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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故事 第53节

  第47章 德国 机会
  林格没有办法抵抗林誉之的主动示弱。
  在最艰难的时刻, 在她与林誉之几乎是相依为命的那段时间里,林誉之永远都是顶梁柱的做派。
  这周充食堂饭卡的钱,下半学期的学费, 寒暑假里的辅导班费用, 书店中按定价售卖的高价教材书, 统统不需要林格操心。
  彼时的林格已经敏锐地察觉到家庭的变动,懂事地不再随意花钱,林誉之却仍旧坚持,以前她有的那些,仍旧照例,甚至包括每周的零花钱,和朋友聚餐的钱,购买朋友的生日礼物……
  每一样都照例, 每一份都不曾缺少。
  等林格即将上大学, 也是林誉之, 他挨个儿咨询舍友,询问他们的姐姐妹妹或女友,一个月基本的生活花销是多少, 取均值,每月给林格按照这个数字打生活费。也同她认真谈明, 这些并不是固定的,只是参考,她若是不够了, 就再找哥哥;当然,要是有其他额外的花销, 比如想要什么电子产品, 或者有其他的紧急支出, 一定也要联系他。
  那个时候的“裸,贷”风波刚刚冒头,还没有彻底被爆出,校园内有人偷偷地散发各种贷款之类的小广告。林誉之比妹妹年长几岁,虽未出校园,但有不少兼职经历,也算是见过这个社会上的一些黑暗面,他如此叮嘱妹妹,就是怕她一时经不住诱惑,误入歧途。
  林格前面还在为哥哥的大方而感激涕零,一听林誉之讲到裸,贷,她故意拉下脸,不开心:“林誉之,在你心里面,我会为了那么一点点钱而出卖自己身体吗?”
  林誉之说:“以防万一。”
  “什么’以防万一’,”林格羞恼,扑上去,坐在林誉之腿上,“你就是故意的,故意闹我。”
  卧室门关得严严实实,薄薄一层木头门,隔音效果不好,龙娇下楼买菜,不知何时会上来。夏天,天气热,为了省电费,空调也少开,俩人衣服都穿得少,又薄又软的人造棉布。妹妹坐在哥哥的腿上,搂着他的脖子,同他撒娇,林誉之凝神听外面的动静,冷静地要她下去。林格不肯,仍旧缠着,仰脸去亲他脖子上的喉结,没几下,林誉之终于投降,一手搂着她肩膀,另一只手探入薄薄人造棉中,抚摸着尚算红肿之处,低声问,不难受了?又想了?
  林格都想不到,那个时候的自己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活力,怎么会这么大胆。
  听说,女生在开启一段恋情时都会大量分泌苯基乙胺和多巴胺,这些生理性分泌的激素让她在恋情过程中不知疲倦,大胆,勇敢,欢愉,亢奋,甚至能为次与世界相对抗。
  但也“吊桥效应”,危险或刺激性的场景刺激着人的心跳,不少人将这种异常的心跳误解为爱情。
  人也不过是受到激素控制的动物。
  现在的林格,心跳仍旧激烈。初初成年时的她或许能混淆这点,而现在的她能清晰地分辨出,这种异常激烈来源于此刻她一个薄被下的裸露。
  在林誉之说完那句“生病的妹妹需要他”后,林格不动声色地将被角掖了掖,全部压在身下,严严实实,不外露一点儿痕迹。
  林格说:“那你有没有想过,你的突然夜袭很可能会让妹妹心脏骤停?”
  林誉之道歉:“抱歉,因为之前我都是被夜袭的那个。”
  林格:“……”
  是。
  这句话让林格又接不上了。
  先前夜袭的也的确是林格。
  下雨了就借口下雨冷,要么就是打雷害怕,今天你房间月光很好,我那边的池塘青蛙好吵……总有源源不断、用不完的借口,总有能顺利进入林誉之被子中的借口。林誉之平时和她拌嘴吵架时狠,心是软的,只要林格一服软,他那边就掀开了被子,由着妹妹上来,由着她在被中扑腾。
  心软,其他地方也未必软,被林格逗恼了,也是捂住她嘴巴,狠狠地按着弄。林格有时候会迷迷糊糊地想,天底下应该不会有人比林誉之更喜欢厚如了。在看着他眼睛时,他是好哥哥,而在被他压着跪俯在柔软的垫子上后,看不见眼睛和表情时,他是未知的野兽。林格低头,脖颈被林誉之伸手掐住,她张口,凉凉的空气从咽喉缓慢进入,一如他控制的节奏。林格从稀薄的氧气中挣扎着叫哥哥,他终于低头,偏脸去亲她的眼睛,在凉凉薄荷气味下,林格看着林誉之的眼睛,看着他渐渐地从近乎癫,狂的情谷欠中变成温柔长兄。
  奇妙又平衡的关系,白天黑夜,他们在兄妹和情人这两种关系中悄然变换。
  “妈妈说得不太清楚,我以为你怀孕了,”林誉之说,“不怀孕最好,不会有那么一滩血肉怪物在你身体上寄生。”
  林格不满:“你在讲什么呀林誉之?那可是一个生命——虽然我没有怀孕,但你可是医生哎,你不觉得你对胎儿的形容很可怕吗?”
  “汲取母体的养分,通过脐带来获取自己需要的营养,”林誉之说,“这难道不是寄生?你打算用什么词语来形容它?”
  林格说:“我刚睡醒,脑子不清醒,肯定说不过你。有本事你就等明天,等天亮了,等明天中午,你再来和我辩论。”
  林誉之笑了:“等不到天亮了。”
  林格:“嗯?”
  “我明天中午的飞机,”林誉之解释,“要出一趟公差。妈妈今天说那些话,我打算取消这趟行程,明天带你去医院检查——既然是虚惊一场,那我还是要去的。”
  林格想问他为什么是“虚惊一场”,又觉这个话题再谈下去,着实没完没了。她察觉到林誉之越来越陌生,陌生到令她都猜不到对方的意图。
  就像刚才,他连“想要就生下、养在他名下当他孩子”这种话都说得出。
  林誉之忽然说:“我这几天的确也有些累,格格。”
  林格默不作声,被子内太热了,她悄悄地将一只胳膊探出,放在外面透气。
  林誉之又说:“至多一周,我就回来。你让林爸和龙妈安心住着,有什么事,打我电话。”
  林格说好。
  “水电费不用担心,我那边会付;”林誉之说,“家里面什么东西坏了,或者出问题了,打电话联系物业,让他们处理。”
  林格又说好。
  林誉之问:“我能——”
  没说完,他抬手,隔着空气,好似触碰了下她那纹身盖着伤疤的手臂。
  林誉之轻声问:“纹身时疼吗?”
  林格说:“我都忘了,不疼,蚂蚁咬一样。”
  林誉之说:“下次想纹身时叫我。”
  林格噗呲一声笑:“叫你干嘛?你是医生,又不是纹身师。”
  林誉之也笑了,没反驳,慢慢地又出了她的房间。他那条腿应当是已经痊愈,从背后看不出异样。林格看向手腕,纹身下的伤痕有着不易察觉的凸起,她忽然想起,现在的林誉之腿上,应当也会有着类似的缝合线痕迹。
  更像天造地设的兄妹了。
  林誉之出差的这两周,王霆来家中做客的频率高出不少。
  林格心里面倒是别别扭扭的。
  知道他们兄妹俩往事的不多,王霆算一个。偏偏他现在和爸妈关系好,走得越来越近,说不定某一天忽然就捅破了馅儿——
  林格祈祷对方最好能够遵守诺言,不要把那些事情说出去。
  除此之外,王霆倒也没有表示出什么特别的示好。没有直接的求爱,也没有出格的举动,规规矩矩的,和“来做客的别人家孩子”没什么区别。林臣儒起初还有意撮合林格和王霆,几次试探下来,意识到女儿的确没有那个心思后,也就放弃了这一打算,开始四处漫无目的地溜达,散步,尝试融入本地老头的生活。
  林格的工作还是维持原样,不过说来也奇怪,有些很明显卖不掉的衣服,总是会在直播即将结束的最后半小时被人买空。她留意了下后台数据,看不出什么异样,甚至每次都是不同的账号下单。
  大约是业务表现好,在林格提出请假一周休息、以及调养身体后,上司很痛快地就批下来——
  不仅如此,对方还给了林格一个大大的惊喜。
  公司这边一直都有几个公费出国游的名额,可以带家属,给带货能力强的主播准备,也是希望主播多多拍vlog来展示新品。林格刚入职不足一年,本来轮不到她,上司原本打算把这个机会给公司的头号主播,但对方刚怀孕不久,担心身体状况,婉拒了。
  “你呢?”上司问林格,“你有兴趣吗?”
  林格想了想,问:“去哪里?”
  ——去德国。
  从北京直飞慕尼黑,直航。都是申根国家,她也可以选择就近前往奥地利和瑞士,再从苏黎世直飞北京。
  这是难得的公费旅游机会,林格毫不犹豫地一口答应。
  至于要带的家属,她第一个就想到龙娇,可惜龙娇在思考一阵后拒绝了,她的身体情况不太好,医生说了,最好静养——长时间的飞行,对她的肺也不好。
  林臣儒很乐意陪着林格一块儿去,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个男性,陪在女儿身边,多少也安全些。
  去玩的事情就先这么敲定,林誉之回家后知道这件事,点点头,没说什么阻止的话。只说现在去也挺好的,他去年和朋友去玩过一次,还可以,只要留意小偷、夜晚别去危险区域就好。
  林格和林臣儒申根签下来的这一天晚上,林臣儒在楼下和林誉之一同散步,聊到去德国玩这件事,林臣儒不免脸色凝重。
  “我这么大年纪了,英语不会说,也不认识,听也听不懂,出去就和瞎子傻子一样,”林臣儒说,“不瞒你说啊,誉之,今天我的手都在哆嗦,还没出国呢,我就怕成这样;这要是真出去了……”
  他摇头:“老了,不比你们年轻人。”
  林誉之宽慰他:“有格格呢,格格英语好,那边大部分人也会讲英语——虽然她口语和语言交际能力稍微差些,但有翻译软件在,也不是什么问题。”
  不说还好,一说这个,林臣儒更加不安了:“啊,也是,格格也没出过国啊,就去过一次泰国,还是跟团……你说她这么大一人吗,万一遇到什么麻烦,我这老胳膊老腿的,也帮不上什么忙。”
  林誉之说:“爸,您别这么想,要是让格格一个人去,那不是更危险?”
  林臣儒叹气:“是啊,是啊。就是想到这点,我才觉得不行。”
  林誉之不动声色:“您不用担心家里的事情,家里一切有我。我那几天刚好休年假,刚好能带妈去医院里做理疗。”
  林臣儒忽然顿住:“誉之。”
  林誉之说:“怎么了,爸?”
  “你说你那几天休假?”林臣儒定定看他,“真的假的?”
  林誉之说:“真的。”
  “那,”林臣儒说,“这次和格格一块儿出国游的机会,不如让你去。”
  他越想,越觉得合适:“你从小就开始学德语,英语成绩也好,格格的英语好也多亏了你辅导;而且你身体好,个子高,能打,万一有什么意外,你也能照顾好妹妹——今天晚上吃饭时,你说你去年和朋友去过慕尼黑,对那边也熟悉。”
  “誉之,”林臣儒说,“你和格格一块儿去,行吗?”
  林誉之面上有犹豫神色。
  “我记得,这次酒店,家属和格格住一间房,好像是双床房,”林誉之说,“这样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林臣儒说,“你是她哥哥,和她一块儿长大的哥哥。”
  林誉之顿了顿:“我自己当然没问题,但……我担心王霆会介意。”
  “怎么可能,”林臣儒斩钉截铁,“兄妹俩旅游睡一个房间,又不是同一张床,这有什么——王霆是个好孩子,不会有这么龌龊的揣测。”
  第48章 酒店 一间房
  林格在次日早餐时才得知这一惊天动地的计划改变。
  “什么?”林格震惊, “您不去了?我?我和林誉之?”
  林誉之站在旁边,正在盛粥,先给龙娇, 再是林臣儒, 然后林格, 最后——最后才是他的碗。
  他说:“我昨天也很惊讶。”
  龙娇不说话,她眼神有些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林誉之将满满一碗粥稳稳当当地放在她面前,她用一柄白色小瓷勺,一口一口往口中送,一言不发,只吞咽着那盛出的粥饭。
  “我越想,越觉得我和你去不合适, ”林臣儒说, 他已经很久不染发, 脱发、白发问题接踵而至,现在的他眼角堆着皱纹,晨起时的人, 年龄是遮盖不住的,“别的不说, 就说那边人说话,还有那些字母,我都不懂;你再看我这把老骨头, 万一真遇到个难民,打起来, 我也只会成为人质, 拖你的后腿——”
  “爸, ”林格哭笑不得,“你当这是成龙的电影呀?出去旅游一趟又是绑架又是劫匪的?放心好啦,没那么危险的。”
  林誉之说:“只有个别区域危险,完全可以避开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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