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节

  “我倒要看看究竟是哪个胆大包天的。”
  周十六带着人就冲。
  “将军夫人,小主子,等会可能会出现不雅之景。”逍遥子提醒道。
  萧洛兰和萧晴雪跟在周十六身后,寻声听到了观内后殿传来的笑闹声。
  没过一会,就出现了一个在雪地狂奔的道人,身上只披着一件夏天的长衫,表情癫狂,皮肤发红,看到来人好像没看到一般又继续狂奔。
  周十六怒吼道:“把他们给我丢到湖里清醒一下。”他身后的家仆把一个个狂奔的人像下饺子一般下到了湖里。
  越往后走,越不堪入目。
  等到了一个露天亭内,只见一个衣冠不整的道士在炼丹。
  “丘山子,你给我过来!这里是怎么回事!”周十六怒道,心里燃起了被欺骗的怒火。
  逍遥子打量着这个道士,发现自己对他没有印象,不过他炼的丹…逍遥子走上前,拿起了一个红色丹丸仔细看了看,又闻了闻,神情开始变得凝重起来。
  丘山子披头散发,脸色发红,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突然闯进来的女性,宽松的衣袍可以看出他身体的异样。
  周十六脸色铁青的将人踹倒在地,家仆一拥而上,将他捆了起来,萧晴雪上前狠狠的踢了几脚,又呸了几声。
  萧洛兰蹙眉,紧紧抿着唇,这个长生道观真是一个藏污纳垢的地方。
  “我们去找堂叔。”
  周十六带人去找堂叔。
  清净的居室内,萧洛兰见到了常年在长生道观修养的男人,周瑞典的第三子,周行,他躺在床上,旁边小桌上放着五石散以及一些红色丹丸,男人面上透着青白,嘴唇乌黑,身躯孱弱的似乎要升天。
  “十六,你怎么来了?”周行虚弱的坐起来,惊怒交加,同时眼睛不由自主的盯在了进来的美丽少女以及她身边的雪肤丰腴的妇人身上,面露淫邪之气。
  萧晴雪的脸顿时都气红了,真恨不得甩他一巴掌。
  萧洛兰神色微冷,因身体之故,周行并未见过她们。
  周十六加重语气:“堂叔,我过来看望你,看到观里的丘山子和一众道士吃了五石散正在观内发疯,连衣服也不穿在观里乱跑。”周十六哪里还有脸说比试哪个道人炼的丹更好,今天这一来,他的脸都被那丘山子丢光了。
  周行不耐道:“吃了五石散就这样,等跑一阵就好了。”
  “丘山子就是这样医治您的吗?”周十六气道:“等三叔婆回来我要告诉她。”
  周行虚弱的挥手:“好了,你快走吧,我要休息了。”
  周十六还想说什么,逍遥子忽然上前,拿起一颗盘内的红丸。
  “你干什么?”周行立刻抓住这老道人的手,呼哧呼哧的喘气,面色更加不好。
  逍遥子挥开这人骨瘦如柴的手,在他青白的带着死气的脸上看了一圈,缓慢说道:“你吃的红丸叫三元丸是也不是?”
  周行阴沉的望着道人。
  逍遥子捏碎红丸:“三元丸又称红铅金丹,取纯洁处女初潮之经血,此经血谓之“先天红铅”,加上夜半的第一滴露水及乌梅等药物,熬煮过七次,变成药浆,再加上人参,秋石、人乳、辰州辰砂,松脂等药物制作而成。”
  萧洛兰眼睛微微睁大,萧晴雪更是膛目结舌,她和阿娘对视一眼,终于知道被送到道观里的乞儿究竟是被当作何用了。
  在场众人皆是一震,周十六震惊的看向堂叔。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周行颧骨红了一片,气若游丝。
  萧洛兰轻轻的呼吸一口气,对冬雪说道:“你带人去观内找看看有没有年纪小的孩子。”
  周行看向那个妇人,目光瞬间变得阴狠。
  萧晴雪甩出小鞭子,威胁道:“你再看我娘试试!”
  周十六望望伯母,又望望萧小娘子,后知后觉的问道:“什么孩子。”
  萧晴雪现在对周行厌恶的很,没好气道:“你等会就知道了。”
  一刻钟后,冬雪带着护卫找到了五六个相貌不俗的女孩男孩,并将他们带到了主母面前。
  萧洛兰望着这群瘦骨嶙峋的小孩,见他们瘦弱害怕的躲在一起,轻声道:“莫怕,你们安全了。”
  “你是不是有病啊,连饭也不给人吃。”萧晴雪气的想把这个男人抓起来狠狠打一顿。
  “小主人这就说错了,他们给吃的。”逍遥子检查完那群小孩后,道:“不过为了保持纯洁,这些孩子首先要长的好看,他们不吃五谷杂粮,每日饮露吃花,偶尔喝羊奶牛乳,女孩更是如此,要细细的精养着,待用红丸时,就用药催之。”
  “还有其他人吗?”萧洛兰数了数,孩子的数量不对,按照丐帮说的,至少也在十个以上。
  “其他人饿死了。”其中一个女孩弱弱说道。
  萧洛兰听了这话,脑子晕了一下,竟是活活饿死了。
  “十六!杀了他们!”周行忽然嘶吼道,咳个不停。
  周十六惊恐,堂叔在发什么疯啊!常年不出门,脑子也坏了吗?是了,他根本就没见过伯母,而他也未告诉过堂叔她们的身份,他当然不知道这句话有多恐怖。
  “十六,快一点!”周行知道这些人一但出去了,他的死期就到了,把唯一的希望放在十六身上。
  周十六面色苍白,后退了一步,就看到冬雪在他背后冷冷的盯着他。
  周十六使劲摇头:“不,堂叔,你,你快点认罪吧。”
  “十六!”周行怒急攻心,竟是吐出了一口血,趴在床沿吐血个不停。
  萧晴雪皱眉望着他。
  逍遥子摇了摇头:“他的身体本就是强弩之末,离死只差一线了。”
  萧晴雪冷冷道:“这种人死了就死了,我去通知许判官和窦推官他们来处理。”
  就在她转身的时候,谁也没想到病入膏肓的周行会突然扑向了萧晴雪,可惜长久卧病之人行动迟缓,萧晴雪跟着雷格师傅练箭习武,虽然身手没有兄长那么好,但也比寻常人灵敏许多。
  她侧了个身,周行没扑到人,重重跌倒在地上,萧晴雪眼尖,长腿一踢,把周行的手踢的远一些,周行眼球突出,嗬嗬喘气,手里的匕首啷当落地,竟是渐渐不动了。
  “晴雪,你没事吧。”萧洛兰跑到女儿身边,紧张的摸了一遍女儿,心脏被吓得砰砰直跳。
  “啊!”一声尖叫在门口响起。
  冬雪钳制住站在门口的妇人,周府护卫早已团团把主母以及小主子围住。
  “行儿!行儿!”甘氏不可置信的望着倒在地上的儿子,撕心裂肺的哭起来,这个保养得当的妇人一下子像老了几十岁,尖叫道:“你们杀了我的行儿!。”
  “三叔婆。”周十六喊了一声,又看向地上表情狰狞,眼球却凝固了的堂叔,被这一变故吓住了。
  “萧氏,你作为一宗之母,居然纵容女儿杀我儿,我不会放过你的,你女儿必须要为我儿子偿命!偿命!”甘氏疯了一般张牙舞爪的拼命喊道,失去儿子的锥心之痛让她已经失去了理智。
  萧洛兰转头望着她,声音轻冷:“闭嘴。”
  “你女儿是杀人凶手,凶…!”甘氏的嘴巴被塞了一块布,无法出声,她疯狂的想跑到儿子身边,她精心养了二十几年的儿子,居然死了?甘氏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萧洛兰牵着女儿的手,发现她呆愣的望着地上的周行。
  萧晴雪是真的没有想到周行会死,她只是踢了他的手,因为他的手里有匕首,但他死了,就在她踢了他之后…
  “十六,你去派人通知许判官和窦推官他们过来,然后你留在这里封锁长生道观,一个人也不许跑掉,我府上的孙伯会带着另一个人证过来,到时你把人证交给许判官他们就行了。”萧洛兰看向周十六。
  周十六浑身激灵了一下:“好的,伯母。”他偷偷看向伯母,发现这位一向以温柔著称的伯母,春水般的眼眸里好像藏着一层碎冰,虽然说话还是那么的温言轻语,但却让周十六感到有点冷。
  萧洛兰握着女儿的手,带她离开这里,等经过甘氏的时候,停了一下。
  “我的女儿不是杀人凶手。”
  她顿了顿又直视着甘氏。
  “你儿子才是。”
  说完不管愤怒的甘氏,离开了这里。
  马车内。
  萧洛兰摸着女儿的头发,轻轻的抱住她:“莫怕,妈妈在这里。”
  萧晴雪抬头看着阿娘,眼圈有点红,带着莫大的委屈和慌乱:“我只是看他手里有匕首,就踢了一下他的手。”
  “我知道。”萧洛兰亲了亲女儿:“我知道,你不用怕。”
  等回府以后,萧洛兰让孙伯带着小乞去长生道观,顺便把在长生道观里的事说了一遍。
  孙伯退下以后,萧洛兰就一直陪在女儿身边。
  等周慎之听到妹妹是杀人凶手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周家大部分人也都知道了长生道观里发生的事。
  周瑞典病怏怏的三儿子死了。
  廉世清第一时间到了周宅府上,与他一道的还有许判官以及窦推官还有他们的上司,府院直法官周瑞典还有他的妻子甘氏,以及周瑞典前妻所生的大儿子还有周家的一些人。
  周慎之坐在母亲的下位,旁边就是妹妹。
  萧晴雪经过阿娘一下午的安抚,已经不再那么害怕了。
  萧洛兰看向周家人:“不知各位深夜而来有何事?”
  而在另一边,漆黑的夜里,阆歌的城门被遥远的火龙照亮,十二城门依次被打开。
  周绪一行人带着一身风雪回到了阆歌。
  周斌和周落看了一眼三叔,周瑞典唇角向下,声音沉沉道:“我作为阆歌府院法直官没能察觉到家宅里发生的不法之事,让行儿步入歧途,是我之过。”
  “现观内的丘山子等人已经全部认罪,即日发落。”
  “行儿已死。”周瑞典颤抖着说完,又说道:“可在未判定行儿死罪之前,有人私自动手让行儿身亡,经过仵作检查,行儿尸体右手腕处有一处淤青,乃是萧小娘子所为,行儿身体一向孱弱,惊不得,吓不得,伤不得,萧小娘子这个行为是导致行儿心悸死亡的一大原因,敢问萧小娘子有罪否。”
  大厅内一片寂静。
  萧洛兰端正的坐在首位上,轻声道:“我儿当然无罪,令郎意图杀害我们母女二人好封口,先怂恿十六不成,自己动手反跌落下床,期间,无一人碰他。”
  “后令郎将匕首藏于袖内欲刺杀于我,我儿为了保护我,不得已之下才伤之,她又有何罪。”
  “好!萧小娘子的孝心真是感天动地。”廉世清第一个站了起来:“我记得大楚律令,下卑者无故杀上尊者,斩之!那周行三番四次欲行刺将军夫人,此举十分恶劣,我认为不仅要惩处道士那帮人,连出言污蔑萧小娘子,辱骂将军夫人,以及买卖乞儿的甘氏还有失职的府院法直官大人也要受到严厉惩罚,不然不足以服众。”
  许判官和窦推官对视一眼,窦推官起身道:“某认为廉大人说的在理。”
  周家人没人吭声。
  周斌道:“案子今天才出,也许还有一些没有查明白的,不如等过几天全部查明之后,我们再商议一下。”
  甘氏望着他们和稀泥的态度,站了起来,悲愤道:“难道萧小娘子害死我儿一点惩罚都不用吗?”
  “三叔婆请慎言,事情还没完全查清楚,也许是堂叔不小心摔下床所致死亡。”周慎之道。
  周绪望着门口一大堆的周家马车,眉挑了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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