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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故事 第20节

  林格说:“那就是你在监视我?”
  林誉之笑:“我看起来像是会偷窥的人吗?”
  林格说:“像。”
  林誉之:“好吧,你说像就像——那能不能告诉我,中午和你吃饭的人是谁?”
  林格把即将出口的“你爸”两个字咽下:“少打听。”
  林誉之不在乎她这态度,提醒:“我记得之前说过,即使你有对年长男性的偏爱,最好忍住。格格,那些年纪大的男人对你都有图谋。”
  林格说:“我不。”
  ——对她没图谋,对林誉之才有。
  林誉之叹:“我可不可以用兄长的身份阻止你和对方的再次见面?”
  林格说:“那我能不能用妹妹的立场让你忘掉这件事?”
  林誉之低头,看手上拎着的购物袋,忽然问:“这件衣服什么尺码?”
  林格不解,莫名其妙:“s,怎么了?”
  “这么喜欢自讨苦吃,”林誉之抬手,帮她推开面前玻璃门,微笑,“我以为你连衣服都要买m。”
  第18章 刺激 潮热雨季
  林格说:“你这么会说话, 当初不该学医,该去学相声。”
  林誉之点头:“好主意,那我要指定你做搭档。”
  林格恼怒:“林誉之!”
  林誉之:“嗯?”
  “管天管地, 你怎么不去管我今天吸多少氧气?”林格提醒, “你是我哥, 又不是我爸。”
  林誉之说:“又不是——”
  林格说:“闭嘴。”
  她拉上羽绒服的拉链,打算往外走,又被林誉之往另一个方向带:“我的车在地下车库。”
  林格跟着他往电梯方向走:“你开车?”
  林誉之说:“你想开也行,驾照带了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不是请了司机吗?”
  “喔,”林誉之说,“放假了。”
  “什么假?”
  “监视我妹妹后的假。”
  电梯门开了。
  现在的人不多,林誉之拎着东西, 先让林格进去:“负三层。”
  林格按电梯键。
  电梯门缓缓合上, 冰冷光亮的银色金属, 镜子一般,照出两人。他穿褐色羊绒大衣,林格是浅灰绿的派克羽绒服, 领子一圈雪白的狐狸毛,要把她的脸也埋进去, 瑟瑟的苍白。
  中学时候,林誉之也是这样,经济窘迫, 每月也能挤出林格的一两百块零花钱,超市里买些喜欢吃的, 喜欢喝的, 他一手拎着蔬菜水果和肉, 另一只手拎着林格的零食,放缓步子,同她慢慢悠悠回家。
  大学时期,两个人学校离得远,林誉之挤地铁去看她,带零食带小礼物。大城市中的开销大,为了能给林格过一个体面的生日,林誉之接多个兼职,只为订她想吃的那家价位较高的生日蛋糕。
  现在的林誉之仍旧承担着拎东西的重任,方才那个令人不悦的话题没有再度开启,他语气平淡地问:“你交往过的男性中,年龄最大的是多少岁?”
  林格说:“这是我的隐私。”
  林誉之一声喔:“对不起。”
  林格盯着电梯面板上的数字。
  负一。
  林誉之问:“你有没有对他们提起过我?”
  林格说:“干嘛提你,和你偷偷谈的那段恋爱很光彩吗?”
  林誉之点头:“的确不光彩——所以,我们当初的确是在恋爱?”
  林格震惊转身。
  她的表情就像先前救助过的一只流浪猫,倘若不慎踩中猫的尾巴,它会立刻尖叫着跳起来、再狠狠给人两爪子。
  林格现在看起来就很像随时能给林誉之两爪。
  抓破相的那种。
  “真好,我一直以为我们之前只能算是……”林誉之停下,没有说出那个词,如释重负,他说,“离开时,你反复强调,说对我只是玩玩,只是因为压力大才选择我。”
  林格想要捂住耳朵。
  啊啊啊啊啊啊——
  快闭嘴。
  快闭嘴。
  “关于这点,我始终内疚,”林誉之说,“我一直感到对不起你。”
  林格嘴硬:“原来你的嘴巴里还是能讲出人话的。”
  “一想到你还未经历初恋就和我一同拥有了初吻,”林誉之温文尔雅,“我便感觉到自己完全不配被你叫一声’哥哥’。”
  林格:“你怎么能这么一本正经地说出这种话?你没有最基本的廉耻心吗?”
  林誉之说:“抱歉,可能是职业病。”
  林格不说话,看着电梯缓缓下沉。
  医生眼中的□□真的只是一堆器官和血肉组成的吗?
  ——上帝啊,这次为什么这么慢。
  “幸好,”林誉之说,“今天的我才知道,原来你还是愿意将我们那一段定义为’初恋’。”
  原来还没有那么不堪。
  叮。
  负三楼到了。
  地下车库阴凉凉的风吹来,林格先林誉之一步踏出电梯:“随便你怎么想,你要是乐意,别说定义为初恋了,定义成畜牲都行。”
  反正都过去了。
  林格一直不喜欢具备着“过去”属性的词语,好像一直停在原点就没办法往前走。
  大学毕业的前夜,宿舍中夜谈,擅长塔罗牌占卜的舍友给林格测算一下,告诉她,如果一直沉浸于过去,那将永远不会开启下一段感情;换句话说,她想开启一段新感情,就必须忘掉过去的东西。
  事实上也果真如此,这些年过去,林格不是没有遇到过追求者,每一个看起来都还好,但每一个看起来也都不够好。这边差一点,那边少一块,拼拼凑凑,也拼不出林格理想中的模样。
  她不知自己如今是否已经忘掉过去,只知应该探听林誉之现在的想法,牵线搭桥,引他和林许柯“相认”。
  林格并不觉得林许柯口中所谓的“补偿誉之”是可行的,且不论林许柯现在有的一切都是杜茵茵家中提供——就算林许柯自己有点本事赚了钱,他现在想把这笔钱给林誉之,也不是因为父爱,只是因林誉之和他同姓——
  多么可笑。
  没有亲自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就连所谓的“父爱”也建立于固定的条件之上。
  林格不是没听杜静霖抱怨过,说林许柯想让他改姓林。
  杜静霖拒绝了。
  潜意识里,他还是更倾向于自己的母亲杜茵茵。
  林格认为这可真是再好不过。
  林誉之归家的第一晚,林臣儒和龙娇就展露出极大的热情,他们毫不遮盖对林誉之的想念和欢迎。他房间里的被褥都是全新的,木地板也擦得干干净净。
  饭后叙旧,林格没参与,她困了,说了声晚安后就离开。
  腿不小心蹭到凳子,撞到了林誉之带来的包,里面有本书掉出来,林格伸手去捡,封面让她愣了愣。
  《茅山符咒奇书》
  封皮是黄色,和《僵尸先生》系列电影中道士那道袍一样的黄。
  林誉之听到动静,转身看,微笑:“无事的时候翻着看,催眠。”
  林格说:“你这是牙医还是法医啊?别和我说这上面还有治病的符。”
  林誉之说:“若是符有效,我早就往你杯子里下听话符,免得你天天和我吵架,让我头痛。”
  两人的拌嘴惹来龙娇,龙娇乐呵呵,不以为意:“看点杂书放松脑子怎么了?我上学时候还看周易呢。林格,你也学学誉之,没事的时候多看看书,或者多学点东西——誉之正在考直升机的飞行执照,知道吗?”
  林格很官方礼节地哇喔一声,放下书:“我睡了。”
  她并不觉得林誉之看这种书有什么奇怪,家里面的娱乐项目有限,最不耗费钱的就是阅读。家里有几箱子的旧书,都是爷爷留下的。放暑假,天气热,酷暑时,林誉之就喜欢坐在房间中看书。林臣儒外出上班,龙娇在房间睡午觉。林格光着脚,快速地跑进林誉之卧室里,将脱下的小三角裤裤塞进他的嘴巴里。
  林誉之赶她出去,她也不走,就赖在这里;林誉之看书,她就爬到他膝盖上坐着,勾着他的脸要亲亲,顺手拿那本残破不堪的金,瓶梅,裙摆微荡,晃着,问他,今天想不想试试这个画面哇,它看起来真的好棒。
  那是扬州最漫长、闷热的雨季,空气中都是润润的水分子,阴雨天无法彻底晾干的衣服有一点点的闷味,露台上的花盆里长出油油的苔藓,桌子上袋子里的薯片缩缩着绵软,洗干净的樱桃被搓出滴血般的红,木质床脚和木地板的摩擦有着克制的碰撞吱呀,闷声不响的天气隐隐酝酿着惊雷,冷不丁听到楼下龙娇走路的声音,林誉之屏住呼吸,手用力捂住林格的唇。因为深度重碾而快溢出的音节,随着狠狠一记在手指的格挡间破,碎。
  林誉之完全沉浸时会微微闭上眼睛,他并不想被她看到这幅景象,因而总会在决堤前捂住她的眼睛,不许她看那肮脏的堕落神态。捂住眼睛的大手,嘴巴里咬住的手指,木头和木头的敲击,窗外连绵不绝的闷热雨水,被紧闭窗子封在这个房间的压抑声音,这些构成了林格记忆中最漫长的雨季。
  不是一场大雨,是把往后很长一段路都浸透的雨汽。
  林格没有主动回忆起这些。
  她躺在床上,打开微信看。
  她加了林许柯,对方给她转了一笔钱,林格没收,退回去。
  林格:「我不保证一定能成功」
  林格:「再确认一遍,您只要林誉之叫您一声爸;您不会打扰他的生活,对吗?」
  林许柯发了长长一段语音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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