来解围,先是向段禛介绍道:“这是我的二姐。”接着又对夏瑶道:“二姐姐你也不必如此见外。”
  夏瑶这方想起母亲先前说的话:太子殿下这回是到家里来,又是你未来的妹婿,说起来咱们也算是皇亲国戚了,在家行礼时无需太过隆重,随着你三妹妹福身便可。
  知自己又做错事了,夏瑶抬眼看了一圈儿周围人的眼神,从太子到夏莳锦,从叔父到婶母,最后再到母亲……所有人都似在笑话她。
  她的脸刷的一下红到了耳后根儿,垂下视线,不安的四处游走,没有落点。
  “既是莳锦的二姐,在宫外不必行此大礼,快起来吧。”段禛开了口。
  得了这话,白氏赶紧拉着女儿起来,夏瑶起身后窘得头也不敢抬,灰溜溜躲去母亲身后。
  她也不知刚刚自己是怎的了,一见太子竟就被摄了魂儿一般,尤其是刚刚太子的目光扫过来时,她瞬间被那股强大的威压给震慑得软了腿,就这么跪了下去。
  夏瑶如今是信了,外界对于太子的传言果然不假,太子当真是天资粹美,俊朗无俦……可这些并不代表什么。
  她仍只在意她的祁三公子,至少在她的心里,是无人可极的,便是太子也不行。
  所以母亲想要拆散她和祁三公子,说什么她也要阻止母亲!
  这厢夏罡和孟氏原是要请段禛先入堂内奉茶,可段禛行了几步,便道:“侯爷,侯夫人,孤想先去紫薇园看看。”
  一听紫薇园,孟氏的心便是一揪。外界那些不好的传言她自是第一时间听说了,就是不知那些话在太子殿下心里有没有分量,万一殿下看到紫薇园那些凋零的花树后,也信了外界那些流言怎么办?
  不过这担忧也只是一掠而过,很快孟氏便想通了,太子今日来,想必也是想帮她们来查清这件事的,她委实不必杞人忧天。
  是以安逸侯夫妇双双点头,并应景识趣儿的让夏莳锦陪着殿下去那边逛逛,而他两个老的就不去碍眼了。
  父亲母亲不再一同前往,禁卫也都被段禛留在了前院,是以便只有夏莳锦一人,陪着段禛往紫薇园去。
  离开众人的视线后,夏莳锦第一反应便是要去解自己身上的轻裘还给段禛。毕竟这里是她的家,若真觉得冷早让水翠去取斗篷了,刚刚不过就是恰巧喉咙痒,才咳了那么一下。
  而段禛一眼识破她的意图,自然的将胳膊搭在了她的肩上,语调温柔却也强势:“好好披着。”
  夏莳锦扭头蹙眉看向他:“我真的不冷。”
  “我也不冷。”段禛比她还固执。
  行吧,夏莳锦懒得为了一件衣裳来回拉扯,便揭过这话题。
  只是她都放弃不再推让了,怎的那只搭在她肩头的手,还那么安适的搭着?
  夏莳锦不满地乜向段禛:“你何时变得如此轻浮了?”
  段禛垂眸看着她,嘴角淡出玩味的笑意:“婚都已经赐了,这就不叫轻浮了。”
  略一顿,他不怀好意的笑开,追补了句:“这叫……夫妇绸缪。”
  夏莳锦蓦地脚下顿住,不再随他一个节律前行,同时稍一低头,便从他的臂弯下脱了身。段禛回身看着她,不无惊喜:“才几日不见,我们囡囡竟灵活得跟只小兔子似的了!”
  可夏莳锦听着这夸奖并无多开心,“小兔子?不是被你射死了么。”
  这话就叫段禛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什么?”
  上回夏莳锦进宫时,碍于父亲母亲也在身边,不方便将心里埋怨吐露出来,这会儿倒是终于可以说清了:“在春山围场时,你可记得自己猎了一只尾巴上有粉红印记的小白兔?”
  段禛略一回想,好似是有这么一回事。
  那日他猎的猎物多,加之满心满眼想的是夏莳锦爱吃的鹿肉,故而未太将一些小家伙放在心上。不过那只小白兔因着屁股上有个印记,倒叫他有几分印象。
  只是他还未听出夏莳锦话里的意思,只当她是喜欢兔子,不喜他如此残虐,赶忙道:“你若是不喜,以后我不再猎兔子便是。”
  夏莳锦便干脆点明:“那只小兔子身上的红印,是我用箭留下的,是我在小围场猎获之后将它放生的。”
  说到这儿,她委屈的转过身去,背对着段禛:“却叫你又一箭给射死了。”
  段禛倒是没想到会有这样一出,难怪上回夏莳锦进宫时便对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他问她熊掌可吃了,她也极其不屑的样子。
  那日他的确是尝到了微微心酸的滋味,彻夜辗转难眠,是以翌日便去求母后,说服父皇尽早赐婚。
  赐了婚,以后不管是甜是酸是苦是辣,他睡不好,她也别想好睡。
  置了半天气,结果竟是他伤她在先?
  当下段禛便觉无比后悔,情不自禁往前一贴,将背对着自己的小娘子收入怀中,下颏磕在她的肩窝上,“好了,是孤错了,这辈子孤都不再猎小兔子了好不好?”
  夏莳锦不说话,分明心里还有些不高兴,段禛便继续哄她:“不然这样,你射孤一箭,当作给那只小兔子报仇了成不成?”
  “噗哧”一声,夏莳锦笑出声来,扭过头去,“段禛,你哪里还有半点儿太子的样子?”居然愿意让她为小兔子报仇。
  段禛也随她笑开:“孤是知道囡囡定不会舍得,在囡囡心里,孤一定比那只小兔子重要。”
  说着,他的唇便落在夏莳锦的右脸颊上。
  夏莳锦不由收了笑,想着自己竟是主动扭过头去送上门,脸红得好似发烧一样。她用力挣脱开,嗔道:“你当这是哪里?若被人看到了如何是好。”
  听着这话,段禛倒也欣慰,看来如今小娘子已不怎么介意他亲自己了,介意的也只是地方不对时机不对。
  便得了便宜卖个乖,承诺道:“好好好,下回定会克制。”
  夏莳锦这才正了正颜色,“行了,不是说要去看紫薇园吗,走吧。”说罢,她便走在了前头带路。
  段禛满面春风,甩袖跟上。
  待两人走远了,一块寿山石的后头便走出一个身影来,正是夏瑶。
  夏瑶的手里握着一条帕子,此刻正因捏得过用力而指节泛白,同样泛白的,还有被她用力咬着的下唇。
  第113章 心虚
  夏瑶着实是没有想到, 夏莳锦和太子殿下的感情竟已如此好了……
  不过太子固然尊贵,可她此时也并非是出于嫉妒,她的一切, 都只是为了祁三公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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